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澜誉转过身看她,“第一次见面,你记得我是怎么介绍自己的?” 宁枝噎了下,她当然记得。 奚澜誉当时说,他是个商人。 商人逐利,肯定不愿做无私奉献的慈善家。 宁枝沉默一会儿,“那你就当我没说吧。” 似乎是诧异她竟就这么放弃,奚澜誉又看了宁枝一眼,那镜片下的目光满是审视。 宁枝怂下肩:“基金会是你的,你有权决定它该做什么,我只是问一下,能的话自然好,不能也没关系。” 奚澜誉背过身,倚着窗沿,午夜的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将他的发梢吹动。 他淡声说:“我会考虑。” “真的吗?”宁枝看向他,似觉得她这语气太过雀跃,她立马压了下唇角,强装矜持,“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还是蛮通情达理的。” 奚澜誉似觉得她这话好笑,微微俯身,向她靠近一瞬,“有时候?” 他嗓音压低,顷刻,这强势得要命的气息,险些让宁枝呼吸漏掉一拍。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点。 奚澜誉站直身子,又立回那窗前。 仿佛刚刚那一举动,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宁枝不愿在他面前这样落于下风,想了想,她将手臂搭在窗台,背过身看向奚澜誉,回答他方才的问题:“比如现在,你就比之前好说话多了。” 奚澜誉似轻笑了声。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听,低沉悦耳,带点老派北城人独属的慵懒随性。 宁枝感觉,他现在周身的情绪,似乎没有她刚进来时那样沉寂? 今夜将将满月,硕大一轮高悬,宁枝抬头望去,微凉的风卷着她的发打转。 她有时其实很享受这种静静呆着,彼此不说话的氛围。 就让月光慢慢流淌,就让晚风轻轻摇晃。 奚澜誉忽然将手上那根烟掐了,大步向外走,见宁枝还站在原地,他轻微挑下眉,嗓音含着点被烟草浸润过的沙哑,“还不走?” 宁枝“哦”了声,回过神,应声,“走的。” 方才一楼只一道昏黄的线灯,奚澜誉出去后,索性将全屋的灯都按亮了。 这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宁枝微微眯了下眼,她猜测奚澜誉是故意为她开的。 宁枝说:“其实只要不是完全黑暗就可以了。” 奚澜誉看她一眼,抬手揿灭眼前的那两道开关。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就这一话题进行深层次的“探讨”。 奚澜誉真的很有风度,宁枝说过不想说,他便再也没问过。 …… 最后一级台阶,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各自回房间。 走到房门前,奚澜誉似想起点什么,转身说:“我下周不会回来。” 宁枝猜,大概是出差? 毕竟奚澜誉这个总裁做得真是挺辛苦的。 每天早出晚回不说,还几乎全年无休。 宁枝每次见他,不是在处理文件,就是在远程开会。 出于对同居舍友的关心,宁枝假装不知道,随意问了句:“是有什么事吗?” 奚澜誉倚着墙,两腿交叠,语气平淡:“休假,去伯利兹潜水。” “……” 宁枝莫名哽了下,尽量不在意地“哦”了声。 过了片刻,她还是没忍住,自顾自嘀咕:“真好……” 她对自己有些微的无语。 奚澜誉这种身份,哪里需要别人同情他的辛苦。 他要是累了,还可以自己给自己批假。 奚澜誉握住门把的手收回,折身问她,同样是那不经意的语气,“想去?”
第19章 奚澜誉那意思, 似乎只要她说想,他就可以带她去。 宁枝默默深呼吸。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诱惑,她很无耻地心动一秒, 想到医院的工作, 她又艰难地摇头拒绝:“没有……” 她一个随时待命的打工人,绝不可以有这种奢侈的想法。 奚澜誉看她一眼, 倒也没说别的,挑了下眉, 微微颔首,“行。” 回到房内,宁枝更加睡不着, 与其辗转反侧, 不如索性起来。 她抱了个手机, 坐在床边输入关键字搜索。 “伯利兹”“潜水”。 伴随着这两个词出来的,是一片蔚蓝到令人敬畏的海域, 从上空俯视,那蓝色的孔洞宛如硕大的瞳孔,澄澈明亮。 真的好漂亮。 宁枝抿唇,再次深呼吸,劝说自己, 等她明年轮转结束, 她只要按时上班,攒够年假,也可以抽空约郑一满去一趟。 不管怎么说,还是工作为重。 宁枝默默念叨“资本主义都是腐蚀灵魂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枝终于放下那微妙的不平衡, 觉出一丝困意…… 她陷入一片沉默的深蓝,幽深而绵长。 眼前的那海域空旷寂寥,天地间仿佛只她一人。 宁枝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她自由而轻盈地漂浮在海底,感受不到海水的挤压,有的只是那无边无际的蓝。 远远望去,似有一道类似神迹的光束,那光束在这样深沉的海底望去,宛如指路灯那般,吸引着每一个生物义无反顾地向前。 宁枝也不例外。 可当她真游到那边,她忽然发现那光里竟然包裹了个人。 不,不应该说是包裹。 应该说是那光簇拥着他。 他才是这片海域的主宰。 宁枝不禁抬起头。 迫于某种无形的压力,她身不由己地,渴望着去瞻仰他的神迹。 那人忽地掀开眼眸,黑眸熠熠,映着海水那浓稠的蓝。 就在这一瞬间,宁枝感到,周身似乎泛起细微的涟漪。 她不觉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那目光慈悲而毫无波澜,爱恨嗔痴,一切属于人类的情绪他通通没有。 他平静地像一尊立在海底的雕塑。 但宁枝只是微微皱眉,她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就在她还没想出到底哪里面熟时,对面的人薄唇翕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宁枝听不清,顶着压力往那光源所在地又游得近了点。 那一瞬,耳廓似乎要爆炸。 那强大的低沉的穿透人心的嗓音久久回旋在她的耳边,宛如诵经那般。 重复:“起床,起床,赶紧起床。今天不起来,明天睡大街……” “好烦……” 宁枝拧着眉,发出个下意识的拖长的“嗯”。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将那聒噪到令人发指的闹钟关掉。 这是郑一满上一周给她倾情安利的无敌闹钟,据说只要它一响,没有人能继续睡。 宁枝本来不愿意,觉得这闹钟有种说不来的一言难尽。 但郑一满非常坚持,直接将她手机拿了,强行给她设置。 宁枝无奈,就随她去了。 结果,现在用了不到一星期,她被吵得神经衰弱不说,现在竟然还开始做这种光怪陆离的梦。 宁枝随意拢了把头发,颓丧地靠着背垫。 梦中那场景虽有点模糊,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但梦到了奚澜誉,还给她安了个海神的身份。 太荒诞了…… 宁枝一边洗漱,一边把这归结于她昨晚睡前搜索完伯利兹,吃了片新买的褪黑素。 不对,这闹钟也有责任。 她一直用的都是系统自带的默认闹铃,突然换个这种风格的,她适应不了也很正常。 宁枝轻轻甩了下头发,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看着就精神不振。 很好。 宁枝觉得,这闹铃再用下去,不出一月,她就可以从神经外科转去精神科了。 洗漱完,宁枝化了个淡妆,将眼下的黑眼圈遮了遮。 下楼的间隙,她将闹铃调回原来的默认模式。 做完这些,宁枝想了想,从购物软件找出购买那瓶褪黑素的链接,截了张图,发给郑一满。 “这个牌子不行,吃了会做梦,你记得避雷。” 由于早上额外化了个妆,宁枝耽误不少时间。她估计自己应该没空做早餐,正准备抓着包往外跑,忽然发现奚澜誉就坐在餐桌前。 他的面前,正摆放着丰富的早点。 好像是两人份的。 宁枝放下包走过去,清咳一声,尽量语气自然地问:“这是给我的吗?” 奚澜誉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瞬,他点下头,“嗯。” 宁枝恍惚间又想起那昨晚的梦。 她现在看奚澜誉真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情复杂。 为什么有些人,就算出现在别人的梦里,也依旧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一方。 宁枝咬下唇,为了尽早驱散自己这一不太正确的情绪,她罕见主动开口挑起话题:“对了,你是经常去潜水吗?” 奚澜誉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口说:“不是经常。” 宁枝:“哦,是因为公司里事太多?” 奚澜誉将那咖啡放下,淡声回:“不全是。” 宁枝微微侧身,“嗯?” 两人目光对上,奚澜誉面无表情说:“除开潜水,还有许多别的事可做。” 宁枝觉得跟他讲话真的有些费劲,只要她不往下问,他似乎就可以让这个话题在这里终止。 但她都主动聊到这里了,宁枝还是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比如?” 奚澜誉语调不紧不慢,像那被弹奏的大提琴,低沉悦耳:“攀岩、射击、马术、飞行……” 他每说一个字,宁枝握着豆浆杯的手便收紧一些。 直到他终于将这些听着就无比烧钱的爱好说完。 宁枝深呼吸,露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微笑:“看不出来,原来你业余爱好这么多。” 奚澜誉没说话,淡淡扫了她一眼。 他估计是吃完了,起身将领带整了整,又拿起搁在桌上的腕表。 金属碰撞的“咔哒”声,在这安静的早晨格外清晰。 无论见过多少次,宁枝还是不得不承认,奚澜誉垂眸戴表的动作格外引人注目,有种无人可及的矜贵感。 做好这些,他拿了iPad绕开餐桌向外走,经过宁枝身侧,奚澜誉忽然停了脚步,立在她身侧。 他微微俯身,嗓音里含了点微不可察的戏谑。 “我好像说过,你还是不笑比较自然?” 分明是疑问的语气,奚澜誉却说得笃定。 他甚至没给宁枝反应的时间,说完便直起身,大踏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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