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送餐的速度很快,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 门铃响起,晏朝聿起身去开门,房门一关一合间,隐隐一阵肉香溢在空气里,温臻侧首看过去,只见他正推着餐车过来。 颇有几分纡尊降贵要为她服务的意味。 温臻唇瓣微动,他已姿态从容地将餐车上的食物逐一摆放,不得不说,有些人与生俱来便有这样的气场,不过是照顾你一二罢了。 “空腹饮酒对胃不好,这些事,倒也不必你亲自来做。”他说着落座,视线也不疾不徐地落向她。 餐盘里溢出食物的味道很诱人。 温臻的确很饿了,她没再推拒,接过餐具将已切好的牛排放入嘴中,口感极好,微灼的胃也被安抚下来。 “晏总想要我的投诚书,现在又说不必我亲自来做。” 她刻意将话模糊,面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即便如此,还是能捕捉到她隐藏的旁的情绪。 意识到这一点,晏朝聿无奈挑眉,“今晚十二点有一场舞会,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能邀请温小姐做女伴?” 顿了顿,温臻说:“晏总也会缺女伴?” 多稀奇,整艘邮轮里漂亮又年轻的各家千金数不胜数,他又怎会缺。 但,她这话藏着多少故意,说不准还会让人以为她在拿乔。 气氛果真沉默几秒,继而连三地堵他话,温臻自己心里也有了几分不确定,正要开口转换局面,便听他说: “我缺不缺,不是正等你答案?” 接触几番下来,温臻发觉他这个人简直是只笑面虎,永远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一切,而后对你以礼相待,只为等着你主动走入圈套。 正如他们交锋,温臻处在劣势时,他不紧不慢地给出绳索,完成「相助」,再对你提要求,即便是要求也总带了几分看你意见的口吻。 “有时候,从高处往低处看,你能看见更多的东西。蓝宇集团是做虚拟经济发家的,医用器械这个板块也是今年刚步入正轨,”晏朝聿眼睑微抬,轻轻笑了下:“你倒是有远见,知道对博林来说这项目不能丢。” 毕业起,温臻一直没有正式进入集团工作,但身份摆在这,温老爷子又待她格外疼爱些,时常的一些场合与工作洽谈她常在旁,久而久之,她也便耳濡目染学了几分样子。 只是在他这类专业人士面前,她也自知自己算是班门弄斧。 温臻镇定地饮下一口果汁,莹白的面容沾染淡淡红,眼尾微抬,夜色下更显冷艳。 “谢谢晏总款待,今晚的舞会望您别迟到。” 玻璃杯里残留的几滴液体沿着杯壁缓缓流下。 离开顶层的房间,温臻刚从电梯出来往回走,宴会厅的大门虚掩着,灯火辉煌折出几段光亮,距离舞会开始还有半个钟头。 另一层的走廊传来几人的谈话声。 温臻没有窥伺别人的陋习,正用手机给易东回消息,忽然传入耳中的一段对话却令她顿下脚步。 “今天那温大小姐倒是出尽风头。” “可不是?咱们谁又能眼都不眨一下地拍下一亿五千万的钻戒?” “就是呀,粤粤,你这堂姐真是平时不露相,一露就是冲着把全部风头抢过去的哟?刚还有人说,她和蓝宇的靳老板在一处呢,啧。” 听到这里,温臻循着那些声响望向走廊处的一道身影。 人是背对着她的,看不见神情,但温粤的背影她认得出。 温粤沉默了几秒,开口解释:“你们别这样说,今天也怪我,要是我不起价,臻姐也没必要花高价买那红钻,说起来我就后悔,都怪我太急性子了。” “粤粤,你可别自己pua自己,每回我们提起你堂姐,你都总找自己不是,你平常可不是这样,怎么到了她那就变了?而且蓝宇那位,她都跑去献殷勤,谁不知道最近博林和蓝宇有合作,她怕不是想和你争点什么吧?” “露露你不清楚我们家的事,臻姐她不是这样的人,可能只是她比较欣赏靳总吧。” 甲板上的海风灌进来,湿冷的气息裹挟全身,温臻目光清淡地扫过前方几个人,易东收到消息便直接赶过来,刚到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姐,你在看什么呢?” 谈笑的几人旋即转过身,与温臻的视线骤然相撞,几人面色遽变,温臻莞尔一笑,接过易东手里的酒杯,纤细的手腕微抬。 静谧夜色里,伴随着潮湿海风,女子面沉如水,视线轻轻掠过几人,仿若无形又锋利的线。 转身时,她的背脊笔直,挽上易东的手臂,通往灯火通明的一端。 每一步都走得摇曳生姿。 生于钟鸣鼎食的家族里,温臻自有与生俱来的清高傲骨。 眼见着两人愈渐走远,几人才堪堪松开一口气。 露露却不甘心地补上一句:“她到底在神气什么,谁不知道温爷爷走了,温家谁管她?有爸妈也跟没爸妈似的,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几下!” 二人回到宴会厅,易东想起刚才那一幕,面色不悦地问:“刚才她们偷偷说你啦?” 温臻晃了下酒杯,又嗅了下,确定酒的浓度不高才还给他:“怎么,你认为我不值得她们私下议论?” 易东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岁,对于恶意揣测与闲话有一定怒气,但此时观表姐神色自若,心里的怒气也消了不少,语气讪讪回:“你肯定值得啊,但怎么温粤也跟着她们一起?” “小粤也算帮我说话了。”温臻挑眉。 只是那话有多少点火的成分,她不想再计较。 “呵,算她还有点良心。”易东抿了口杯中果酒。 两人正随意聊着,厅内的灯光正在逐一熄灭,统一身着黑色西服的侍者们换上一盏盏烛台,火树银花的刹那,舞会临近开始。 “今晚的舞会,能否允许温小姐亲爱的弟弟,邀你共舞?”易东剑眉飞舞,姿态十足地同她行了标准的骑士礼。 温臻哑然失笑,又狠心拒绝:“虽然我很乐意,但是英俊的易少,今晚我真的有约了。” “不是吧,你今晚消失的那一个多小时,和哪个野男人厮混了?别告诉我是蓝宇的——” 温臻立马打断他:“易少,可别胡言乱语,快去找你的舞伴吧。” 易东举手投降刚往后退半步,宴会厅的大门骤然打开,烛火煌煌,于昏暗处,一道修挺的身影正信步而来。 不知是谁先关注过来,紧接着一名港商毕恭毕敬走过去攀谈,称呼了声“晏总”,一时众人目光也纷纷投来。 晏这个姓氏在澜城排得上号的可没有,能让这方才还趾高气昂的港商霎时谄媚的,除了京市的晏氏,再找不出第二个。 可分明是连拍卖会都不屑露面的人,竟能出现在今夜最后的舞会上,不由引人猜测。 温臻站在明灯下,目色如水般沉静,望向于灯火阑珊处的他。 隔着金碧辉煌,他们在人声鼎沸中相望,细数二人间那些存着暧昧的相处时间里,相较之下,只是这一刻,她竟会有一霎的振动。 见他正被拥趸,四周名流千金颇多,无一不想对他谄媚,得他一眼青睐,温臻也只看了一眼便旋过身,手中随意捻着一盏不知浓度的酒,过于松懈,也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道长影照下来,温臻缓慢抬眼,灯火相映,乌亮的眼睛在胧黄的光束下,也像是薄雾。 而雾散开时,她看见一张清绝的脸。 晏朝聿将手中的酒杯与她交换,周围隐隐有投来的目光,在窥伺着他们。 但他神色始终淡然而从容,眼藏笑意,语调温和,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似他也不那样高不可攀。 宴厅的音乐声缓缓,晏朝聿眼底笑意不散,微微俯身向她伸手,邀她共舞。 “温小姐,可否赏脸?” 不知是话落的那瞬间,还是她将手交出的一刹那,四周嘘唏不断,余光里方才围绕在他身旁几名富家千金面色煞白,眼底情绪纷杂交替,根本辨不清是愤怒抑或是嫉妒。 随着循序渐进的旋律声,男人宽大炙热的手掌落在她的腰侧,分寸拿捏恰当。 而触碰上的那一秒,虚握在女人腰肢上的那只手背,青筋忽显,蜿蜒入袖。 他们始终处于令人瞩目的地带,镶着碎钻的长裙在瓷砖上投下闪烁亮光,裙摆蹁跹的瞬间,她恍若一只振翅蝴蝶。 柔软的白色身躯,倏地长出一对漂亮的蓝色翅膀,闪着莹亮剔透的光,他知道,那是夜雨的颜色。 湿咸的,弄乱心弦。 音乐在轻缓中递进,女子纤细的脚踝随着舞步而擦过男人的西裤边缘,黑与白交错。 于昏暗处时,两道目光时而碰撞,旋律抵达高-潮,晏朝聿虚揽着她的后腰,视线像是不经意般睨过不远处的几道不友善的目光。 “礼尚往来,温小姐想要什么?” 话落刹那,他长睫轻抬眼底温和一扫而空,目光如炬睥向那端。
第5章 上千成百盏小小的烛台在燃烧。 火焰好似在心口触动一下,光影交错,满目皆是衣香鬓影,金碧辉煌的欧式装潢仿佛将她带回一周之前的古堡宴会。 耳畔落下一句无限度的话。 “想要什么都可以。” 温臻眼皮轻颤,有两道声音似在耳廓回旋切换。 那时他说,他这人是计较回报的。 而眼下他又说,想要什么都可以。 敛神后,温臻目色微转,切换成无害模式:“晏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您便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晏朝聿没答,轻撩眼皮示意她继续说。 她便笑了笑,那笑意里始终带着几分对他的疏离,继续说:“所有看似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而晏总,您是最好的商人。” 晏朝聿活了二十八年,前半生几乎都是在别人的谄媚奉承中,他这头一次想为人出头的火苗,几乎是点燃的瞬间就被她一杯清水浇灭。 连灰烬都无。 一霎的沉默后,才听他说一句倒也不至于。 他的语调过于轻缓,像静淌过去的流水,烟草与柑橘的气息向颈后缠绕住。到底是曲子过于暧昧,还是他的指腹轻擦过一段裸-白如缎的肤,再或是旁的; 总之,无端的那一层隔膜仿佛暂时融化在这场纸醉金迷中。 曲终时,耳边再度响起他低醇的嗓音,“温小姐的舞跳得很专业,今晚是我荣幸。” 肢体的接触,最能唤醒人的记忆。 常年练舞的身段,分外软,分外柔,她不过是随意交换的几个舞步,却频频与他黑白相擦。 而他上一句藏着的未尽之语,也让人有了浮想联翩的空间。 放心,至少在你面前,不至于。 后来夜色浓,推杯换盏间,温臻忘记她是如何离开宴厅,又是如何穿过长长一条廊道,去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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