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天刚蒙蒙亮,孔益林一边叫网约车一边抬眸看她一眼,问:“这么早住院部不让家属进,你去哪待着?” 岑以眠鼻头泛酸,电话里韩东阳也说不清楚陈羡现在的情况到底好与坏,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是已经送到医院进抢救室了。 半个小时前韩东阳给她发消息,说已经送到重症监护室了,等稳定就可以转普通病房。 她怨自己不会穿墙术,不然都不需要等时间,现在就能进去看看他。 “我想去医院门口坐会儿。” 孔益林没说话,就这么沉默地注视她,直到网约车停到他们面前,他把岑以眠推了进去然后跟着一起上车:“那就一起吧。” 凌晨的道路上极少有车,一路畅通无阻,司机也开得很快。 道路两旁的绿化树飞速向后撤,都出了重影,岑以眠一夜未眠也一点不觉得困,她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达目的地时她也没反应,还是孔益林拍了下她的胳膊:“到了,走吧。” 两个人下了车,已经有很多求医的病人在等着挂号了,将医院大厅赌的水泄不通。 如果说哪个地方不分昼夜,那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一定会是医院。 此时天边的朝阳已经探出一点头,橙色的光将云朵晕染,可岑以眠无暇欣赏。 医院旁边开了家包子铺,这会儿门口的笼屉上热气蒸腾,向上空升去。 “走吧,先去吃点早点。”孔益林提议,猜到她会拒绝,又说,“你得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能先垮掉,多少也得吃点补充体力,哎…实在不想吃,你就坐那坐会儿,不然在这傻站着要站两个多小时呢还得。” 岑以眠终于被他说动,回头依依不舍地望了眼住院部大楼,窗户都暗着想来这个时间病人肯定都还在休息,就是不知道陈羡住在哪间。 “走吧。”孔益林拉着她胳膊,把人强行带去了包子铺。 老板将新出锅的小笼包放在他俩面前,一份素一份荤,味道确实很香,岑以眠的胃里也逐渐复苏,咕噜噜响了两声。 她掰开一次性筷子,将倒刺磨干净,往碟子里倒了些醋后挑了个素的咬了一个小口,然后才蘸醋,让面皮和馅充分吸收掉醋汁。 味道确实不错,等陈羡醒了,买一份给他带上去吃,不过他饭量大一份小笼包可能不够,那就荤素一样一份吧。 “怎么又哭了…”孔益林的声音打断她,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巾递过来。 岑以眠这才发现自己脸颊湿润,她哭了吗…接过纸巾她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说:“我害怕。” 孔益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况且他也担心陈羡的状况,于是拿起手机给赵斌发消息,幸好赵斌也没睡推给了他韩东阳的联系方式。 加上韩东阳之后,这才简单了解了。 【韩东阳:你们现在在医院外面?小岑导没事吧,她还好吗?】 【孔益林:自己偷偷哭了一路了,我俩现在在医院旁边的包子铺】 【韩东阳:重症监护室不让家属进,看着他被送进去我们就被医生轰回来了,我今天还是白班走不开,一会儿让肖凯过去跟你们汇合】 【孔益林:别担心了,有我在】 【韩东阳:拜托了兄弟,照看好我弟妹,别再让她又累倒了】 简单聊了几句,岑以眠这边也放下了筷子,桌子上的小笼包也只消灭了三分之一。 她接收到对面的目光后,摇摇头:“我真的吃不下了。” 其实也就吃了三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包子,两素一荤,又喝了几口豆浆,她的胃里就涨涨的甚至要吐出来。 感觉就是替陈羡先尝了尝味道,然后猜想他应该更喜欢吃荤馅的。 “吃不下那就不吃了。”孔益林没再强求,为了避免浪费,又消灭了一部分也放下了筷子。 肖凯赶到和他们汇合的时候,正好刚到可以出入住院楼的时间,卡的刚刚好。 他们去的时间早,陈羡依旧没醒过来,医生见他们人来的有点多,皱眉欲言又止。 后来另一个医生提了句:“里面躺着的是引航站的小陈,听说是为了救同事才伤着的,他们站长和咱院里领导都相熟,上面特意交代要照顾仔细了。” 医生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一些问:“谁是家属?” 岑以眠往前一小步:“我是。” “你是他什么人?” 她不假思索回答:“陈羡是我先生。” 医生点了下头说:“留家属一个人在吧,我知道里面那位是引航员,职业伟大,受了重伤你们都担心,但是这里毕竟是医院,让其他家属看到我们也确实不好交代,咱们都互相理解。” 肖凯其实也想留下,可他知道这个时候岑以眠更有资格,况且如果师父醒了第一时间最想看到的也会是她。 岑以眠转过身说:“你们两个先回吧,有情况我再联系你们。” 肖凯说:“那就辛苦你了岑导,我回去收拾收拾师父的洗漱用品和贴身衣物,一会儿再送过来。” 他刚才直接从站里过来,走得急忘了要拿这些东西,现在既然有师娘坐镇了,他也就能放心一些了。 岑以眠冲他挤出一个笑来:“那麻烦你了。” 人都走后,她一个人贴着墙坐在长椅上,隔着不透明玻璃里面什么都看不到,可她坐在这里比在来的路上或者在楼下的包子铺要更安心。 之后聂初林给她打来语音电话,想必是孔益林透露的消息,她在孔益林他们面前绷着的那根弦,在听到聂初林急切的声音问“怎么了”的那一刻,终于崩断。 岑以眠顾忌着在医院,不敢放声大哭,抽抽噎噎的,话都连不成一整句。 哭了十多分钟,见她有所缓解,聂初林才重新开口:“好了好了,你再这么哭下去,陈羡都要心疼地直接爬出来哄你了。” 岑以眠被她一句逗得又哭又笑,其实医生也和她说了不会再有生命危险,虽然他看起来伤的地方很多,但是最严重只有头部和腿。 当时陈羡另外一名同事一起出海准备登船引航,当时另一名同事在他前面,两个人一上一下一起登船。 却在到达引航梯顶部时,那名同事抓扶手没抓牢,脚底也打滑。 千钧一发之际,陈羡用自己的肩膀顶住了他,然后他自己摔落到引航艇上。 他的位置距离引航艇足足三米高,掉下去时腿还磕在了艇边的铁沿子上,天气转暖他们都只穿了一条单裤,陈羡的腿顿时皮开肉绽。 医生说他头部创伤面积有点大,幸好摔下去时他用手护住头抵挡了一部分冲击力,不然更危险了,他脚踝处也骨折了,医生建议之后要多养一养,别急着工作。 “他们这行是不是挺危险的?”医生临走前问。 岑以眠点头:“总和死神打交道。” 这个行业甚至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没听说过,有的虽然知道却只听网上说挣得多,可他们哪知道这钱有多不好赚,一个不留神轻者骨折或者高位截瘫,严重了就直接命归西天。 聂初林叹气:“医生都说了他没有生命危险,你看看你哭的。” “我就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一阵阵后怕,万一…万一他没这么好运气,我……”说着说着她又要哭。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眼泪这么多的。”聂初林打趣她,“陈羡这个狗跟我保证要让你幸福,结果这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让你哭得这么可怜,老娘真是错信他,等着的,回来我非得扒掉他一层皮。” 岑以眠破涕而笑,点头应道:“那你快回来替我做主。” 聂初林惊喜地“哟”一声:“难得啊,居然没护着他,你真舍得?” “嗯,舍得,你来揍他。” 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就行。 聂初林陪着她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护士过来和她说:“你丈夫醒了!” 岑以眠这才匆匆和聂初林打了招呼放下手机。
第77章 岑以眠在护士的引领下进了监护室, 但依旧隔着一层玻璃,不过她能看到陈羡,看到他身上多处被包扎, 虚弱至极却感应到她来了然后扭头与她对视。 见到她眼泪夺眶而出, 他眉心皱起, 嘴巴张张合合好像在说“别哭,我没事”。 护士怕他乱动,于是和医生商量之后让岑以眠穿上隔离服和鞋套, 这才终于让她进去。 “只能待十分钟啊。”护士交代完就匆匆出去了,给他俩一些私人空间。 岑以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她又不敢再哭, 怕陈羡着急,憋了半天问:“疼不疼啊?” 这会儿麻药劲早过了, 他不仅伤口疼,头也昏昏沉沉还恶心想吐,但话到嘴边却是轻飘飘的一句:“不疼。” 然后手指微抬:“牵手。” 岑以眠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怕弄疼你。” “牵一会儿。”他声音喑哑虚弱,全是气声。 岑以眠小心翼翼地把手递过去轻轻攥住他的手指, 像是拿着什么易碎珍品, 这副样子被陈羡看在眼里忍不住笑出声。 “别怕, 我没事。”他反手握住她, 稍稍用力, 让她感受着自己的体温, “吓着了吧。” “吓死我了。”岑以眠一颗心终于落地, 点点头,“韩东阳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急死我了,怕你真的有点什么事我都赶不回来见你最后一眼。” “我可舍不得死掉, 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陈羡一句话停顿了三次才说完,他强打着精神一直哄小姑娘。 直到护士进来催了两次,说:“时间到了,该出去了。” 岑以眠不敢多耽误,起身就要走,偏偏病床上那个,手劲如此大攥着她死活不撒手。 护士取笑道:“你先生力气真大,看来我得和主治大夫说一声,这位病人没什么大事可以转去普通病房啦!” 岑以眠被笑得脸红,她小声对陈羡道:“我就在外面,你好好休息。” 陈羡捏了捏她手心,这才松开,在分开的那一瞬间岑以眠心里再一次空落落的。 “回去好好睡个觉,听话。”陈羡嘱咐道。 “知道了。” 陈羡好像猜到了她不会听话,又对着护士说:“麻烦你了,她要是不走就轰。” 岑以眠气得嗔怪道:“哪有你这样的人啊!” 说完再也不理他,转身出了病房。 岑以眠不知道的是,她刚出了病房,里面陈羡终于忍不住侧身吐了出来,护士有些佩服地一边收拾一边说:“你脑震荡这么严重,我还纳闷你怎么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呢,原来是怕你太太担心啊?” 吐完之后他的脸色更苍白了,平躺回去闭着眼,眉心忍不住皱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的难受,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太太?” “难道不是?她来的时候说你是她先生,我们周医生才让她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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