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话里话外,没有他好。 怎么这么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啊。华兰看着他,又很想笑。 “等会儿——你先告诉我,哪个是你小号,藏挺好啊。”华兰拿起手机,把刘一天的那一排消息刷下去 ,打开几千个人的列表,没有备注的人一堆,脑袋有点疼。 此人潜伏在她列表里那么久,怎么她从来没有发现异常呢? 对方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说:“那只是你日理万机没空注意,我可从来没有换过头像。” 最后还加了一句挑衅似的“学姐”。 华兰的脑子高速运转,飞快捕捉到了一个全黑的头像,跟当时疫情阶段的某位“已黑化”同志一模一样。她给气笑了,拿枕头打了一下他:“欺骗我感情,去你的23级地科院,我还真当你是直系学弟了。” 他笑着挡,说:“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兰兰,以前川中有首下课铃叫《nicknames》,你还很喜欢的,忘了吗?” 以前川中的下课铃每月一换,每次歌单里有十几首不同的英文歌,从早上起床换到晚上晚自习都不带重样的。如果哪首英文歌特别好听,华兰那个月就会很希望那节课下课快点来。 《nicknames》是高三某段时间下午第一节 课的下课铃。两个歌手都是很特别的烟嗓,“right now”的歌词荡开,会让昏昏欲睡的她想站起来大声唱歌。 好久没听过了。不是因为不喜欢,上大学以后川中的下课铃还是她的跑操必备歌单,只是《nicknames》很早就收费了——大概是那个大雨夜之后几天吧,她一起把往事株连了,索性连黑胶都没充。 “嗯……没有。”她坚决否认,“我现在想听,你有没有会员?” 苏展说当然,川中下课铃好多都收费了,就是为了听那几首歌充的会员。他把耳机递给她一只,“We used to give each other nicknames......”立刻涌入耳道。华兰想起一件奇妙的事情——他们没有在高中用MP3共享过一副耳机的经历,但是眼下却在这个深山老林里补齐了遗憾。 蓝牙耳机,让两个人保持了一点距离,总是比有线耳机差了点什么。 那个时代过去了。 她把脸埋在膝盖上,偷偷看坐在她旁边的苏展。他正在低头摆弄手机调参数,这个位置好像以前午觉醒来,侧望过去懵懵懂懂的模样。 “水还热吗?”苏展问,“要不要重新给你换一袋?” 华兰点点头,掏出怀里那个热水袋递给苏展。看着苏展站起来去煮水的背影,她莫名觉得很踏实又靠谱。 她对着这个背影小声说了一句:“笨蛋,我不会出国找别人的”。 其实和以前一样。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离开大象塔以后好多不得已,他们各自垂首再垂首,与世界周旋斡调、对峙僵持。大象塔要他们学会的是坚持,和不懂的题死磕到底,而塔外世界的大多数事情需要围魏救赵和曲折前进,就像年少的我无法同时拥有梦想和你。 苏展会妥协会软弱会退缩,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她是因为病气消磨了高三的热血,而苏展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在大学一点点远离自己的理想。 我不想你心疼我,因为我爱你。你的人生应该先交给自己痴心妄想好多年的事业,我希望在这条路上没有长一点荆棘,你吹一阵和煦而温暖的春风,走的是一眼望得到尽头的坦途。 一往无前,我希望你不胜孤勇。 那样我看着你,会比看着我自己还要欢喜。 年少的风里有勇敢的基因,吹过无尽的远方和无穷的人们。 在我绕地万里之后,再次扑面而来。 苏展把新换的热水袋带给她,他们就这样听着川中下课铃的歌单,一句话也不讲。似乎按照他们的默契,可以在这种沉默里,默默走完对方的三年。 这个周期还是来了,而且没有辜负。华兰眺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那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原始森林,高大的亚热带乔木遁入黑夜,看不见翠绿葱郁的丛丛树叶,只能看见不知多少棵树木的树梢交叠在一起的曲线。 已经很晚了,民宿里其他的租户大抵已经熄灯睡觉,他们亮着暖黄色灯的房间好像苍茫林海里的小小灯塔,而他们是塔里独独两个守夜人,在这里见过无数的滔天巨浪,但还是决定奔赴更凶险的山海。 迷迷糊糊的,华兰总觉得起风了,但是窗户并没有开。 苏展问她:“还疼吗?” “还有点……”她低低地答,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放,困意越来越浓,大概是吃了药的缘故。 “那我不走了?”苏展小心翼翼问,“你这样我不放心。” “嗯……”她好像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到,就侧着身子歪进被子里去了。 有半截身子没盖好被子。苏展伸手去给她掖好,然后把枕头扯得了一点,让她躺的舒服一点。 他抬手关了灯,就坐在床边,听着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世界彻底没入黑暗,却莫名让人很心安。 黑夜里看久了手机屏幕,他的眼睛有点酸,窗外原始森林的曲线也变得模糊。他眼睛半眯不眯,黑夜中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备注“狗儿子”发来了一条消息。 一个猫猫头的表情包,加上一句“进展如何?”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说,凌晨一点了,你还不睡,等着我找你算账吗? 对方发了个“年轻人这个点怎么睡得着的”,然后发了一张照片,看起来在酒吧喝酒,旁边好像有一只女孩的手。 狗儿子:找我算什么账啊?我不是担心你临阵脱逃吗? 苏展:…… 狗儿子:那效果怎样?花哥有没有心软?要我说你真比那个小洋鬼子 这条消息没有发完,狗儿子又发了一条:不对啊,你如果真和花哥在一起,怎么有时间回我消息的? 苏展:她睡着了。 狗儿子:那你呢? 苏展:在她旁边。 对方没有秒回。 沉默长达整整一分钟,才发过来一条:在床上? 苏展觉得基本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了,但他现在无比想捉弄一下自己这个狗儿子。 他回了一个“嗯”。 对方的沉默震耳欲聋,半晌发了一个“棒”的表情。 然后说:还得是你们俩。早点睡吧,不要让花哥明天早上起来发现你有两个黑眼圈,行不行啊。 苏展在心里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然后说:收起你那点本就不足的小脑好不好。她生病了,喝了药睡着了,我在她旁边守夜。 这回对方秒回:你是不是男人?都一张床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然后迅速撤回了。 之后再发:刚才那个是余倩倩,跟本人无关。 苏展再打开之前的那张照片,原来这只手是余倩倩的啊。 他回复,凌晨一点了,你们俩在哪儿喝酒呢? 狗儿子道,他来杭州玩了,正好和倩倩碰头,集体观摩他们俩复合。 “你们俩以后结婚,二拜高堂知道要拜谁吗?”刘一天这样问。 苏展淡淡敲下几个字: 那麻烦高堂先在一起。
第87章 寻风 ◎她确信无疑,这就是当初他们寻找的那阵风。◎ 第二天早上八点, 民宿的大门被急匆匆地打开。一个年轻女孩面色憔悴,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来。 她原本打算刷卡开房门, 却发现房门根本没锁。她本能便叫“华兰!”, 下句话原本打算跟上“你没事吧”或者是“你还活着吗”, 但是周遭的安静让她噎住了。 她们订的这间房在不同的两个拐角放了两张床。昨天丁宁和华兰商量了一下, 外面这张正对着门的丁宁睡。华兰的床要走到拐角。 走进去的正厅干净整洁、空无一人,丁宁轻手轻脚地绕过拐角,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个彻底。 这张床上有两个人。 一个是她平日里文静乖巧的学妹,还有一个是她不认识的但看起来皮囊还不错的男人。男人侧着, 半个身子倚在床背上,只掖了一点被子。 两个人盖着同一条被子, 他一只手臂揽着身边的华兰, 面色柔软。 丁宁被这突然出现的变量弄得大脑过载,烧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她的第一反应是这男的这个姿势, 怎么睡着的? 然后CUP逐渐冷却,她发觉床上的两个人虽然动作暧昧, 但是衣服都穿的很完整, 虽然看起来有点凌乱。 但是眼前这个场面还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CUP再次开烧,准硕士的脑子想不通事情的原委,于是抬手拿只剩一丝丝电的手机拍了个照, 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华兰这边——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撞破什么而做贼心虚的感受——可明明遭罪的是她啊。 明明是她昨天晚上费尽千辛万苦颠簸了十几公里山路下山给华兰买药, 心急如焚地跑了好几个药房才买齐, 返程却在半途遇到了车胎漏气, 山路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不容易打通了急救电话, 人家到山上也还要几个小时。 车上有备用轮胎, 但是竟然没有工具。只能靠边停车一边希望有装备齐全的越野车经过,一边默默给华兰发消息,关心她的状态。信号时好时差,丁宁消息也发不出去几条,华兰的回复更是一条都没收到。 她缩在车上看着孤独黑暗的原始森林,不知是不是幻听了几声狼嚎,一夜心惊胆战。好不容易捱到早上五点天光蒙蒙亮了,终于有车经过,下来几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男女帮她换上了备用轮胎。她马不停蹄地开车回来找华兰,以为人家夜里疼的不行了才一句消息也没有,结果发现人家睡得安甜,身旁竟还躺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简直是……丁宁的CPU过于红温,从桌上放着的梳妆镜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不堪,非常想把华兰从床上拎起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捏了一把华兰的脸,对面皱了皱眉,又捏了一下,才惺忪睁开睡眼。 华兰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凶神恶煞的丁宁差点儿把她吓得鲤鱼打挺,接着她感受到了腰上有个东西压着。 低头一看,熟悉的手臂。她缓缓转过头去,看到睡着的苏展,然后再转过头,是瞪着眼的丁宁。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风险,把眼睛闭上了。 丁宁揣着手问:“他是谁?” 华兰想,回答前男友,还是现男友呢。 丁宁敲敲自己的手机屏幕,华兰看到了那张照片,确实旖旎万千,让人忍不住会多想。 “你知道我昨天晚上经历了什么吗?”丁宁咄咄逼人,“我为了给你送药,车坏在山路上听了一整夜的狼嚎,你竟然跟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不是,你听我解释。”华兰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揽在她腰上的手滑下去,手的主人终于在战争爆发前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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