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婷愣愣转过头:“谁要辞职?” 她几乎是冲上二十三楼的,一路脚步没停,走得太急,出了电梯差点撞上人。 “不好意思。” 陶婷抬起头,和Joseph四目相对,他同样神色匆匆。 “小心点。”Joseph说完就转身往前走。 陶婷迈步跟上去,看着他先她一步走进CEO办公室。 文森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Joseph已经撞开了里间的门。 “听说你要辞职?” Joseph一脸不悦地走向办公桌,质问徐临越:“你发什么疯?” 陶婷站在门口,眨了眨眼睛,怎么有人把她的话全抢光了。 “你先冷静。”徐临越从椅子上起身。 Joseph压根不听,张口就是三连问:“你有没有责任心啊?这个关头你走?谁那么大本事把你挖过去啊?” “没有人挖我。”徐临越顿了顿,“我会做好全部交接工作再走。” 事实上他已经在逐步放权了,否则Joseph也不会察觉到不对劲。 Joseph紧拧着眉,问:“他们给你施压了?这几个月茜雀的成绩不是还可以吗?” “没有。”徐临越目光平和,他说,“是我自己的个人选择。” Joseph点点头,摊了下手:“OK,个人选择是吧?” “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他回过头,和门口的陶婷视线撞上。 两个人看了彼此一眼,没说什么,陶婷往旁边让了一步,Joseph擦着她的肩膀离开了办公室。 该说的话和该问的问题都被人抢先说完了,陶婷关上办公室的门。 “你怎么来了?”徐临越掀起唇角笑了下,“也要来骂我?” 陶婷摇摇头,对他说:“我是想告诉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两个人隔着段距离,遥遥相望,沉默许久后徐临越才有了反应,他伸手张开双臂。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陶婷向他走过去。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徐临越收紧手臂。 陶婷拍拍他的背:“你肯定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做的决定,既然想好了就辞吧,反正我只要你快乐。” 这话太温柔了,徐临越觉得心都被熨平了,陶婷不止一次地填满他。 “谢谢。” 陶婷笑着说:“跟我还客气啊。” 这些话是站在恋人的角度说的,其实站在下属的立场,陶婷的情绪和Joseph一样。 但徐临越够累了,她不舍得,她真的也只想他健康快乐,今年的生日愿望陶婷许的就是这个。 她问徐临越:“那以后我的老板岂不是Joseph了?” 徐临越弯唇一笑,说:“是韩佳宁。” 陶婷意外地睁大眼:“我以为你会让Joseph继任。” “这张位置本来就应该是韩佳宁的,而且。”徐临越顿住,望向陶婷的眼睛说,“我希望你知道,她站在那儿,有一天你也可以。” 陶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震惊、感动、钦慕,哪个都不准确,她只知道她更爱眼前这个人了。 他总有这种本事,让她反反复复三千遍。 “那你辞职以后呢?”陶婷抓住徐临越的胳膊,慌张道,“你可不准说要去环游世界啊。” “没有。”徐临越笑了笑,牵起她的手,“还没想好,但我想先把拐角那家店租下来。” “你说楼下那家咖啡店啊?” “嗯。”徐临越忽然严肃道,“听说易芬给你找了个小帅哥当助理啊?我不得盯紧点?” 陶婷笑着推他:“怎么?终于有危机感了?” 徐临越故作老成地叹了声气:“是啊,不服老不行。” “不老。”陶婷捧了下他的脸,“帅着呢。” 徐临越想开家餐厅的事几乎遭到所有人反对,最抗拒的就是徐绘吟。 “现在什么世道你还不清楚啊?多少实体店倒闭,你要去开店?你有没有清头?” 徐临越看了陶婷一眼,咳嗽一声提醒她。 “姐,其实。”陶婷清清嗓子,“你看我们写字楼有那么多家公司,对工作简餐的需求量是很高的。” 一紧张有些忘词,陶婷偷瞄了徐临越一眼,他用口型提醒她关键词。 “还、还有,前期准备还要些时间呢,万一等开业的时候疫情已经过去了呢?不用太悲观。” 徐临越满意地点点头,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徐临越教你说的吧。”徐绘吟一眼识破,她瞪向徐临越,“我跟你说,你少来这套。” 一直安静的宋立晁忍不住发话说:“他想开就让他开呗,反正赔的也是他自己的钱。” 他朝徐临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是不看好他,只是想帮他说话。 宋青青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也出声跟了句:“就是啊。” 宋绯绯举起手臂,抑扬顿挫地喊:“勇敢舅舅,不怕困难!” 徐绘吟哼了声,指着他们恨铁不成钢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倒戈了是吧?” “赔钱了别来抱着我哭。”说完她就起身去了厨房。 徐临越知道徐绘吟是松口了,翘起嘴角说:“我不抱你,我抱陶婷。” 一大家子人都在,陶婷羞恼地推他一把:“你几岁啊?” 徐临越有个朋友在武康路开过bistro餐厅,是他在美国读研时候的同学,中文名叫明和。 他本来只是想找人请教些经验,没想到两人聊得投缘,一顿饭之后直接成合伙人了,他有管理餐厅的经验,徐临越一下子心里就有底了。 餐厅的名字他也一早就想好了,既然开在拐角,干脆就叫“拐角”。 CEO要辞职这事可大可小,目前只有公司几个高层和陶婷知道,这消息在徐临越把茜雀稳稳交到韩佳宁手上之前不会对外公布。 员工们只知道写字楼下马上要开家新餐厅,听说老板还是个成熟型男。 他们不知道背后的投资人其实是他们的大老板徐临越。 今年公司的年会定在了年底的一个周末,两天一夜,地点在一家度假山庄,主题叫“Young And Beautiful”。 这个新年一过,徐临越就不再是茜雀的执行总裁了。 红色丝质长裙在灯光下摇曳生风,陶婷挽着徐临越的胳膊进场。 相机的闪光灯不停闪烁,看久了让人目眩,陶婷低下头闭了闭眼,徐临越伸手替她挡了下,小声问:“冷不冷?” 她整块背都裸露在外,陶婷摇头说:“当然不冷。” 徐临越最近新看了一个词,他问陶婷:“这叫服美役吗?” 陶婷保持微笑,压低声音回:“喜欢时髦漂亮的自己没有错,你少来管我。” “行。”徐临越点点头,“I know, I have no opinions.” 这场年会完美还原了电影里的纸醉金迷,韩佳宁忙着到处和人寒暄交际,徐临越倒是很清闲。 他和陶婷站在角落,一人手里一杯香槟。 看着舞台中央尽情欢笑跳舞的女孩们,陶婷偏头对徐临越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她们就是Young And Beautiful的具像化。 隐隐约约听到烟花声,徐临越回过头看向露台。 他把手伸给陶婷,说:“走。” 陶婷搭上去,没有问要去哪儿,被他牵着悄悄逃离宴会。 出来吹到冷风,陶婷缩着脖子抱住自己。 徐临越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把她搂进怀里。 天际烟花绚烂,一声一声在远处炸响,陶婷的眼瞳里倒映着金色的光。 她问:“是迪士尼在放吗?” 徐临越看向另一个方向:“迪士尼在那边吧?” 陶婷笑了声:“不管了。” 反正现在都是属于他们的。 在这一场盛大热闹的庆祝里,徐临越从口袋里取出戒指盒,打开举到陶婷面前。 “其实买了很久了,好几次都想给你。”他说,“但又觉得你还有自己的目标要实现,所以我还是想按你的节奏来。你还不想结婚的话这就是个普通的情侣戒指,和我手上这个一样。你想结,这就是求婚戒指,我现在就下跪。” 身后响起了这场年会的主题曲,Lana Del Rey的嗓音慵懒而迷幻。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aching soul 陶婷看看戒指,又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启唇说:“不用跪。” 徐临越扯了下嘴角,用笑容掩盖失落:“好。” 陶婷紧接着说:“我愿意。” 在徐临越愣怔的目光里,她弯着眼睛笑起来,伸出手说:“给我戴上吧,然后亲我。” 徐临越点点头,听话照做,只是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欣喜和紧张。 钻石戒指缓缓套进指根,陶婷说:“我不需要你在这一刻故意做低姿态乞求我什么,我只想要将来的每一天我们都彼此尊重和信任,我永远爱你。” 灿烂烟火映亮夜空,身后是欢闹的宴会,他们在无人在意的僻静角落动情拥吻。 I know you will I know you will I know that you will 这一年陶婷三十岁了,她也许不再年轻。 她也终于意识到成长不是一个趋于完美的过程。 回看她的二十代,陶婷想遗憾地告诉那个女孩,我并没有成长为你理想中的大人。 我也总是唉声叹气,到了周末只想赖在家里睡觉,我没有看遍世界,我甚至再也阅读不进长文字了。 烦心的时候我依赖酒精,高兴的时候我也只想喝酒庆祝。 很抱歉,我也开始具备你曾经讨厌的一切特质。 我开始理解你所不理解的,爱你所厌弃的,厌弃你所爱的。 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会怪我。 因为—— 陶婷牵着徐临越的手,望向他那双浓黑深沉的眼眸。 因为你想要的一切,我也有在帮你努力争取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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