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柏苓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眉心瞬间皱起。 很快他又平静下来,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说服自己般:“我哥刚进公司时多久没回过国,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时候闻柏芪别说回国,忙得连家都回不去,天天住在办公室。 他们几个弟弟年纪小,还胡说八道开玩笑,说他们要是嫂子,肯定是要和柏芪哥离婚的。 那时候闻家生意还很不错,已经足够人忙,今非昔比,更离不开人。 谁也说不准,生意究竟什么时候能好。 可你说他真的放手了,又不像。 不然不会这么每天拼死拼活证明自己的实力,让长辈们无话可说,愣是给不出联姻这种建议。 这次到国外,费裕之没去公司,非要把分身不暇的闻柏苓约到一家中式餐厅。 闻柏苓赶来,问究竟什么事,费裕之就挂着诡异的笑容:“来给阿姨和柏芪哥送些补品啊,再说你忙得婚礼都不来参加,当兄弟的来看看你,怎么不行?” 鬼话连篇。 他问他:“到底什么事?” 费裕之把照片递过去:“没事儿,就想给你看个东西。” 闻柏苓捻起那张照片。 照片里,费裕之和他妻子身旁,有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布景都是鲜花和灯光,他们穿着礼服,戴着各种首饰,只有汤杳穿着普通的毛衫和牛仔裤,素着脸站在那里,局促般,把自己的左手摸在另一只手臂上。 可她就是最美的。 让人挪不开眼。 闻柏苓甚至忘了身处何处,像过去心疼汤杳时那样,脱口而出,“瘦了”。 在生意场里这几年,早已经学会了他哥那套喜怒不形于色,可他今天失态了。 中式餐厅里有歌手穿了旗袍在唱歌,声音很像蔡琴老师。 唱得是老歌,《把悲伤留给自己》: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是不是你偶尔会想起我,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闻柏苓对音乐兴趣并不浓厚,家里那些黑胶都是闻父的,他其实从来没有认真留意过,可就是突然想起,这首歌曲收录的专辑,叫“私奔”。 餐厅经营者是中国人,食客很多都是华裔。 周围熙熙攘攘,能听见来自国内各地的几句方言,还有北方人听不大懂的闽南话和粤语,淅淅索索,最终抵不过女歌手一遍遍唱着的歌曲结尾,“可不可以”...... 闻柏苓看着照片里汤杳有些不自然的笑容,猛然仰头。 也还是没能及时。 眼泪夺眶,落在雕花的实木桌面上。
第44章 参加过费裕之婚礼的那段时间, 汤杳也有些心神不宁。 偶尔她会萌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下次联系时,“费漏勺”那些多且密的话语里能透露出一星半点的关于闻柏苓的消息。 但他们的联系实在屈指可数, 也再没有过那么多对话。 到汤杳硕士毕业时, 在朋友圈发了穿着蓝色学位服的照片,费裕之也只是在某场牌局结束后的凌晨,点了个赞。 可能有过失望吧。 只是被生活的忙碌冲了。 汤杳顺利考上博士, 很幸运地遇见特别好特别照顾她的博导,读到博二那年,她被推荐去国外某高校做短期交流。 出发前夕, 小姨刚好到京城来看她。 她们在超市里采购, 小姨推着购物车, 给汤杳讲自己在南方的生意,讲那些她不屑一顾的追求者, 也会展望未来。 她很高兴,小姨又变成了独立的女强人模样,并且是真正的女强人。 小姨却玩笑着说:“你妈妈压力最大, 妹妹是不婚族,女儿也不谈恋爱, 都不敢想象, 老家那边的亲戚天天得把你妈妈‘围攻’成什么样......” 货架间的通道走到尽头, 突然有一家四口从面前路过。 夫妻两人共同推着购物车,年纪小的女儿坐在购物车里,大些的女儿走在旁边,有说有笑, 和乐融融。 汤杳察觉到小姨脚步间的迟疑,回过头去, 刚好看见小姨脸上闪过惊讶随后又垂下头,笑容落寞。 这种表情,她很多年前见过。 那是一个微雨的夜,她们坐在小饭店里,她听小姨说起初恋,那时候小姨脸上的落寞和此刻如出一辙。 汤杳猜到了刚才走过的男人是谁,可小姨已经随手拿起饮料,好像刚才谁都没有遇见过,问她喝不喝。 也许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不愿提及的名字。 就像她出国做短期交流时,第一次乘坐将近二十个小时的国际航班,下飞机时小腿酸胀难受,浑身不舒坦。 她才知道,原来闻柏苓来来回回飞回来陪她吃饭时,也是这样辛苦的。 可是这些话,无人能说。 国外回来后不久,陈怡琪到京城出差,三人群里热闹起来。在陈怡琪落地的当晚,吕芊开着车和汤杳去接机。 天冷,她们去吃了火锅。 一晃毕业五年,过去很多事情都变成怀念,时过境迁,当时很多窘迫的糗事,也能拿出来当趣事笑话讲一讲。 陈怡琪继“杀猪盘”之后,又被骗过一次。 有人在她发的那些公布骗子话术和安慰同经历女孩们的帖子下留言,装成受害者,加了陈怡琪的联络方式。 假受害者说自己被骗太痛苦,活不下去,陈怡琪很着急,怕人家轻生,还给“她”订过外卖鲜花、过节费。 后来发现,对方收到钱就消失了。 陈怡琪喝掉最后一口北冰洋:“那时候我们都大四了,我觉得二次被骗太丢脸,都没敢和你们说的......” “那有什么丢脸的。” 吕芊用漏勺捞起虾滑:“你们忘了?当年我喜欢隔壁学校一弟弟,给人买了俩月早饭呢,结果弟弟找了个妹妹,我俩月的肉夹馍、小笼包都喂了狗了!” 汤杳都笑起来:“你当时说你只买过几天的!” “要面子嘛~” 什么都能聊,未是没人敢提起闻柏苓这个名字。 连吕芊也只敢暗戳戳问问汤杳,汤博士,最近有没有桃花? “前两年你不还问汤杳,孙绪偷偷喜欢她这么多年,不想给个机会?怎么不再问了,是孙绪有对象了?”陈怡琪问。 吕芊半是玩笑地说:“他没对象。但汤杳都博士了,他个菜瓜配不上。” 汤杳很优秀,人又长得漂亮,身边是一定会有追求者的。 连导师都给介绍过。 最近的一位追求者,是她同门的朋友,清大经管学院毕业的,偶然和汤杳他们一起吃饭后,对她印象很深刻。 那次吃饭时,汤杳好奇提过两句,听说经管学院毕业会有个纪念戒指。 隔天那男人就找到她,说带来了毕业的纪念戒指给她看。 大冬天的,风雪呼啸,也不能就站在外面说话。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里小坐,男人递过戒指盒子,却不小心碰掉了汤杳放在桌面上的书本和钢笔。 钢笔落地,汤杳心里一惊,什么都顾不得了,捡起来查看。 也许是她神色过于慌张,后来那位追求者询问汤杳,这支笔对你来说很重要么,看你很珍惜的样子。 汤杳握着白色的钢笔沉默很久,才说:“嗯,很重要。” 她有过很多拒绝人的方式,从没提过那个曾令她无比心悸的名字。 可当身边的朋友都开始问她有没有桃花,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汤杳又很不甘心。 闻柏苓送她的东西很多,他送她礼物也并不拘泥于节日。 见过她耳机和钥匙、充电器缠绕在一起后,送她的耳机收纳袋; 姥姥生病那年,她老家钥匙光秃秃的在包里,不好摸到,他送的格子小熊钥匙链; 笔在背包里漏油,他送的笔袋; 还有些助眠安神的香薰蜡烛礼盒、润唇膏之类。 除去消耗品,其他东西她都还在用着。 汤杳想,他出手就没有买过便宜东西,装耳机的小袋子都是奢品,要几千块。 这么显眼,怎么就没人问问她呢? 她看着火锅店外的街道,树枝被吹得乱晃,光秃秃的没有生机,忽然暗笑自己。 也许朋友们也觉得,那是该尘封的往事了吧。只是她还有点拎不清,总是回头去看。 隔着太平洋的另一座城市里,闻柏苓从公司忙完赶回来参加家庭聚餐,车子停到父母住处门外的停车位里后,有人放了烟花。 他像璀璨夜幕看去,忽然想起前些年的某个除夕夜,接到汤杳的电话,她的喜悦从大洋彼岸传递过来。 “闻柏苓,体育场的烟花秀是不是你安排的,好美啊,怎么办,你又看不见,我给你听听声音好不好?” 他说不用,她看得欢喜就好。 她却不由分说地推开了自己房间的窗。闻柏苓在电话里听见窗框金属的吱嘎声,也听见夜风簌簌吹过。 那些烟花距离有点远,声音不真切,傻姑娘就举着手机固执地分享给他。 可能是天气真的冷,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买了多少烟花啊?” 他笑起来,说:“燃放时间大概一个半小时。” “那你不早说,冷死啦......” 顿了顿,她声音又温柔下来:“闻柏苓,新年快乐呀。” 仔细想想,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汤杳的笑声。 闻柏苓收回视线,锁车。 他们分开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周围的朋友也不再觉得他们还有什么希望。 最初还有个费裕之搅在里面,偶尔可惜地叹上两句,“那些人在外面养情人,纯是利益关系都能维持个三五年,你说和汤杳怎么就不成呢”。 那阵子生意上三年多都没什么太好的转机,绑死了他必须在国外生活。 时间久了,连友人也发现覆水难收,不再提那些往事。 连茜茜也忘了她。 以前总念叨着等汤杳来国外玩,或者回国找汤杳玩,最近两年,也不再提起了。 风雪交加的天气里,闻柏苓掸掉肩头落雪,走进家门。 室内空调风很暖,空气里有股香火味道。 换鞋子时,阿姨在门边接过他的外套,热切地招呼:“柏苓回来了。” 近一年半的时间里,闻母身体好转,喝着的中药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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