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馥,你车是多少钱买的呀?”许茕茕问。 她计划考驾照,虽然可能这辈子都买不起车,但有本驾照在手对以后找工作也有帮助。 “很便宜的啦,才四十几万。其实我更喜欢一百多万那款,但我爸妈说我现在年纪小,开那么贵的车出去太过招摇,只好过两年再换了。”余馥话语间带着埋怨,“我爸妈没别的毛病,就是顾虑太多,烦人!” 许茕茕愣愣地看着车窗外,许久没有说话。 原来,让许江和赵静文为之付出生命的四十万,在别人眼里,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很便宜的啦”。 路边的乔木从她眼前飞速闪过,大概是习惯了电瓶车上的视角,此刻许茕茕坐在轿车里,看着这条走了无数遍的回家路,竟觉得陌生无比。 “茕茕姐,你也是一个人住对吧?”余馥对许茕茕的低气压毫无察觉。 许茕茕回过神:“嗯,平时就一个人住。我弟在上大学,过几天就放暑假回来了。” 余馥嬉笑:“你弟帅不帅呀?” 提起纪寒灯,心底阴霾立刻散去了几分,许茕茕笑道:“还行,人模狗样。” 余馥万分期待:“那我要在你家住到你弟回来!一睹芳容!” “好好好。” 结果才住下第一天余馥就哭断了气。 因为她在厕所蹲坑里看见了蠕动的蛆。 最近公厕断水,修了几天都没好,高温之下排泄物堆积,自然会生蛆。作为这间公厕的二十七年资深老用户,许茕茕对此早已习惯。 余馥不同,城里长大的小姑娘,生平第一次亲眼看见活蛆,吓得差点跳起来掀翻厕所屋顶。 在余大小姐凄厉的尖叫下,许茕茕抱起一大桶水就往蹲坑里泼,里里外外冲了好几次,再三检查确定没了脏东西之后,说:“好了,快上吧。” 余馥抱住许茕茕大哭:“不!我宁愿憋死!” 雪粒镇从来都不是什么梦幻田园,光是一间经常断水断电、没人打扫的公厕,就让许茕茕从小到大崩溃了无数次。她在无尽的挫磨中学会了释然,没有水,她就自己拿桶接水;没有电,她学会了摸黑寻坑;没人打扫卫生,巧了,她是专业干保洁的。 天长日久,再糟心的事也会习惯。 许茕茕以为余馥当晚就会火速开车走人,结果大小姐哭完之后立刻恢复了元气,像逛博物馆一样津津有味地鉴赏起了许茕茕的破家。 “好复古的大铁门哦!每一块锈斑都像精心设计过的一样!” “你们家屋顶上的瓦好五彩斑斓呀!是你们亲手盖上去的吗?” “这么小的空间居然可以塞得下整整两张床,好厉害!” “等等,茕茕姐,刚刚是不是有一只老鼠跑过去了!?” 于是又被吓哭了。 尽管如此,余馥还是坚持住到了纪寒灯回来。 纪寒灯一进门便看见许茕茕的床上正躺着一个陌生女人。 因为害怕老鼠,这几天余馥都是跟许茕茕一起睡的。 余馥浑然不知屋里进了人,舒舒服服地趴在凉席上,长长的细腿伸在毯子外面晾着。 纪寒灯看向她身上盖的毯子,那是几年前许茕茕趁超市买一送一的时候抢购的,浅灰色的是许茕茕的,深灰色的是纪寒灯的,属于姐弟俩的夏日专用毯。 可现在,姐姐的毯子正盖在一个外人身上。 纪寒灯扫了眼屋子,没看见许茕茕。他眸色渐暗,走到床前,冷声开口:“你谁?” 余馥迷迷糊糊地睁眼,先是一惊,看清纪寒灯的长相后顿时坐起:“嗨,帅哥!” “你谁?”纪寒灯面无表情,又问了一遍。 “寒灯弟弟,我是你姐给你介绍的女朋友哦。”余馥开起了玩笑。 指尖骤然发凉。 纪寒灯转过身,想出去找许茕茕,正好看见她拎着一堆小吃进了屋。 “姐。”他幽幽看着她。 “这么快就回来了?”许茕茕惊讶。 昨晚她刚在余馥的央求之下发消息催纪寒灯回家,今天他居然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嗯。”他走近她,垂下眸,眼眶似乎有点湿润。 “怎么了?”许茕茕想摸摸他的头,但被余馥的叫喊打断。 “快给我吃的,饿死啦!” 余馥跳下床,拿过许茕茕手里的小吃,急急忙忙拆开检查,大喜:“居然把我想吃的全买回来了,不愧是我的茕茕姐!” 这个女人居然叫许茕茕“姐”,前缀还是“我的”。 她凭什么? 纪寒灯呆立原地,看见余馥嬉皮笑脸地拉着许茕茕坐到了桌前。镇上没那么多种类的小吃,许茕茕是骑电瓶车去县城买的,这么热的夏天,在酷暑下来回奔波,就为了帮那个女人买吃的。 许茕茕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脸颊被晒得发红,没歇几秒又起身去给余馥倒水了。纪寒灯站在一旁看着,脸色愈发阴沉。 “一起吃吧?”许茕茕看向纪寒灯。 “不了。”纪寒灯冷冷道。 他转身准备整理行李,却发现原先放他东西的柜子里塞满了瓶瓶罐罐,各种牌子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不用猜也知道是余馥的。 纪寒灯阴恻恻地瞪了余馥一眼。 余馥后背一阵恶寒,冲许茕茕挤了下眼:“你弟性格好差哦,还是杂货铺那个沐煦哥哥比较温柔。” 她音量不小,纪寒灯听得清清楚楚,表情愈发冰冷。 许茕茕压低声音:“他平时很乖的,今天可能心情不好。” 她顺手捏了块枣糕,走过去递到纪寒灯嘴边,温声哄道:“这个巨好吃,我排了半小时的队才买到的,尝尝嘛。” 所以,为什么要为了那个女人排队半小时? 为什么要对除他之外的人那么好? 纪寒灯眼底暗涌流动,但还是乖乖张嘴,吃下许茕茕亲手喂的枣糕。 许茕茕趁机介绍:“馥馥是我一个老客户兼朋友,最近来我们家体验生活。你对人家客气点。” 纪寒灯不语。 许茕茕伸手捏他的脸:“听话。” 她用了很小的力气,指腹暖暖的。 纪寒灯勾起唇:“好。” 他抬起胳膊,想抱一抱许茕茕,可她已经转身去陪余馥了。 笑容迅速消失在了他的嘴角。 晚上冲完澡,纪寒灯坐在自己床上看《色彩与光线》,余馥则裹着浴巾爬上了许茕茕的床,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枕在她肚子上玩手机。 许茕茕的睡衣被迅速浸湿,小腹处泛起凉意,但她没有任何不悦,拉过毯子盖在余馥身上,拿着干毛巾轻轻帮她擦头发。 纪寒灯只有在小时绿̶候才有过这种待遇。 一升初中,赵静文便安排姐弟俩分开睡了。 哪怕是亲姐弟,长大之后也不可能睡一张床。 所以,纪寒灯从不奢望能与许茕茕同床共枕,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却做到了。 她那么肆无忌惮地躺在许茕茕身上,黏着她,贴着她,随意干一些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纪寒灯攥紧手里的书,隔着布衣柜,听见余馥一直在缠着许茕茕聊天:“茕茕姐,我感觉那个沐煦哥哥喜欢你诶,他望向你的眼神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许茕茕:“别胡说。” 余馥:“我眼光很毒的,你要信我!” 纪寒灯十分后悔白天没有把余馥赶出去。 余馥:“那你喜不喜欢他呀?” 许茕茕:“……” 余馥:“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去追他了哦。” 许茕茕:? 纪寒灯出声打断这个话题:“姐,要喝水吗?” 许茕茕松了口气,迅速接茬:“好啊,要温的!” 纪寒灯倒了一杯温白开走到许茕茕床前,撩开蚊帐递向她,水杯却被余馥抢了过去,仰头一饮而尽。 “谢啦弟弟,我正好渴了。”余馥甜甜一笑,将空杯子递回给纪寒灯。 纪寒灯没有接,冷着脸:“那是倒给我姐的。” 余馥震惊:“小气鬼。” 许茕茕脑仁发疼,十分担心两个小孩会吵起来。 “没事没事,我自己下去倒。”她接过余馥手里的杯子,下床拉走纪寒灯。 其实许茕茕一点儿也不渴,但还是硬着头皮倒了杯水,站在桌前慢慢喝下。 纪寒灯在一旁直勾勾盯着她,伸手撩起她耳边的一缕头发,发现还是湿的。 自己头发还没干透,却忙着给别人擦头发。 他压下心头的不悦,拿来他的毛巾,轻轻地擦起了她的湿发。许茕茕有些无奈,没有阻拦。 擦干头发后,纪寒灯视线下移,看见许茕茕的睡衣下摆湿了一大片,那是被余馥枕湿的。 他蹙眉:“会着凉的。” 许茕茕转身要走:“一会儿就干了。” 纪寒灯攥住许茕茕的手腕,将她拉坐到他床上,接着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净睡衣,低声说:“换上。” 许茕茕懒得动:“不至于吧?” 怒火累积到了顶点。纪寒灯一句话都没说,俯身逼近许茕茕,手指抚上她的睡衣领口,轻轻一挑,便解开了一个扣子。 这小子是打算帮她换衣服? 许茕茕愕然,简直难以置信。 “茕茕姐!干嘛呢?怎么还不回来睡觉?” 余馥玩腻了手机,打着哈欠叫嚷,隔着布衣柜,她看不见纪寒灯和许茕茕在做什么。 许茕茕从惊愕中回神,发现纪寒灯已经解到了她的第三颗扣子,再往下就要走光了,她立刻站起来挥开他的手,想开口呵斥几句,又碍于余馥在场,只好拧着眉,用眼神震慑纪寒灯。 疯了?她瞪他,在心里骂。 嗯。他望着她,在心里答。 许茕茕气绝,等余馥走了后,她一定要抄起擀面杖狠狠抽他手心,把这个没大没小的狗崽子打服为止。 余馥第二天就走了,因为实在受不了纪寒灯那副冷若冰霜的德性。 “长得帅有什么用?性格那么不讨喜,难怪你弟没人追!幼稚姐宝男!” 余馥坐进她的宝马,气不打一处来。 许茕茕将余馥的行李一一搬进后备厢,赔笑:“别跟小孩子计较嘛。” 余馥蹙眉:“他年纪也不小了吧?茕茕姐,你要小心,你弟占有欲这么强,等你以后谈恋爱了,他说不定会打爆你男朋友的头!” 许茕茕轻咳:“对了,馥馥,如果你真的对沐煦哥有好感,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接触,不用考虑我的。” 余馥一愣,似乎早已把自己昨晚说的话忘了个干净,等她想起来后,不禁大笑:“拜托!那只是一个玩笑而已!虽然那个沐煦长得还行,但城里有大把比他更帅的富二代追我,我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看上一个乡镇老男人?他还是跟你比较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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