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絮笑了下,等绿灯亮起,重新启动车辆,温柔地提醒,“还有一段路,吃完再眯一会儿。” “嗯。” “你喜欢听什么?”傅令絮腾出手去调自己的手机,“歌曲吗?还是偏好古典乐?” “歌曲,我们家其实除了陈叔叔——就是我爸,没有人真的喜欢古典乐。” 傅令絮搭腔,“我也一般,小时候会练琴,不过我父母对此没有什么要求。” 穗和刚吃饱又有点犯困了,眯着眼睛喝了一口矿泉水,。 “那你小时候一定很幸福……”傅令絮担心水温太凉,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颊,听着她模模糊糊地说着,“其实陈叔叔真的蛮厉害的,他每天都会练琴、作曲,很专注,也不在意外界的评价,可能因为我总是战战兢兢地想要体现自己不是‘拖油瓶’,是可爱的,懂事的,才觉得跟他有一些心理上的距离……” 傅令絮闻言,安静地一字一顿告诉她,“你本来就是可爱的,懂事的。” 穗和闭着眼睛想要张口,却觉得眼皮有一点沉重,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声。 这一瞬,傅令絮正好将音乐打开,是他经常独自开车时听的一首老歌。 ——你搭乘的班机已起飞,飞到了换日线到另一边。 ——那里冬天会下雪,你和谁一起过情人节。 傅令絮看着身旁的穗和,她闭紧双眸靠在向着他的那一侧。 海面的月光粼粼的映在她的面容上,晦明晦暗,眼睫微微的颤动令人心悸,她总觉得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连接受夸赞都需要一些自我说服的勇气。 但是她不知道,水涨潮落,月盈有缺。 车窗隔绝的不只是大海的汹涌巨浪,还有那些爱情里所有的不完美。 / 等到达目的地时,穗和刚睁眼没多久,人还没有完全清醒,也没看清手机上的时间,按捺不住震惊,她摇晃着傅令絮的胳膊,着急跟他说:“居然是Mayflower Park!” “对,怎么了?” “我刚刚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不是窗外有水声嘛,我居然脑子里有突然闪过《泰坦尼克号》的电影画面,我一下子觉得我好像也在那艘邮轮上,摇摇晃晃的。” 傅令絮笑着替她从后座拿了一件厚大衣出来,柔声说,“马上就可以上船了。” 穗和坐在车内,傅令絮的大衣对她来说有些宽大,在她伸直了手臂套进去时,傅令絮已经下车,走到她那侧,拉开车门,替她把另一只胳膊也穿进去,手掌挡在她的头顶,将她带出来。 刚睡醒,海风拂面令人连脚步都趔趄。 穗和被傅令絮几乎是夹在臂弯之下的姿势,走向了Mayflower Park。 这里是泰坦尼克号的起航地点,也是南安普顿最出名的经典,穗和想起不久之前,冬天还没有下雪的时候,她被困在这里的监控室,傅令絮也是穿着这件灰色大衣将她带离旋涡。 比这些机遇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件大衣现在正严丝合缝地被他搂着,被她穿在身上。 “我还是觉得好神奇!”穗和在走上邮轮的那一刻,依然在感慨雀跃,“我觉得好像在拍电影,唯美的特别不真实,原相机也记录不了这里的景色,我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要在深夜出海!” 傅令絮只是宠溺得揉着搂紧她,上下摩挲着她的手臂,安慰着她,“是,带你逃离这个世界。” “变成海鸟!” “好。” 穗和忍不住向前跳了一小步,回头举起手扬声说着,“变成海豚!” 傅令絮也笑,“好。” 穗和始终笑着,她在甲板上不敢乱跑,但是又实在忍不住,总是跑到围栏旁边低下头,又迅速像恐高一般退回来,重新躲在傅令絮身旁,拉着他的胳膊往远处指,“看!天鹅怎么不睡觉啊?!” “被你吵醒了。” 穗和捂住嘴巴,压低声音说,“是被你吵醒了!” 傅令絮拉起她的手,低下眼看向她,“开玩笑的,冷不冷?” “不冷!”穗和恢复如常的音量,原地跳了一下,接着抱紧傅令絮的腰身,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深夜融入远海的感受,“今晚的夜色真好看!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会下雨。”傅令絮低头亲了下穗和的额头,“你不是最喜欢下雨天吗?” “这也能变吗?”穗和像是预感到什么,或者说,她觉得哪怕她现在提出她想跟傅令絮潜水到海底,去看一看有没有水晶宫和美人鱼,他大概也能办到,也会说“好”。 不算凌冽的寒风吹过来,水面泛起浪花。 傅令絮将她带到船舱外,有一处专门用来休息看星星的懒人沙发,穗和倒下去那一刻,才发觉这比她想象的更为柔软,她几乎整个人都能陷在其中,索性整个人放松四肢躺了下去。 傅令絮也在她身边坐下,双手交叉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微微仰起头。 穗和伸出食指在他的腰间轻轻戳了戳,傅令絮回头看向她,只见穗和冲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下,旋即拍了拍他身后的沙发,“快跟我一起躺下!可舒服了!” “好。” 在他躺下来那一刻,尽管动作很缓慢,却也令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沙发的更深处,傅令絮侧身欺压上去,将穗和整个人都按进软沙发中,“干嘛呀!不是看星星嘛?” 穗和呼出小团的冷白气,手指却借力环绕在傅令絮的脖颈上,他低着眼眸一直凝视着穗和,许久没有说话,等他缓缓低下头时,只是与她额头相触碰,等他的吻落下时—— 花柳炸响,升腾上天,漫天金鳞,纷纷入海。 穗和被细密地吻着,无法专心,又无法分神,夜空中绚烂的焰火在她瞪圆了的眼眸中沉陷,天空一霎时变成了倒映着的海,离焰火太近了,离海面也太近了。 散落的星尘像是落满了傅令絮的轮廓。 在静谧和喧闹之间,在思绪的游离与身体的紧绷之间,穗和总想为每一次的绽放欢呼,她摇晃着肩膀,被傅令絮捧住脸颊,他动作更为轻柔,更为慎重,喊着她的名字,“……穗和。” “……嗯?”穗和的声音比他更动情。 “有什么愿望吗?”傅令絮贴在她耳边说,“我想知道。” 穗和想了想,点头说“有”,只几秒又摇头说“没有了”,她声音有一点哽咽,其实没有刻意联想起任何事情,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她怕惊扰,哪怕这是她自己的梦境。 只有傅令絮理解她的言不由衷,他的声音微哑而低沉,说着,“我也是。” 傅令絮与她一样。 所有事在人为的事情他们都不再许愿,拥有此刻和彼此,已经足够了。 穗和轻声又小心地问他,“傅令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傅令絮“嗯”了一声。 “我觉得很幸运。” 傅令絮将亲吻变为拥抱,他轻轻拍着穗和的后背说,“我更幸运。” 穗和明明在笑,眼角却有温润的感觉,“……这你也要跟我比。” “嗯,还要比你的喜欢多。” 穗和安静地将头埋在傅令絮的颈间,忘了说“谢谢”,只有当一滴泪从她的鼻尖滑落时她才发现自己哭了,“真幼稚。” “本来就是小朋友。” 穗和吸了下鼻子,“我说你呢!” 傅令絮一条手臂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掌覆盖在她的后背上,穗和一直觉得她就算在国外也算得上是高挑的女孩子,但是此刻藏匿与傅令絮的怀抱与焰火之下,却毫不费力,甚至每一处散落的自己都可以被温柔的安抚,被认真的对待。 她主动仰起头,闭眼吻上傅令絮的唇。他先是一怔,很快回应,更为热烈。 焰火什么时候结束已经不在穗和清醒认知的范围,她的脚踝被人捉住。 人被傅令絮抱坐在他膝头,她低下头去寻傅令絮的吻,这是她嫌少有的举动,或者说,是只属于今晚的放纵。她任由着自己敞开那一点勇气,抓住傅令絮的衣领,用指甲刮蹭着他的肌肤。 傅令絮轻舒了一口气,却迟迟没有别的动作,他凑拢到穗和耳边,问她,“怎么不继续了?” 穗和耳朵顿时充血,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溃逃,被傅令絮搂紧一把抓回到怀中,“……我、我不知道。” 穗和的鼻尖已经浮着一层薄汗,蓬松的长发散在傅令絮的肩上,傅令絮敛回目光,将她抱起来,提着她的腿压在自己身上,穗和便整个人都软绵绵得趴在他肩头。 傅令絮侧过身,搂抱着她的腰,托着力将穗和推在船舱内的床上,他倾身压过穗和头顶的灯光,连同他重重的吻一起压过。 ………… 不分日夜,甚至不知何方,船舱窗外的水浪仍在互相拍打。 傅令絮低下头,手指在穗和的额头上轻轻地来回刮着,两个人的呼吸萦绕纠缠在一起。 穗和意识清醒,只是身体已经半梦半醒之间,她连翻身想抱紧傅令絮腰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闭着眼伸直了双臂,傅令絮便握住她的手腕,将他带向自己。 在海鸟鸣叫了一声以后,穗和打了个哈欠,问着:“你在想什么?” “你。” 穗和忍不住笑出声,连肩膀都在颤抖,“你这人能把一句寻常的话说得像情话。” 傅令絮也轻轻笑了一下,“我以前也不知道我还能这样。” “感谢我吧,让你发现了更圆满的自己。” 穗和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就算闭上眼也是弯弯的模样。 静默片刻,傅令絮才说,“原本有些话我想写下来给你,可能我的认知里,我认为我擅长工作中的谈判,明确的算计,有分寸的假意退让,以至于变成了习惯,就连写给你的信里面也总是带着完整格式,表达的逻辑,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想让你知道,我写这些、说这些的时候都是失控、肆意,毫无保留的。” “嗯……”穗和收敛起笑意。 “在认识你以前,有时候跟家里人打电话说到午餐吃什么,我会发觉我是不记得的,我也不认为这有什么重要。跟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吃饭、看书、工作,做着寻常的事情,也让我觉得值得留念。每一天睡觉前我们随意的交谈,好像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事情都与我们有关,又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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