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有点禁欲的味道。 相册边缘老旧泛白,但那陈旧的封面触在身上依旧感到一丝凉意。 宁枝将身上浴袍裹紧,低头继续翻。 奚澜誉早放开她,正倚着窗,习惯性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的刹那,他隔着烟雾朝宁枝望过来。 小姑娘着浴袍,浴在奶-白的月光里,那柔顺乌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坠在身前,将她那片月几月夫衬得愈发的白。 奚澜誉眼眸微动,转身,掐了烟,起身踩过狼藉,朝她走过去。 宁枝察觉他的靠近,自觉朝里挪,给奚澜誉让出一点位置。 两人挨得很近,奚澜誉手臂搭在她肩上,随着宁枝翻相册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轻抚。宁枝没多久便觉得有些拿不稳了,但就剩最后几页,她强迫症轻微发作,手肘往后轻轻一撞,要奚澜誉等一会。 奚澜誉见状笑一声,倒是瞬间就安分下来,垂眸陪她一起看。 宁蔓做妻子做妈妈真的是没的说。 宁枝记得自她记事起,无论她做什么,哪怕只是看书这样微小的瞬间,宁蔓也会用相机记录下来。 相簿密密麻麻“记载”好几本,这是宁枝随手抽的一册。 现在想想,那是宁蔓患病后,较之往常更加频繁记录生活的一年。 宁枝看得很认真,但大多数画面她已不大记得,搜寻脑海,也只模模糊糊一个剪影。 然而,当她翻到某页,宁枝视线一顿,不由歪头看了眼身侧的奚澜誉。 注意到他也正盯着那一页,宁枝呼吸微滞,轻声,“这个人有点像你……” 奚澜誉骨相优越,从小到大等比例生长。尽管照片仅一个侧影,宁枝还是从那周身疏冷的气质中一眼辨出。 更何况,他身旁还放着只兔子玩偶。 一人一偶,冷静对视,不知当年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宁枝指尖不自觉扣一下掌心,细听之下,嗓音都在发着颤,“奚澜誉,这是不是你啊……我们……”心里仿若惊涛骇浪,必须很努力深呼吸,才能压得住那一瞬澎湃的情绪,宁枝扶着他手臂,跳下来,“不行,我记得我见过这只兔子,我去找找……” 与他错身的瞬间,手腕被握住,力道有些重。 奚澜誉看着她,目光同她内心一样激荡,他喉结滚一下,嗓音很哑,“别找了。” 宁枝看着他。 奚澜誉向前迈一步,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脑袋抵在她肩窝,声音很沉,像隔着悠长的岁月,予以回应,“枝枝,那就是我。” 原来我们早就见过。 两人一时无言。在强大的冲击面前,他们根本讲不出一句话。只好用力,再用力地抱紧彼此。 宁枝第一次觉得,语言在情感面前是如此的匮乏。此时此刻,她找不出任何一句合适的语句来描述她的内心。 命中注定?宿命一般的相遇?还是说,有些人生来就该遇见彼此? 可是,可是就算这样,宁枝依旧觉得不够。 奚澜誉显然亦如此。 当年,不过是一刹出现的温暖,他根本从未有过奢望,甚至在之后都未曾生出寻找的念头。 毕竟已时隔太久,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是,世间事竟如此玄妙。 蓦然回首,那人竟然在他眼前,在他心上,在他怀里…… 她再次照亮他。 且再次拯救他。 像命中注定那般,再次与他的人生轨迹相交。 奚澜誉深吸一口气。 小姑娘同当年一样,在黑暗中,为他开一扇窗,让他得以在灰败贫瘠的人生中窥见一抹光的存在。 从始至终,是她需要他吗。 不,不是的。 需要她的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是他。 是他离不开,放不下。 是他贪恋,是他奢求。 语言在这一刻彻底丧失效用,讲不出,索性用做的。 记不清是谁先吻的谁,只知道那浴袍系带被轻轻一抽。仿佛堕入深海,强大压力席卷,呼吸不畅,几近窒息。 热带的风刮过北极,将冰封的湖面桩出缝隙,一寸寸延展,碎裂开,春风化雨,坚冰融化成汨汨细流,温暖的,柔和的,湿漉的。 原来人可以在一瞬体会春夏秋冬,体会温柔,狠戾,失控,与被珍视。 宁枝昏昏欲沉之际,恍惚听到奚澜誉附在她耳边,一边亲她的脸,一边低声重复他方才已说过无数遍的话语,“枝枝,我爱你。” 宁枝困极,但依旧在他出声的瞬间,下意识搂紧他的腰,她埋在他身前,一遍又一遍地回应他,她告诉他,“……澜誉,我也爱你。” 宁枝太困了,第一个字几乎没发出音,因而听起来倒像是在亲昵地喊他澜誉。 奚澜誉不动声色挑下眉,俯身亲亲她耳垂,而后将脑袋抵在她肩窝,两人在这寒冷的冬夜相拥而眠。 - 奚澜誉跟奚跃霆硬刚成功,但北辰遗留的那些烂摊子还是得他去收拾。 不同的是,从前他受人掣肘,为北辰卖命。 但现在,他是北辰公认的掌权者,包括奚跃霆。 自那日之后,奚跃霆一蹶不振,后来听说,他于某日醒来发觉自己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被闻讯赶来的家庭医生诊断为偏瘫。 如此他更加作不得妖,整个人彻底消沉下去。 宁枝在听到的一刹那深觉唏嘘,但那情绪,立时便被收起。 有些人越老越坏,实在不值得她浪费同情心。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忧心。 机场内人来人往,宁枝站在航站楼大厅,拽住奚澜誉的衣袖,撇了撇嘴,委屈巴巴问,“你这次,什么时候回来啊?” 宁枝很少这样直接显露她的不舍。 奚澜誉见状,忍不住笑一声,俯身亲一下她的脸。 尽管这问题已回答过无数次,他还是很有耐心地再次重复一遍,“不是说了吗,最迟半个月,最早一个星期。” 宁枝“哦”了声,手底下倒是攥地更紧了些。 她知道该放他走,可只要一想到,他离开后,又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喝水睡觉,宁枝就觉得好难过,莫名有股想哭的冲动,宁枝别过头,吸了吸鼻子。 奚澜誉将她脸掰正,尽管知道她会拒绝,他还是俯身,再次认真询问她的意见,“能不能请假,跟我一起走?” 宁枝摇头,“不行,纪主任得杀了我。” 奚澜誉:“我觉得他不敢。” 宁枝还是摇头,“真的走不开。” 奚澜誉捏一下她的脸,带点哄,“那怎么办,要不我不去了?” 宁枝一听,不可置信瞪大眼,“这怎么行,那你不是真成昏君了。” 奚澜誉依旧看着她笑,满脸宠溺。 宁枝耷拉着脸,主动上前抱住他,闷声闷气,“……呜,我就是好舍不得你。” 奚澜誉抬臂将人更深地揽入怀,看一眼腕表,那嗓音也泄露几分不舍,“那再抱十分钟。” 宁枝手臂收紧,埋在他身前深深嗅了一口。 这种时刻,不舍的怎么可能只有宁枝一个人。 但奚澜誉一贯不会在她面前明显表现出这些,他只是将放在她背后的手臂,又无声收紧了些。 奚澜誉这样不喜在公众场合做这些事的人,这回却硬生生将那十分钟拉长。 直到张屹频繁催促,奚澜誉才揉了揉宁枝的头,率先将她松开。 宁枝一步三回头,那不舍几乎都写在脸上。 她其实不是这样黏黏糊糊的性格,但不知怎的,或许是上回独自守在北江湾的那一个月叫她十分难捱,宁枝怎么都走不动道。 忽然又跑回去,拉住奚澜誉,“能不能亲一下。” 就是觉得临别时连个拥吻都没有很叫人沮丧。 话落,奚澜誉看眼张屹,对方很有眼力地先进去了。 奚澜誉定定看向宁枝,一手捧住她的脸,蓦地俯身吻下来。 不想管周遭人的眼神了,宁枝勾住他脖子,努力回应。 两人呼吸都有些沉。 额头抵着额头。 宁枝先放开,深深看他一眼,又凑过去亲了亲,才小幅度挥手。 不情不愿地告别。 奚澜誉哪里走得了,指腹碾过她的唇,目光幽深,嗓音有点哑,“要不真不去了。” 宁枝把他往里面推,“不行,你快走。” 方才要他别走,现在又叫他快走。 奚澜誉不由轻笑声,忍不住再次俯身,偷亲一口她的脸。 …… 安检进站时,奚澜誉忽有所感,回头望去,发觉宁枝捏着票,朝他狡黠一笑。 奚澜誉不由逆着人流朝她走过去。 两人目光遥遥对上,奚澜誉无声勾唇,笑了笑。 有些人,就是默契到什么话都不用讲。 宁枝买的是最便宜的一班航班,反正她又不登机,单纯只是为跟奚澜誉多呆一会。 偌大航站楼,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去往世界各地。 大家步履匆匆,可他们眼里却只有彼此。 宁枝在奚澜誉靠近的一瞬,仰头去看他。 她倏地发觉,好像不知何时,她已住在他的眼里。 不,不止眼里。 她更住在他的心里。 宁枝尚未开口,便被一股大力席卷。 奚澜誉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力道很重,宁枝几乎是跌进去的。 她鼻尖嗅到淡淡的雪松香。 奚澜誉指腹揉捏一下她的耳垂,半晌才开口,似叹息似无奈,更似有绵绵的情意,“老婆,真想把你绑走算了。”
第72章 奚澜誉回来时, 北城的雪已下过一轮,空气里尽是寒风撞上冷空气,一瞬交织出的凛冽。 家里门锁转动刹那, 宁枝正盘腿坐在沙发, 边嗑瓜子边听郑一满绘声绘色讲她那戏剧性的情感经历。 她这人搞艺术,连爱情的来临都充满不确定。 宁枝听到半途, 兴致正浓,忽听身侧“滴”的一声, 屋内瞬间有被侵袭之感,她不觉裹紧披巾,朝外望去。 奚澜誉倚在门框那, 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旁若无人地, 两臂朝宁枝张开。 两人目光对上。 宁枝大脑一瞬宕机。 她慢吞吞放下手里的瓜子,缓缓深吸一口气, 而后才终于反应过来,也不管自己只穿着袜子,跳下沙发直接跑过去,跳起,撞进奚澜誉怀抱。 奚澜誉笑一声, 两手穿过她腿弯, 稳稳托住。 郑一满深觉此刻的自己实在多余,她拿上包,掩门离开。 那门关上的瞬间,奚澜誉朝她颔首致意, 讲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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