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柏芪康复得还算不错,已经能够自理生活,只是腿脚仍然不太好,需要拄拐。 但家里变故这么多,做母亲的也有挂念,在家里供奉了一尊佛像,定期敬香。 闻柏苓进门时,哥哥、嫂子和母亲都在拜佛,他们闭着眼,表情很虔诚。 闻母说:“柏苓,你也过来上柱香吧。” 点燃的香火有种特别味道,柔的,让人心静。 闻柏苓接过来,闭上眼睛,又想到她。 那年他回国,玄关柜上多了本大学里的专业课书籍,汤杳在书里夹了两片银杏叶,说是“永恒的爱”。 银杏叶被闻柏苓保存得很好,封裱在框里,摆在办公桌上。 记得汤杳和他说过,捡到银杏叶那天,她跟着室友的佛寺,逛了很久不知道该许什么愿,后来也就俗气地和大众相同,希望亲朋都平安健康。 轮到她自己,汤杳说她是这样许愿的: 天道酬勤。 那时候闻柏苓逗她,没求点其他什么? 她就很认真地和他说,可能有人是很好运的,不需要怎么努力就总能赶上好事情。我没有那么贪心,只希望我努力过的事情,能有公平公正的回报。 哥哥拄拐走开,木制拐杖一下下落在地板上,声音明显。 闻柏苓这才忽然反应过来,是他闭着眼的时间有些久,只能在香气缭绕间,匆匆许了四个字,天道酬勤。 这一年,家里生意终于有了即将稳定的趋势,他总算能有每日回家吃饭的时间。 哥哥身体恢复些后,开始在精力允许的情况下,偶尔查看财务报表,或是去办公室给闻柏苓和自己的老团队一些指点。 闻柏苓想,也许他终于搏出一份否极泰来。 可他希望的天道酬勤里面,从来没有过闻父和哥哥的雄心壮志,像他们那样想要把生意比过去更上一层楼。 他只是很想回国。 很想念所有人都不再提起的汤杳。
第45章 过完年的春天, 汤杳妈妈干活扭到了腰,半个月还没好,嘴上还要逞强, 说自己没什么事。 长辈们也到了需要人的年纪, 汤杳在餐桌上主持大局,说她在郊区看了套房子,比五环里价格合算, 离山水都近,很适合养老。 刚好这两年,小姨也在南方待够了, 想要回北方生活。 于是她们商量着, 把家里的房子卖掉, 两人凑一凑手里的钱,合资搬去京城生活。 搬家辛苦, 生活了几十年的房子要清空,很多物件都不舍得丢掉。 吃过晚饭,汤杳妈妈坐在床上整理旧物, 拿出泛黄的纸张给汤杳看:“杳杳,你看, 这是你第一次拿铅笔写的数字。” 也是在这个夜晚, 妈妈语重心长地同汤杳提起, 关于她找男朋友的事情: “我们杳杳,一直都很懂事很自立,这几年更是厉害,昨天你张大妈来串门还夸你, 说咱们小区里就你这一个博士。” “你和你小姨都很优秀,比妈妈有出息, 可是杳杳啊,妈妈也还是担心你们。” 汤杳坐在床边,认真听着妈妈的教诲。 今年夏天她的博士也要毕业,就在昨晚,她已经接到了某高校的面试通知。 笔试成绩她是第一名的,分数遥遥领先,面试只要不出现重大失误,工作基本就算定下来了。 这些年她很忙,很拼命。 好像怕自己空闲时会冒出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总也不肯让自己休息。 她笑容比二十岁时少些,人更瘦了,坐在床边安静不语时,有种知性静雅的美。 汤杳妈妈说着说着,却突然说不下去了,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受过天大委屈似的,把汤杳拥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我的乖女儿,妈妈不是催你谈恋爱,妈妈只是希望你开心......” 汤杳不忍让妈妈担心,故作轻松地说:“这不是一直没碰见合适的嘛,下个月吕芊婚礼,我看看那些伴郎成不成?” 她自己没留意,汤杳妈妈也没察觉不对劲,只有坐在房间另一侧收拾东西的小姨,敏感地扭头看了一眼。 因为汤杳刚刚说话的调子,有一句很像闻柏苓。 吕芊的婚礼,在这一年的三月初。 汤杳接到电子请柬时,对着那些恩爱的婚纱照咧嘴笑着看了好几遍,最后才看到地址。 总觉有些得眼熟,仔细想过才记起,是曾经兼职去过的那个葡萄酒庄园。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没有垮掉过那么一个瞬间。 葡萄酒庄园和多年前比起来,是有些变化的。 可能是肯花钱取景的人多,有商机,又扩建了不少,独立出一个处处仿景国外建筑的葡萄酒小镇做酒店。 吕芊婚礼前夜,汤杳她们就住在这边。 她换上伴娘服和高跟鞋去试,走路本来就有些不稳,又踩在软乎乎的地毯上,险些崴脚,幸好在门口处遇见了孙绪他们几个伴郎。 孙绪叼着烟,正和发小们侃大山:“芊儿这婚礼场地可不好定,还得是新郎家有点子实力,不然提前一年半都定不上,以前我们在这边拍摄过,不知道请人喝过多少顿酒,可费劲死了......” 扭头看见汤杳摇摇晃晃像个企鹅,孙绪笑得烟都掉地上,跺了几脚跺灭了,才鹅叫着走过去,还招呼其他发小:“过来帮忙扶一扶啊。” 汤杳和这群人都见过,也算熟的:“吕芊和陈怡琪让我穿上练练......” “嘿呦芊儿怎么想的,她那个子本来就不算高,还给伴娘穿高跟鞋,她给自己的定位是小矮人儿新娘啊?” 关键时刻还是护着宿舍长,她说:“再这么说,我用高跟鞋踩你们了啊。” 汤杳提着裙摆,被孙绪护着往吕芊所在的套房返回,“我还是穿平底鞋吧”,话刚说完,听见有人叫她,“是汤杳吗?” 她转头,看见有些微醺的费裕之。 费裕之还是老样子,惊讶地看着她,顺带看了两眼她身后的男人们:“还真是你啊。” 他们只是简短寒暄,没有过多对话。 在费裕之随口客套的一句“我们还有一场,你来么”之后,汤杳摇摇头说:“不了,明天朋友婚礼,要早起的。” “那下次吧,下次。”费裕之走前说。 在朋友圈的动态里,汤杳知道费裕之去年当了爸爸。但他们已经陌生到,她已经觉得自己去点赞都会有些唐突。 毕竟他们相聚在一起欢声笑语的时光,已经过去太久太久。 读研究生时汤杳被拉去晚宴,没能问出口的那句“他怎么样”。 更遑论现在,她更没有立场可以问了。 吕芊两口子都是是本地人,婚礼上亲朋特别多,也很热闹。 抛手捧花时,那束花不偏不倚,落进了站在那边无心想抢的汤杳怀里。 司仪的声音被麦克风扩大出来:“祝贺我们美丽的伴娘,也祝愿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后来婚礼仪式结束,吕芊回更衣室换敬酒服时,还和汤杳说了,手捧花不能白接,这婚礼里有几个青年才俊,她老公的朋友,三四个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学校还很不错。 “有一个瘦瘦高高的,你看见没?那个更厉害,麻省理工毕业的。” 新娘子眼妆很美,长长的假睫毛,扭头冲着汤杳眨眼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认识认识?” 汤杳抱着手捧花,垂头嗅花香。 她顾左右而言他,含糊地说:“原来郁金香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宴席时,她和吕芊的朋友们坐一桌,还有两个她们本科时的大学同学。 老同学相见是很亲的,给汤杳夹菜,还热络地叫她“班长”。 汤杳忽然想起,她和闻柏苓刚谈恋爱那阵子,宿舍楼下施工,不让停车。 有天晚上天气很好,春风和煦,闻柏苓把车子停在外面,没走,跟着她一起下车。 他牵起她的手:“送你进去吧。” 他们在玉兰树下缓缓走着,说些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身后有两个女同学使坏,和她开玩笑,突然咳了两声:“班长约会回来啦?” 汤杳脸一下就红了,慌乱地甩开闻柏苓的手。 后来同学跑开,她发现闻柏苓不走了,于是扭头看他,心虚地问:“......怎么了?” 闻柏苓笑得特别蛊惑人心,那双眼睛看久了都能把魂丢了。 他把手伸向她:“等你重新牵回来。” 婚礼上放着轻音乐,吕芊和她先生端着酒杯挨桌地敬酒。 陈怡琪凑到汤杳耳边:“确定换了矿泉水么?” 汤杳点点头。 陈怡琪还要在京城住两天,问同学们,这几年有没有什么新的、好玩的去处。 有个女同学给了建议。说有家超火的书店,很多短视频博主都去打卡过,装潢特别有格调,拍照片好看,而且很多座位可以休息、读书。 隔天汤杳陪着陈怡琪去找,发现书店开在街角。 书店有非常漂亮的乳酪白色墙体,牌匾简约,只有一个字:荷。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当初和闻柏苓说过的话: “我要是有钱了,就开个书店。” “那种不大的店面,最好是在街角。书架要高,从地面一直到天花板,只摆几张可供读书人休息的桌子椅子。不卖东西,但可以自己带茶和咖啡来冲,热水管够。” “怎么样,你也觉得我想发好?” 当时闻柏苓怎么说她来着? 哦,对了,他说的是,“准赔钱”。 陈怡琪已经拉着汤杳的背包带子,带她一起走进去。 里面的书架真的是从地面到天花板,也有桌椅,甚至提供热茶。 很多思路和她当时的异想天开,都不谋而合,巧合得让她汗毛都有些竖起来。 陈怡琪不知其中缘由,还在仰头看那些书架,叹着:“这书店可真美,等吕芊忙完,也该叫她过来转转。” 在陈怡琪拍照时,汤杳去找了工作人员。“您好,请问这里的老板,是闻先生么?” 工作人员有些纳闷地看着汤杳,居然在她眼里看见迫切的认真,只好摇了摇头:“不是哦,我们的经理人是姓朱的。” 不是闻柏苓吗?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合? 那几天汤杳连续来过几次,坐在窗边阳光下翻看曾看过的《悲惨世界》。 小姨发了微信来,说和她妈妈总是推着姥姥在小区里遛弯,一来二去,认识了养边牧和金毛犬的邻居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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