不是他招人心疼,是因为她心太软,共情太强。尽管她自己可能觉得这是缺点。 他又问:“声音怎么了?” “鼻子有点不通气。” 所以说话有点齉齉的。 “感冒了吗?” “可能是。暂时还没别的症状。” 不过以她的经验,第二天开始就会打喷嚏、流鼻涕。 “家里有药吗?” “有吧,懒得翻了,喝了几杯热水。” 这种有人一句一句关心状况的感觉挺好的,她贴着枕头,蹭了蹭。 她喜欢能够得到回应的感觉。 “想吃什么?我给你送来。生病了不要随便打发你的胃。” 她想想,说:“炸鸡麻辣烫炸串毛血旺水煮肉片剁椒鱼头,都想吃。” 他语气无奈:“还是我来吧。” 她马后炮地觉得太麻烦他了,“算了吧,多折腾呀,我点个外卖就行。” “我已经出来了,在家乖乖等着。” 蒋畅在床上瘫了好一会儿,在“换衣服收拾自己”和“继续披头散发穿睡衣”之中挣扎。 最后决定,维持现状。 这是她家,她舒服就好,管他呢。 赵兟快到时,她接到胡蕙电话。 “前几天,同事给我尝了块巧克力,挺好吃的,给你也买了份,记得收啊。” “好嘞,谢谢,么么哒。” 胡蕙说:“咦惹,感觉你变油腻了,你不会对赵兟也这样吧?” “哪有,我还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放开。” “也是,他估计还觉得你是内敛恬静的小姑娘,要是把你追着蟑螂,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满屋子跑的视频发给他,他估计会惊掉下巴。” 惊的是蒋畅才对。 “什么?你居然还留着吗?快删掉快删掉。” 胡蕙大笑,“不删,多有意思啊,要是以后我有孩子,就留下来当电子传家宝。” 蒋畅无语,“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小心遭报应。” 门响了,蒋畅吸了吸鼻子,去开门,用口型对赵兟说“你随便坐”。 电话那头的胡蕙继续说:“不过,你们到底交往多久了?居然瞒着我。” “嗯……你和谭勤礼彻底决断前几天。” “好啊你。”她说,“不过,他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蒋畅前些天给他买了双拖鞋,他弯腰换下,拎着几个袋子进屋,在桌上铺开。 她凑上前去看,他避开所有辛辣刺激且油腥的食物,虽营养丰富,但看着寡淡,使人提不起胃口。 听到胡蕙这么说,她瞥了眼赵兟,说:“应该……知道。” 蒋畅是什么样的人呢? 刚认识她的人,会觉得她不善言辞;稍微熟一点,会觉得她挺好相处的,没心眼,也没什么脾气,就是不像能深交的人;熟到胡蕙这种程度,就该明白,她有脾气,而且惹到她的话,脾气还不小,她忍,是为了避免麻烦;忍不下去了,也不怕麻烦。 她展现给赵兟的只是一部分。 但他应该知道,她也不是完美的人。 譬如,在很多时候,她是懒怠的,不进取的,只想享受当下。 再譬如,他大老远给她送晚餐,她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彻底拒绝——他是她男朋友嘛,不是旁人。 蒋畅跟胡蕙说,她要吃晚饭了,就收了线。 她头发睡乱了,没梳,就用手耙了几下,用皮筋扎起来。 赵兟问:“量体温了吗?” “没有,不过没有头晕。”她皱皱鼻子,“你感冒吃蟹煲,就不许我吃麻辣烫炸串?” “我陪你吃,平衡点了吗?” “还行。”蒋畅坐下来,搅了搅鸡丝粥,喝了一口,没那么烫,熬得软糯鲜香,挺好喝的。 赵兟这一趟,纯粹是来伺候她的。 送饭送药,问她有没有需要干还没干的活,她说碗没刷,衣服没洗,地没拖,还把手指头伸给他看,说她负伤了,绝不是她邋遢。 不大的口子,快结痂了。 他笑着说:“有男朋友就尽管使唤吧,不用卖惨。” 他任劳任怨地干了。 幸好她屋子小,收拾起来也快。 赵兟洗完手回客厅,她在吃他切好的水果,茶几上架着平板。 他说:“几天没见了,抱抱?” 她抬头,“感冒会传染给你的。” “刚刚都一起吃过饭了,要传早传了。”他伸手去抱她。 他的手浸过水,微凉,摸着很舒服。 那枚戒指他刚刚取下,又戴上,纯银的材质,被他戴出了白金的效果。她拨着玩,说:“先先,你之后如果发现,蒋畅没什么可喜欢的,怎么办?” “你觉得,我现在喜欢你什么?” “总不会是长相。” “别妄自菲薄,只是都市人擅长打扮,你实际并不差。” 她惊讶,“你真是看上我外表了?” 他好笑,“理由没有多高尚,但也不至于这么肤浅。” “那我可能有点,第一次在地铁站见你,我有被惊艳到。” “是吗?”他挑眉,“我当是那束花给你留下深刻印象。” “花很漂亮,但它谢得也快,反而令我不忍。所以我不喜欢鲜切花。是因为你说,祝我开心。好吧,我知道,你是随口一说,可是……” 她实在很难描述那种微妙的感觉。 他说:“我懂了。” “言归正传,”她偎着他的胸膛,感受他的体温,下巴压在他的肩上,“你喜欢我什么?” “就像你被那句‘祝你开心’触动一样,一开始是觉得我们有缘,后来,在某些连我也不自知的瞬间,被你吸引。而且,很多时候,我们很契合,不是吗?” 蒋畅沉默良久,说:“可是先先,我一无所有。” 她没有光鲜的履历,没有了不起的能力,没有漂亮的脸蛋,没有热情开朗讨人喜的性格,没有傍身、提供底气的财富,没有可以支援她理想爱好的家庭,没有…… 她总在想,她在这个社会上,两手空落落的,可以轻易被忽略。 本以为,他会说“你有我”——偶像剧里老这么不厌其烦地演,约莫是觉得,很符合女生的心意。 他却问道:“那你要我吗?”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有”, 是个状态词;“要”,是个动词。 “你要我吗”,实际上, 是这段关系中, 赵兟甘愿把自己降到低一等的位置,将主动权交到蒋畅手上。 在他看来,她一无所有, 是因为她对这个世界没有野心,不争取, 意味着, 什么都可以放下。 最心软的人,心狠起来,也是最硬的。 赵兟说:“你问我, 发现你没什么可喜欢的怎么办。爱情只是多巴胺分泌,激素的作用下诞生的, 这种感情, 本身就会随着时间而消退。但你知道,人的惯性很顽固,如果爱你成为一种惯性, 它就将不老不死,永恒存在于我身体里。那么,喜欢的不是你某一品质, 仅仅是你这个人。” 他没有择偶标准,说是自我放逐也罢, 赎罪也罢, 总之,他没想过再择偶。 对人没有期待, 对爱情也没有期待。但它到底不全然受他主观的控制,萌发就是萌发了。 他又问:“反过来,如若你觉得,赵兟这人也普通至极,不值得呢?” 她摇头,“不会啊,你很好,好到我觉得,预支了下辈子的运气才碰到你。” 她又笑笑,“嗯,这辈子的运气花在别人身上了。” 胡蕙,还有网上那些朋友们。至少,这个世界不是冷冰冰的。 “畅畅,其实是我配不上你。” 他为当年的混账后悔,那是他过往人生的污点,遮掩不掉,冲刷不了。 宁愿自己是一颗永远纯净无暇的水晶球,清澈纯真地去爱她。她配得上这样的爱。 赵兟握着她的手,两枚戒指交错地摩挲着,“十几岁的时候,我没想过爱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爱。到现在,我只能尽我所能地对你好,也许做得不够好,假如哪里让你不舒服,不开心,希望你如实告诉我。” 他好像犯了错的孩子,努力地,小心翼翼地表现自己,以在家长面前获得改过自新的机会。 蒋畅抱住他,轻轻地抚摸他的背,说:“好。” 对于有自我反省意识的好孩子,该给予一定的鼓励。 抱着抱着,两个人情难自禁地亲作一处。 她坐到了他的腿上,她攀着他的胳膊,膝盖分跪在他的两腿边,她比他高出一截,他仰着头,这样的姿势,像她强吻他。 用的是成年人的亲法,唇舌大肆地交缠,发出“啧啧”水声。 窗户关着,空气不流通,有些闷热,亲得身上出了汗。 赵兟居于下位,被她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亲,失了好耐心。 他手掌大,张开,包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在她腰后,她穿的是短袖短裤,宽松款的,他不用费劲,就可以接触到她的皮肤。 他的指甲修得短,似有若无地划过。 蒋畅觉得痒,想躲,偏又躲不掉,笑声从两人的唇齿间溢出,“干吗,别摸我那儿。” 赵兟咬着她的唇,不答,将人搂得更紧了,手掌下移,碰到她的腿。 明明没有什么过分的接触,可她的心,像被不锋利的软刺扎过,酥酥麻麻的疼,反而令她有点……难耐。 她睁开眼,偏过去。他手背的血管太明显,五指长,几乎可以整个圈住她的小腿。 视觉的冲击,迫得她再度闭上眼。 这回是害羞。 他的掌心很热,任她怎么转移注意力,也无法完全忽视。 但他仅仅是亲她,没有做旁的事。 蒋畅鼻子不通气,没过多久,就呼吸不过来了,撤开。 赵兟带着点揶揄意味地笑,伸手捏住她的鼻头。 她声音瓮瓮地说:“你完了,你明天指定要感冒。” “两个人一起感冒,估计也没那么难受。” 他松开,又倾过去,啄啄她的唇。 不知道吻了多久,蒋畅一直黏在赵兟身上。 狭小的屋子,充满雨后再度席卷而来的暑气。她觉得热,迫切地需要凉风,奈何不想动,她说:“想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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