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惊岁平安。 江惊岁年年岁岁都平安。 这时候,手机嗡嗡地又震了两下。 闻桐的消息弹了出来:【同桌,你看到班长的结婚请贴了吗?】 江惊岁一下就愣住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好像不久前才参加了班长的喜宴。 江惊岁返回主消息界面,向下滑了滑屏幕。 这两天的拜年信息太多了,很多消息她都还没来得及去看,很快在屏幕下面看到了来自班长的未读消息。 江惊岁很蒙:【他不是去年刚结婚吗?】 闻桐:【离了,现在是二婚。】 江惊岁:“……”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大过年的,聊这个话题好像不太好,江惊岁决定过两天再回班长的消息。 刚把手机放下,连祈洗完澡从卧室里出来了,一边用毛巾揉着头发,一边跟江惊岁说话:“对了,岁岁,过两天我们去看看房子吧?” “啊?”江惊岁抬头看他,一头雾水的样子,“看什么房子?” “新房子。”连祈说。 蓝山苑他不打算回去了,把那边的房子卖掉,在江惊岁公司附近,或者这个小区附近,再买套大点的房子。 江惊岁弄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点不解地问:“这里住着不好吗?” 连祈说:“太小了。” “……”江惊岁说,“你又不在家里跑步。” 其实江惊岁对住处没太大的要求,小区干净安全就行了。 而且家里就他们两个人,这个面积正好,不大不小,打扫起来还方便,要那么大面积的房子干嘛? “我想在这里放一棵圣诞树。”连祈走到客厅里,在电视柜旁边比划了一下,“两米高的那种,现在家里放不开。” 江惊岁:“?” 不是你先停一停,刚才没听清,要在家里放哥什么玩意儿? 江惊岁完全不能理解连祈的想法,一脸懵然地睁大眼睛问他:“你放圣诞树干嘛?” 连祈给出来的理由很任性:“因为它好看。” 江惊岁:“……” 江惊岁的表情有点难以言喻,似乎很想对他说一句,你能不能想个稍微正常一点的理由? 连祈随手把毛巾搭到椅背上,朝她走了过来,他照旧没有穿t恤,裤腰两侧的细绳晃呀晃,身上的水珠顺着腰腹的线条往下滚。 他的头发已经擦得半干了,黑发凌乱随意地耷拉下来,一靠过来,就是沐浴露的味道。 他也没往沙发上坐,就站在她面前,指腹蹭了蹭她的下巴,嗓音犯规地下压:“岁岁啊——” “……” 说话就说话,拖着声音说话算什么回事。 这是在跟她撒娇啊? “去不去啊,岁岁?”他又说。 江惊岁起了要逗他的心思,装模作样地思索半天:“我要是说不去呢?” 连祈答得很快:“那不行的话,我先给你磕一个?” “……” 江惊岁张了张嘴,硬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他这话。 好半天,她终于开口:“磕一个,你不要面子的吗?” “在你面前,我要什么面子?”连祈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又懒洋洋地问她,“要不要啊,要的话我现在给你磕也行。” “……” 不用了。 还没到这个份上。 江惊岁低头踢掉拖鞋,然后踩着沙发站了起来,朝连祈伸出手来,一副好说话的语气:“这样吧,你抱我回卧室,我就考虑考虑。” “行。” 连祈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卧室床上,伸手摁开了床头灯,接着又问:“考虑得怎么样。” “批准了。” 连祈扬眉:“不用我给你磕一个了?” “……”江惊岁说,“先留着吧,哪天等我死了,你去我坟头前磕也不迟——” 话还没说完,连祈就掐住了她的脸,直接让她把后半句话收了回去:“大过年的,你这乱说什么呢?” 江惊岁被他捏得说不出话来,后半句话给憋回去了。 连祈这才松开她的脸。 江惊岁胡乱地揉了揉脸颊:“你不是不信这些?” “那你也不能乱说。”连祈有心让她长个记性,手上用了半分力,捏得江惊岁脸有点红,“人孔子还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呢。” 江惊岁不说这个了,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单手托着脑袋,下巴朝床头柜的方向点了点:“差点忘了,那里——” 连祈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嗯?” “中间第二个抽屉里,有给你的新年礼物。”江惊岁示意他自己去拿。 哗啦—— 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开,这里面没放什么东西,就空调遥控器和几根数据线。 唯一多出来的东西是个玻璃瓶。 很小的玻璃瓶,也就手指那么大,里面塞着三颗纸折的星星,瓶口用木塞子堵着。 连祈捏着玻璃瓶晃了晃:“这个?” “对。”江惊岁点点头,朝他伸出来手指头晃了晃,“一颗星星,换一个愿望。” 好熟悉的台词。 电视剧里经常会听到这句。 通常用于渣男骗女生的时候。 连祈将折纸星星倒在手心里,似笑非笑地轻瞥她一眼:“新年第一天,就开始给我画大饼了啊?” “我画饼,你吃饼,这就是专属于我们的双向奔赴的爱。”江惊岁一本正经地忽悠起来,“你难道就不感动吗?这可是双向奔赴诶。” “……” 你说感动,那我就浅浅感动一个吧。 不过江惊岁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这星星折得歪歪扭扭的,边边角角还往外翘着,连祈都怀疑碰它一下就会散架。 事实上,它也真的散架了。 从玻璃瓶里倒出来之后,三颗星星就一前一后地散在了他掌心里。 连祈也在这时候,发现了星星上的字。 ——绝望和欢愉同时在我的身体里生长。 ——祝我永坠爱河。 ——祝你的爱永远炽热。 是江惊岁的笔迹。 “咦?”江惊岁凑了过来,嘀咕一句,“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还以为得等连祈拿着星星过来换愿望的时候,才能发现里面的字。 结果美好的计划,败在了她的手工活上。 连祈很细致地将星星重新折好,一颗颗地丢回玻璃瓶里,封好瓶口木塞子,这才将江惊岁抱到自己腿上,晃着玻璃瓶问她:“江惊岁,这是告白么?” 江惊岁指尖在玻璃瓶上碰了一下,慢吞吞地说:“是告白,也是祈愿。” 连祈:“祈愿应该就不用了吧。” 江惊岁:“怎么?” 他慢条斯理地拉过她的手,向上亲密地贴在自己心口,她掌心下感受到起伏跳动的心脏。 江惊岁听到了他未曾说出口的答案。 因为这里一直炽热。 墙上的挂钟发出有规律的机械音,指针一格格地跳动着,客厅里的电视机还开着,春节联欢晚会上正在上演小品,观众席上欢声笑语。 只是隔着厚厚的门板,声音传不进来。 “连祈……” 江惊岁呼吸都是破碎的,忍不住喊他的名字。 连祈扣住她的手,指缝亲密贴合,偏头过来吻她,吻得粗鲁,说话却温柔:“还好么?” “嗯。”她闷闷的一声。 连祈笑了,又亲了亲她眼睛:“可以重一点么?” 江惊岁不说话,只勾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颈窝间,气息不稳地咬他的侧颈。 …… 十二点半,随着熟悉的《难忘今宵》的旋律,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也落下了帷幕。 连祈出来关了电视。 要关客厅灯的时候,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大饼和饭桶的位置,一只窝在地毯上,一只趴在沙发里,各自睡得四仰八叉。 客厅的灯关上了,秒针的走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清晰。 卧室里的灯也暗了下来。 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了点,江惊岁又闻到了那种很淡的冷雪松味道,混着一点清冽的薄荷水汽,是她最熟悉的气息。 她凭着直觉朝他伸出手去,很快被连祈抱进怀里。 “睡吧。” 她眼尾落下来一个很轻的吻。 窗外的雪沙沙地下着,不远处的夜空,有人还在放烟火,居民楼里亮着灯,有人围在电视机前打牌守岁。 同千千万万座北方小城一样,北安也在漫天大雪里迎来了新的一年。 在这一刻,江惊岁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那个除夕。 也是这样一个雪夜。 她站在积雪未融的梧桐树下,心灰意冷地接受现实,生命那么长,人是不是没有办法只爱一个人。 她说。 但是,这个世界上,也会有只为你而生的爱意。 连祈这样回答她。 江惊岁想,他说的那种只为她而生的爱意,她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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