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还在准备下午最后一场地理考试。 “快走快走!”肖子怀叉着腰凶她,“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不选地理的人。” “奋战到最后的只有我们地理人!” 华兰一面笑,一面祝她们下午考出好成绩。 大本营里是最后一批考完生物的人,苏展比她快,已经收好书了。 “结束了。”他努力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该跟你说,明天见?” “明早我想吃豆沙馅的包子。”她说。 他们都“噗嗤”了一声,声音消亡在彼此的注视里。 “我回宿舍收东西了。” “好。” 华兰往宿舍走,脸上的泪边走边掉,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哭什么。 倩倩没有考生物,昨天就已经考完收拾东西回家了。她确实是这间寝室最晚走的人。 她把东西收好,最后一次,拖着行李箱从寝室楼梯上下来,穿越生活区和教学区。身后是铺天盖地的阳光和夏天炽热的风,风干了脸上的泪痕,好像在祝她前程似锦。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刚来川中的时候,也有这样一阵风,只不过那时的风在吹宿舍外一株极大的铁树和旁边的玉兰花,却始终没有吹动。 那阵风让她意识到自己身在川中。而今天的风,吹散了她的仓促而焦灼的高三,吹散了她的高中时代。 一切都那么有始有终。 “兰兰,恭喜你都结束了!” 妈妈在校门口捧着花等她,她脸上已经没有一滴眼泪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安川中学”四个鎏金大字跟她刚来那天一样闪亮,好像第二天她还是会照常走进来上学,桌上会放好苏展给她带的早餐。 豆沙馅的包子。
第75章 每个人都有后来的故事 ◎“在交大。”华兰顿了顿,干脆地说,“我们俩很早就分手了。”◎ 店内的灯光很柔和。东湖旁边有情调的咖啡店很多, 但是华兰只喜欢这一家。大抵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遇上了很巧的时间,恰好看到了落日沉入珞珈山。湖对岸的高楼在落日时分像以前林君玉画阴影一样被一应抹黑,剩下曲折玲珑的线条。 根据季节的不同, 落日会分别降落在珞珈山和湖对岸的高楼之间。东湖上烟波浩渺, 水色氤氲着漫天霞色, 晚霞的颜色很缥缈, 是相当梦幻的风景。 有段时间她喜欢一个人在这条南望山路上散步,散步的时候总想起以前。 “呀,什么时候这么有文艺情调了?”身后一个朗朗的笑声传来。李清凡看了一圈复古的装修和书架上放着的英文书,“现在不做大地的掌握者, 改做文青了?” “清凡师姐!”华兰梳着蓬松的丸子头,穿着亚麻色的短衬衣, 看起来还真有点文青的意思。 “是你说等会儿还有个朋友, 晚点吃饭的。咖啡的点早就过了。” 华兰“切”了一声,却赶紧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眼前的清凡师姐比起她上次见的时候, 又换了风格。头发剪短挑染了银灰,穿着偏中性, 很是潇洒。 不饶说, 她抱的时候迟疑着确认了一下。 “唉,我记得,我们俩上次见面, 还是在湖那边吃浙江菜呢。”李清凡大大方方坐到她对面, 又吐吐舌头, “那家难吃死了。” “咱们俩这三年在武汉, 也就见过两次。”华兰想了想, “第一次是我来武汉读书, 第二次是送你出国交换。” “这不是我在武大你在地大嘛。”李清凡抬手要了一杯拿铁, “要是在一个学校,天天都请你吃饭。” “得了吧,高中的时候也没有见你天天请我吃饭。”华兰说要卡布奇诺,又问清凡,“你不是天南海北地在玩吗?怎么又来武汉?” 清凡师姐去年拿到了推免资格,九月份开学就在清华读研一了,这两天正满世界玩。她学的金融,华兰大一那年她大二,正好是最忙的时候。她大三的时候又出国交换了一年。两个人最多的交流还是在网上。 “来和男朋友分手。”清凡特别洒脱地说,“现在应该是前男友了。后天就从天河飞西藏散心去了。” “哪有你飞的地方多?”她双手托着下巴,盯着华兰道,“好不容易遇到你安心呆在武汉,顺便来见见——最近怎么样?” 华兰“哟”了一声,想起几天前在朋友圈看到清凡师姐的emo文案,没想到是为情所困。 她感慨一句,情感生活真丰富。大抵是那一年出国交换带给李清凡的影响,她的性格泼辣外向了很多。 “刚刚结束夏令营。”华兰抿了一口咖啡。现在的她能喝咖啡这种刺激性的东西了,期末周的时候靠这个续命。感谢高考结束后那三个月的暑假,陈奶奶帮她调理好了胃,胃痉挛后来竟再也没有发作过。好像脱离了高三就脱离了苦难。 “系里和隔壁珠宝学院研究生开了个联合项目,老师让我留下来学习学习,见见世面。”华兰道,“我正好也在考虑保研,还是出国。” 上个学年的综测和绩点正在第二轮公示期,结合前两年的成绩,推免资格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华兰在考虑最后跟研究哪个方向的导师。 李清凡眼里流露出欣慰,她看了自己这个学妹的清秀的脸半天,最后说:“好在结果好——我一直觉得你呀,当初的分数报地大还是亏了。” “也没什么亏不亏的,”华兰道,“我也不后悔。” 当初的她几乎没有犹豫。高考后参加南大强基未果,看着自己尴尬的成绩,最后无怨无悔地把地大的地质学填在了志愿的第一顺位,纵使她后来知道,自己比专业的分数线多了快十来分。 按李清凡的话说,其实报武大或者浙大的一些专业,也能上——属于高分低就了。 华兰看得淡,毕竟她是专业为先。为了这条路高中的她和妈妈别扭了快一年——自己选的,不回头。 妈妈当初提醒过她,女生学地质这个方向很辛苦。对于华兰来说,倒不在于专业知识有多难,只是她直面一个问题——行业对于女性从业者比较苛刻,所以在研究生的具体方向选择上,需要再想想。 真切地进入了这个世界以后,才发现做大地的掌握者,也有好多种方式。 甚至地科院和珠宝学院这个联合项目,也是一种方式。 华兰来地大的第一个学期,就把玉晶灵扫荡了一遍。地大专属珠宝店里各种颜色的玛瑙玉髓水晶翡翠和相应制作的戒指耳环手链应有尽有,价格也都亲民——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些东西都可以统一叫做“矿石”,只是数量多少的区别。 当时的她站在流光溢彩的柜子前,手上还戴着妈妈高中时候送给她的红底四叶草手链。 柜子里有一条设计极为相似的红玉髓手链,切割好看成色完美。 她看着两位数的标价,心里对梵克雅宝也只剩下华而不实的印象。 有一些事情和真相,随着阅历得到增长,看到的角度也不一样。 那红底四叶草明明也就是几块红玉髓,却圈住了当时的她和妈妈。 她本来就不喜欢红珠翠玉,在选修珠宝学院的通识课、知道了珠宝的成本实价以后,就对任何珠宝都不感冒了。那年过年返乡,还给妈妈打包回去一大堆,留着让她送办公室的阿姨们——后来她收到了越来越多的代购订单。 “我记得你们那届考的很好,浙大都有百来个,985率都快接近60%了。”李清凡回忆起当初朋友圈推送疯转的盛况,还有自己在武大迎新时见到一个不情不愿说自己滑档过来的川中学弟。 “所以你们班后来怎样?”她问。 “基本上都是985高校,清华走了三个,北大走了两个。”华兰喝了一口咖啡,这样说。 她回忆起三年前的夏天,川中放榜的时候,那时的三班可以用“群星璀璨”来形容。 那块大红榜贴在高三一楼的橱窗,换掉去年李清凡那届的那张。红榜的前列先写北京大学再写清华大学。 清华那部分,第一行是保送的江潼,然后就是考进全省前十勇夺清州状元的林屿。 他们那届创造了多项历史,比如清北人数再创新高,比如终于有人考进了全省前十,比如新高考以来文科班终于有人考上了北大,比如有史以来最高的985率。 三班复旦上交的有好几个,倩倩、王岩开这多数同学都去了浙大,刘一天在东南,考的最差的同学也在211。 录取结果出来以后的那个暑假,朋友圈被各大高校的迎新推送占领。大家从川中这个单调疲劳的笼子里放出来,原本黑白颜色鸟儿扑腾向广阔的天空,忽然都各自有了五彩斑斓的羽毛。 余倩倩一个暑假换了三种颜色的头发,烫烫染染,现在又染回了黑色。她学医,遇上的老师又有点古板,估计被说怕了。 刘一天恋爱谈上了天,一个暑假就换了两个女朋友,有一个还是下一届的学妹。大学的时候桃花不断,每年一回安川就说自己失恋了,拉着他们在KTV唱《就让这大雨全部落下》,现在疑似单身。 林屿和江潼,嗯……倒是很稳定。大二的时候有个国庆访学项目去了清华,还是他们俩一起对接的,那几天刷他俩的卡把南园玉树芝兰清芬的饭都吃了一遍,专挑贵的。 其实后来的事情,谁也想不到会怎样。华兰看了一眼窗外的东湖,夏季昼长,晚上六点,天色才见了点暗。 那次国庆访完学之后,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硬卧去杭州,沿途拍摄了东经120度的秋景。北京层林尽染,杭州似乎还没从夏天挣脱出来,遍地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亚运色着满钱江,空气里桂花的香气倒是沁人心脾。 林君玉把她背着背包站在中美前的狼狈神色速写下来,说很有当代大学生的特点,很特种兵,她要拿去参加展览。 “这索尼镜头一般啊。”她把玩了一下她的相机,“攒钱换个阿尔帕吧,要是想搞地理摄影的话。” 华兰当时也没有真的想要开始弄地理摄影,她单纯地只是觉得记忆不可信,想用相机把见过的风景记录下来,还能印一份烧给老爸。 手上的索尼是高考之后和倩倩、丹妮他们一起开补习班挣出来的。 哦,对了,丹妮去了北外,周知遇在外交学院。感情稳定到华兰觉得他们一毕业就会结婚——以后一个翻译官一个外交官,看过的言情小说都没有的顶级配置。她也是佩服周知遇,真的把丹妮的心抓的死死的,毕竟曾经追李丹妮的人真的从这里排到意大利。 当初也没有专业人士指点,在小红书上看了两篇笔记买来拍着玩。她本来就在看国家地理的杂志,经君玉一提点,她还真去了解了地理摄影,加入了学校的社团。赶上了2023年宣布疫情解封,每逢放假就约着出去拍照。 她的装备当时跟社里的各位是没法比的。她也不在意成片怎么样,纯粹是想看看世界。后来奖学金家教费,再加上妈妈的一点赞助,攒了一年多的钱,终于升级了装备,买了个国家地理摄影师同款的阿尔帕。这个暑假拍的正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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