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秋话少,更不想在这档子事上多做纠缠,遂不作声。他揉揉不再滴水的头发,套上衣服:“下楼吃饭了。” 林姐的饭桌上多了个陌生男人,据介绍是个村里一位鳏夫,先前在县城中学当音乐老师,后来车祸伤了腿落下病根出行不便,不到四十五就退休在家,提前过上种地养老的安逸日子。 林姐亲近地唤他“老郑”。 吴虞接过林姐盛好的晚饭,挤眉弄眼,瞧得那老男人都面红耳燥起来。 林姐扬高饭铲,作势要打她:“什么德行,就许你有男人?” 吴虞仍是笑,问老郑:“你教音乐,你会什么啊?” “钢琴,口琴,都会。”老郑从裤兜里摸出一管银色口琴,抬眼看林姐:“我今天刚好带来了,她说要听歌。” 林姐顿时埋低脸。 吴虞搭腮:“吃完我们能一起听听么?” 老郑说:“当然了。” 林姐去锅炉边夹出一盘烤好的黑芝麻馅饼,端过来:“快中秋了。我做了些月饼,你们要吃就拿。” 又招呼季时秋:“小秋你多吃些,爬了这么久的山,还要背人,要多补充体力的。” 吴虞乜他,态度闲闲:“他体力好着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林姐和老郑俱是一愣,又不约而同地静默。 而一直闷头吃饭不插话的季时秋终于掀眼——这一眼颇罕见,能跟“瞪”这个形容沾上边,也让他从认识后就惯常阴郁的面孔多了几分生命力。 “吃饭,吃饭。”林姐和气入座。 饭后老郑特意漱了口,坐到门口台阶上正式开始自己的口琴表演。林姐指名要听《月亮代表我的心》,他提早在家练习过两天。熟悉流畅的旋律从男人口唇齿间吹奏而出,飘荡在静谧的小院里。 皓月当空,将草荡映成雪野。 林姐挨靠在他身旁,轻轻伴唱: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吴虞坐得比他们低一级。侧耳聆听少晌,她乘兴拿出手机,想为他们两个摄像留念。林姐害臊,连连摆手说不准,吴虞偏不就范,两个中年人也就允下了。后来,听到至情处,吴虞也跟着哼起来。 两道粗细不一有高有低的女声编织出意外动听的和音。 一曲终了,吴虞捧场拍掌,撺掇老郑再来一首。 中年男人笑不拢嘴,关心起全程闷声不语的季时秋,同吴虞说:“你男朋友想听什么?” 吴虞说:“他不是我男友。” 竟不是一道来山里旅游散心的小情侣,老郑心奇:“啊?那他是什么啊?” 吴虞望着圆月挑眉,轻声回:“谁知道呢。” 她转头问季时秋:“你是什么啊。” 季时秋瞥向她,月色里,女人眸子清亮,直勾勾地瞧着他,她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重复:“我不知道啊,你知道吗,你是我的什么?” 季时秋心跳不自觉加快。 望向他的目光是一种纯黑色的酸液,被久久注视,胸口会有腐蚀般细微的刺痛。 他抬手捏住她下巴,拨弄关节玩偶般,硬生生把她的脸反转至另一边。 吴虞低笑。 秋夜的风无故燥热。季时秋摸了摸鼻头,发觉那里竟已汗湿。 临睡前,吴虞靠坐在床头玩手机,回味那些上了年纪的老歌。 季时秋晾晒好衣裤,回到桌边坐下,半晌没动静。 吴虞挑眼,发觉他又在看那张合影。 “你出来怎么不带手机,”她与他搭话:“不无聊么。” 季时秋摩挲相片的手一顿,将它收回抽屉里。 吴虞又问:“怎么不看我送你的画,还是——在我面前不好意思?” 季时秋胸口浮动一下:“没什么好看的。” 吴虞说:“没什么好看的,也没见你路上扔了,反正没花一分钱。” 季时秋再次拉开抽屉,想立刻把它拿出来从窗口丢掉,被风随便卷去哪里——但几秒的天人交战后,他缓缓将抽屉推回去。 “我休息了。”他走回床边,打算去按床头的电灯开关。 吴虞拦住他胳膊:“不行。” 季时秋装没听见,仍是关了。屋内登时不见五指。防患于未然,季时秋还躺去了床另一头,避免她不依不饶地找事。 黑暗里,女人没了声音。 只有手机屏幕发出莹亮的白光,过了会,光也彻底消弭。 轻微的声响从床那端传来,季时秋专心听着,倏有冰丝般触感的东西掉落到他手肘上,又滑至身前,他拿起来一看,发现那是条女士内裤。 吴虞的腿勾上他的。 季时秋血往脑部涌,恼火起身,捉住她腿窝,把她拖回身前。 “装什么啊你,”阴黑环境里莽莽榛榛,人影叠覆。吴虞攀着他肩膀,指甲似利齿,恶狠狠咬住他上臂发紧的肌肉:“你装什么。” 季时秋也不知道他装什么。 他从没见到过这样的女人,让人想逃开她,逃的越远越好,这样对他俩来说都更加安全;可又发疯般想要靠近她,破坏她,占有她。 他只能克制,不去亲吻她,让一切看起来只是泄欲,不曾倾注任何臣服与情意。 吴虞也发现了,故意口出恶言: “你也就这点本事。” 还说: “幸好你妈被锁抽屉里,不然被她看到她冰清玉洁的好儿子在做这种事,会是什么感觉?” 季时秋用手封死她嘴巴。 她不挣扎;而他的掌心像被小猫舔了一下。 季时秋收手攥拳,不得不倾身以唇阻遏。口业在她,而业力仿佛馈报在他头上,他周身如焚,在隐秘沉浮的罪恶与快慰中一点点肢解自己,也重铸自己。 …… 两人并排躺着,许久,鼓噪的心跳才得以平复。 月亮升高,透窗而入,将洁白的光砖铺到季时秋左胸上。 吴虞用手给那光斑描边,并哼起不久前被中断的旋律。 她的鼻音极轻极低,季时秋闭气,才能听出是老郑今天用风琴吹奏的第一首歌。 吴虞找到季时秋眼睛:“你知道月亮为什么能代表心么?” 不等对方回答,她声调软散,慢条斯理:“根本不是歌里唱的它有多么真和深,而是它会消失,也不私有,甚至不是每一天都那么圆满。把心交出去,就等于要经历一次阴晴圆缺的冒险。” 季时秋盯住她。 女人似在念蛊咒,一种让人轻盈也让人紧绷的咒语。 她轻柔地摩挲着他脸颊,问: “小秋,你想冒险吗?” ---- 上章删掉了一些细节
搞得不是很得劲了
但没办法,被举报,我删改了五次才过审
晋江是这样的,大家将就看吧
第11章 第十一片落叶 吴虞等了很久,没有等来拒绝或同意。 漫长的静默后,季时秋握住她搭在他脸上的手。 吴虞挣了挣,他不放,反倒偏脸啄吻起她手腕内侧,渐渐,发泄一般,愈来愈猛烈,重而急促地又亲又蹭。那个位置有脉搏,薄薄的皮肤下方是血流。 吴虞鼻息变得紊乱。 被这样亲吻,竟更容易让人动情。 “季时秋……”她难耐地叫他名字,嗓音黏糊。 男生停下来,把她拉回怀里,下巴抵着她额头,一动未动。 吴虞快以为他睡着了,正要抬头确认,却听见他沉声问:“我是第几个?” 吴虞回想片刻:“没数过。” 季时秋低头,唇虚虚路过她眼角:“之前那些人怎么样了?” 吴虞半开玩笑:“死伤惨重。” 季时秋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吴虞撩眼:“怎么,你觉得我在吹牛?” 季时秋说:“没有。” 当然不会认为她吹牛。面前的女人是黑皇后和女巫,早前两天,他有无数机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将被秋色覆盖的村落,离开这个无处可去也无路可退的世界,但总会鬼迷心窍地被她绊住。 吴虞见他再度无声:“怕了?” 季时秋道:“怕什么?” 吴虞:“怕加入我的冒险。” 季时秋难得轻松地挑唇:“不怕啊。反正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吴虞怔神,因为季时秋近在咫尺的样子。他笑得异常纯净,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那种年轻男孩独有的憨态,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勇猛,又有点缺心眼的简单。 他就像一块透色的玻璃,卡有弹壳,充满裂纹,但依旧完整,能折射出同样动人的光影。 吴虞挠挠他下巴:“死过一次很了不起么?” 胜负欲紧随其后:“谁没死过?” 她调整睡姿,枕住自己胳膊:“人本来就是在反复地死去,从精神上杀掉过去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循环到衰老或疾病把肉身带走。” 季时秋摸着她铺来手边的头发:“你以前想过死么?” 吴虞说:“很多次。” 季时秋微诧:“为什么?” 吴虞反问:“你呢,你为什么想死?” 季时秋答:“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吴虞说:“这太宽泛了,活着的意义……什么是活着的意义?” “目标……?”季时秋不能很精准地概括或具述,但他陡然消沉的情绪格外饱满:“以前总想带我妈去看病,带她游山玩水,可惜没来得及。” 吴虞微不可查地弯弯嘴角:“你很爱你妈啊?” “你不爱吗?” “我只想杀了她。” 季时秋意外地看向她。 吴虞撑坐起身,摸到床头柜上的烟盒和火机,点燃悠悠吸一口:“但我知道我做不到……” 白色烟雾模糊了女人眉眼:“你总该念过小学吧?” “嗯。” “你们班女生都是几年级发育的?” 季时秋莫名:“没注意过。” “你注意我倒是很清楚,”吴虞呵声,意有所指:“我五年级开始发育,没人告诉我还有内衣这种东西,夏天我也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它们在我身上绷得紧紧的,我妈看到了,甩了我一巴掌,骂我不要脸。” “还有一次,我妈出去打牌,我弟睡觉,我在卧房写作业,后爸坐来我身边,说是要辅导我,读题的时候,他把手搭到了我肩上,”吴虞咬着烟嘴,揉肩般轻描淡写地示范:“就这样捏了捏,接着往我后背衣服下面摸。” “你猜后来怎么着?” “尽管浑身发抖,但不知道哪来的反应和勇气,我立刻拿出笔盒里的美工刀,一下子推到最大,眼睛死盯着书里一道题,警告他,放手。” “他很害怕,说了许多难听的咒骂,最后摔门出去,而我到现在都记得那道题:把一根长一米的圆柱体钢材截成三段后,表面积增加7.16平方分米,求问这根钢材的体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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