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坐在床边,低着头,伸出手摸到墙壁,关掉了屋子里的灯,任由黑夜无情的吞噬着自己。 * 另一头。 白语一家只定了白母一张商务座,但是乘务员人好,留下了白父贴身照顾,白语则坐在二等座。 商务舱里,泛着灯光的玻璃上倒映出白母惨白的脸,几缕发丝零落的散在耳边,白母拿着手机,不知道对面回了什么,脸色愈发的差劲。 “我知道。” “没事,嫂子。” 等白母挂了电话,白父凑上前去问,“怎么样?” 白母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闭着眼,虚弱的说:“不行,来不了你。嫂子说东东单位晚上不让随便出来。” 东哥今年毕业,找了家榕城的单位实习。 白母算着等到了榕城站就已经十点多了,大半夜的不好打车,她这身体也没法站着等。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打给嫂子,麻烦一下在榕城工作的东哥。 没想到,舅妈说东哥单位晚上不让出门。 “我就没听说过,榕城哪个单位还管晚上出不出来的?”白父一听就知道这是推辞的借口。 榕城统共就那么大点的地方,开车绕一圈也就个把钟头的事,遑论从东哥单位到车站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车也都是舅舅早就给他买好了的。 “都是借口!”白父面色不善。 “那有什么办法。”白母身上疼的嘴唇发颤,没力气跟白父掰扯这些家长里短。 “那怎么办?”白父喃喃道。 白母闭着眼浅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句没用的东西,连嘴都懒得张了。 * 二等舱。 白语低着头回复着手机消息。 从白母做手术后的几天,白语几乎没有时间看手机,连陈言的消息都没时间回复。 路上无所事事,索性就低着头,用着少的可怜的流量,浏览企鹅消息。 林悠悠:【白语,你假期学车么,我准备报班了,要一起么?】 白语看见,想了想,打了几个字:【暂时还没有计划,你先报吧,不用等我。】 萧安:【假期有什么计划么?】 白语在萧安这两个字上流连了几秒,回复道:【暂时还没有,你呢?】又删除掉,变成:【暂时还没有。】 周鸣:【语哥,我跟林悠悠在一起了!有时间请你跟言哥还有宋子棋吃饭啊!】 白语脸上终于带了点笑,回复:【恭喜恭喜!组织脱单第一人,可别到处显摆,悠悠脸皮子浅。】 谢槿:【小语,我准备暑假去趟西安旅游,要一起么?】 白语刚刚扬起的嘴角又落下,妈妈生病这件事,除了陈言谁都不知道,她抿了抿嘴,犹豫了半晌,还是打字。 【嗯……这个假期我可能去不了,我们约下次吧,来日方长嘛(大笑脸)。】 最后是陈言。 陈言:【什么时候到站?】 白语看了眼手里攥着的车票。 白语:【10:18】 所有的消息回复完毕,白语把手机一扣,脸靠着窗边一倚,闭上了双眼。 说实话,去J市的这几天,就像做梦一样,她现在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妈妈生病、检查、做手术、排气不顺插胃管,哭泣、振作、开心,人一辈子的喜怒悲欢,好像都在这几天经历了个遍。 喜怒哀乐,人间悲欢,医院的病房仿佛就像是把一个个家庭最具象化,最极致化的痛苦与欢乐,都浓缩在了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让人无限度的感受着大张大合的情绪。 白语不过是一个连高三毕业证都没正儿八经拿到手的学生,任平时再成熟,再稳重,一时之间也难以全部消化。 所以,此时此刻,所有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她真的很累。 几乎是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她就浅浅的睡着了。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就是快到站了。 车里的乘务人员早早的就给白母准备好了轮椅,还特地派人全程跟着这一大家子。 刚下了动车,白父就催促白语,“你先跑到站外看能不能找到出租车,找不到的话,试试能不能拦住一辆私家车,跟人打个商量,你妈妈等不了车。” 白语在车上没考虑到这层,被白父一提醒,这才恍若初醒,撒开了脚丫子往站外跑。 “跟人说,咱们多给钱!”白父在后面大喊着。 “知道啦!”白语冲身后挥了挥手,连头都没回。 这都十点多了,榕城是个九点就陷入彻底寂静的城市。来往车辆稀疏,榕城站又在城市外围,哪里是那么好打车的。 白母的身体,多受一刻的颠簸就多遭一刻的罪。 白语有些着急了。 一路上跑的气喘吁吁,身形灵活的躲闪着路人,她一边跑,一边做着计划。 她想实在不行,就看看能不能求求出站的人,他们这些人里肯定有人来接,看看能不能蹭一下车。 求一个不行,就求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应该总能有解决的办法。 白语从小到大,都接受着来自身边人的善意。人心险恶这四个字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书本里的抽象形容。在她具象化的世界里,好人是更多的。 白语一路快跑,头一个就出了站,站外果然没有一辆出租车的身影。不过确实稀稀疏疏的停了几辆私家车,白语见状,人跟着视线直直的就准备奔过去。 却被黑暗里出来的人影一把拉住了胳膊,吓得白语一个激灵。 “谁!?” 说着就要甩开胳膊。 “是我,是我,别怕。” 白语听着熟悉的声音,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才慢慢消减下去,人也不挣扎了。 “陈言?你怎么在这!” 白语转过头,看着突然出现的陈言,一脸惊讶。 惊讶过后,又是惊喜。 不知道为什么,有陈言在,她总是会更安心一些。 “来接你啊,不然这么晚,你准备去哪儿打车?” 说完,还拿手指了指台阶下不远处的白色私家车。 白语认识,那是陈爸的车。 她原本焦急的心,瞬间被抚平,人也静了下来。 这才注意到陈言穿了一身醒目的白色运动衣,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接站的时候,更方便被注意到。总之,挺扎眼的。 可她刚刚出了站就往远处台阶下的马路上看,而陈言又站在黑暗处,这才被她忽略了过去。 “谢谢,陈言。” “说了,不用跟我客气,都是应该的。” 陈言说这话时,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着,眼角眉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白衣映面,气质如玉,微风拂过发丝,白语竟然看呆了一瞬。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了神。 她知道就算她再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也明白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应该。 她在心底又感谢了陈言一遍,都不知道这样的恩情,该如何报答,又什么时候能报答的完。 不过,总归他们是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总有报答的机会,也总该是能报答的完。 陈言不知道白语心里想着什么,只觉得她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在黑夜里尤其亮眼,像受了惊的小鹿般,惹人怜爱又惹人喜欢。 他盯着她的脸,细细端详着,又注意到了白语鬓边微微渗出的细汗,疑惑道,“叔叔和阿姨呢?怎么就你一个出来了,还跑出汗了?” 陈言知道白语身体弱,此刻出了汗,榕城的晚风又盛且寒,两相之下,难免会感冒。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位置,站在了迎风口处,替白语挡着风,又想用袖子给白语擦擦汗。可刚抬起衣袖就觉得不妥,只得拎起白语的袖子,直往白语脸上胡乱的抹了一通。 “陈言,你干嘛?”白语刚刚还感动的心,被陈言现在略显粗鲁的动作,毁的荡然无存。 果然,觉得他温柔又贴心都是夜太黑给的错觉! 就在白语哀嚎地时候,白母被白父推着轮椅从免检通道走了出来。 陈言眼尖,远远的就冲着白父和白母招手。 “叔叔,阿姨!这儿!” 白父白母本来还着急找车的事儿,谁知一出站就看见陈言站在小语身边,一身白衣亮眼的很。 “陈言?他怎么会在这儿?”白父疑惑着喃喃道。 陈言和白语小跑着上前去接。 不等白父问,陈言就率先作答:“是我妈,她说这么晚您跟阿姨到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接,就让我跟我爸来看一眼。” 一家人都来不太现实,车里也装不下两家人,所以赵莹女士就留守家中。 白母坐在轮椅上感激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问白语:“有没有跟人家陈言说谢谢。” 陈言马上回答:“说了,说了,白语早就说了。” “阿姨,不用说谢。我爸说了,邻里邻居的,都是应该的。” 白母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突然多了些许的精气神,可声音还是虚弱:“哪有应该的,你们一家人人好,叔叔阿姨都会牢牢记得的。” 陈言察觉出白母的不舒服,也不再来回拉扯,只一边走一边说:“阿姨,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人肯定不舒服。咱们先回家,有啥事以后再说。” 白母看着热络的陈言,又想到了刚刚婉拒了自己的嫂子,只能点了点头,眼眶含泪。
第124章 白父白母在陈言父子的帮助下, 安然的回到了家里。 虽然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可一回到这个空间,白语还是有说不出的放松和轻快。 小时候,白语看书上写的背包客, 四海为家, 觉得很是向往。可如今她却觉得, 自己没有那样自由不羁的灵魂,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也没有现在脚下这一亩三地更让她感到心安。 她礼数周到的送走了陈言和陈爸,然后跟爸爸把白母安置好,已经近乎凌晨。 白父搓了搓长出了胡茬的脸,看了眼钟表, 催促着白语赶紧去睡。 白语点点头,这慌乱的一天, 才算在勉强不慌乱的夜晚中结束。 * 第二天,不到六点白语就被刻在骨子里的强大生物钟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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