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危敲上他的脑袋,问他痛吗,乜生捂着脑袋说当然痛了。 痛就对了啊! “这里真的是现实吗?” 李危又作势要敲上去,乜生下意识护住了额头,但她没敲下来。 乜生瑟缩地睁开眼睛,她捧着他冰凉的脸庞,跟捏解压玩具一样捏了两下,说:“你醒不醒?不醒就永远呆这儿了。” 脸被扯得疼,这样都没醒,那是现实无疑了。 “也可能我已经死了?” 李危掐上他的脖子想干脆就掐死他算了。
第86章 看来还是李危的父亲更快一点。 车窗摇下,散了一剖雪,乜生见到了那祸害他一生的罪魁祸首的脸,却是任何仇怨都生不出了。和李危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长得总是沉稳而英俊的,不然造不出李危这样的美人胚子。 乜生往里一瞧,车里头还摆着菩萨吊坠,他究竟真有悔意吗? 李危打开后座门,乜生却是被那一双和李危几近相似的眼睛盯穿了,她坐进去见乜生还愣在那儿,又站起来抓起他的手,说着“发什么愣呢”把他塞进了后座里,“砰”一声就关紧了车门。 那双要盯穿他的眼睛从后视镜里探过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呜呜响,他说:“你男朋友吗?” 李危扫了扫裙子上的雪,随口回答:“嗯。” 车忽地在雪地里驰行,要以一种能从悬崖峭壁飞跃到另一个峭壁之上的速度飞奔而去,李危碎了一嘴“你先让我系好安全带啊”,但速度仍然不减。 相对沉寂,而乜生依然与后视镜中的眼睛对视。 如今的苦难制造者已经在眼前,但他却好似放下了所有执念。 曾经还会说,我为什么这么惨?我应该去怨谁?我活得那么惨难道是我活该吗? 可是为什么现在都已经见到了始作俑者,心却格外地平静呢。 李危想习惯性摸出手机来玩,她父亲瞥了一眼却说:“把手机扔了。”转而又丢给她一个新手机。 她闷闷不乐,“我家还有只小狗呢,我要把它托付给我朋友。” 父亲沉默了会儿,说:“我会替你安顿好的。” “那你要给我发它的照片,不然我不信。”李危说。 他点了点头,李危还在说着那小狗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但是家里一直有狗粮自动喂食喂水的机器,如果只是这几天小黑应该能吃好喝好。张美华要是发现联系不上李危了肯定会跑家里来,她肯定不会放着小黑不管。 设想了一番总归是安心了些,这车不知道开往哪里,李危忽然对此感到好奇:“我们要去哪儿啊?” “国外。”他说得很笼统。 李危怎么追问他也不说是哪儿,这车子就一直开,开得李危都困了,乜生已经靠着她的肩膀小憩,父亲好像又问了个问题,把她弄清醒了过来。 “要在这儿弄死他吗?”因为他说的这话又好像无足轻重又沉重得发懵。 李危抱着乜生摇头,有些瞌睡地说“这是我的共犯”,他把视线移开了,似乎又加速了。 “共犯更不能留了。” 她叹了口气,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她父亲的视线又回到了后视镜里。 “我这辈子除了求过你让我去学武术,就这么再求你一次行吧,”她有些懒散地盯着后视镜里父亲的眼睛,“我要你把他和我,完好无损地一起送出去。” 他从没见过李危那样求过他,懒散的眸子里能钻出一条蟒蛇,说你要留不得他,那你也别救我了。 女儿一生最后一次的请求,做父亲的没办法拒绝。 冬日,雪,李危和乜生一起裹着一件绒毛大衣,窗外白雪皑皑,要吞没天地似的下,但他们只是裹在一起沉睡,就像两只狐狸,互相用尾巴交缠着取暖。 不知越过了多少山川河流,李危只感觉是越来越冷了,直到抵达到一望无际的海,父亲终于说下来吧。 一艘船停在海面上,李危见过很多次海,很多次船,但乜生没见过,海啊,船啊,都是电影里的场面。 父亲说,上了船会有人接应她的,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离开这里就行。 李危攥着乜生的手,在这一片大雪之中有些看不清父亲的脸了。 他目送着李危上船,什么也没说。 但是李危要对着他说啊。 “爸爸!”她在船即将要启航时对着岸边的父亲大喊,“我好恨你。” 她其实没有把后面那句说得有“爸爸”那两个字那么响,她希望他听到但是他又不希望他听到。 他没有作任何回应,只是目送着她逐渐离开。 雪很大,要吞没天地,也吞没人群,终究,会吞没所有记忆。
第87章 配合韩红、孙楠《初雪》食用 我最近总是梦到一个阁楼间。 在梦中大梦初醒,因半截身子滚落在了地板上,手指关节与地面相撞,并没有带来多大的疼痛感,却发出了诡异的声响。 你应该听过弹珠撞击地面的声音,那是幼时蜷缩起身子半梦半醒听到的。据旁的老人说,那是鬼造访。于是那一瞬间我觉得离死不远了,但是死仍然像那颗弹珠一样弹跳在一个狭小的阁楼间。 但是,无论我住过的任何一个家,都不存在阁楼间—— 可我却也实实在在听到了,就在不远处,我离死还有一段距离,这让我很欣慰,也很恐慌。 然而当我把下半截身子也一同坠下了床,四下张望却是陌生景象,我下意识觉得冷,蜷缩起了身子兀自怀拥双腿。 彻底清醒地张罗这一片视野,安置在身前的白床,跨过去不远处就有一扇黑色的门。 我从没见过,无论是家、那个家、这个家,都并无这样的场景,然而就在我做了如此一个险象环生的梦中梦中梦之后降临一个全然不知何处的场所。 他是从那扇黑色的门里走出来的,我所有的感官都被调动了起来,门打开的瞬间有种庞然大物压垮了封闭空间、导致摄入氧气越发困难的窒息感。 我下意识往后挪,撞上了书柜,震得一行行书摇摇欲坠。 但在我清楚地认知到那是他,虽然,我并不能具体说明他是谁,但我的恐慌之心在认知到这一点之后逐渐没落,取而代之的是对这未知场所唯一活物潮涌般的依赖。 他走到我身边,看着蜷缩成刚出世婴儿般的我,而我的眼睛也簇拥着他。 他蹲下身,将我裹入怀中,触感排山倒海而来,我触及活物的体温那一刻彻底懈了紧绷的身子。 我喘不上气,缺氧感与梦境现实的模糊边界使我身体一片紊乱,出了一身冷汗,我像昏暗中找寻光源的盲人,颤抖的手摸索着他的衣袖,寻着手臂,紧紧地怀拥着他。 将信将疑的面孔埋入他的锁骨,浑身都在发抖,那几个字说出来都是颠簸的。 他像抱孩子一样紧紧搂着我,以安抚的口吻贴近我的耳畔,我暖热的气息浮在耳廓上方,不在同一频率的心跳声与呼吸声回荡。 我问他,“你是谁?” 可等这旷日持久也未等来一句答复,我想着,是刚才梦里的时间流逝过快还是现在太慢,对于还未适应现状的我来说别说是时间,就是上下都还未有个明确概念。 这里应该是梦吧,只是究竟是哪一层梦,我已经无法去思量了。 我拒绝了思考与等待,世上可没有比能肆意贪恋于他的怀抱还要适合做梦的了。 他好像说了三个字,但我没听清,可他分明把这两个字嚼烂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我却是猝不及防地破碎了,本是软在那儿黏黏答答的快要融进他的身体里,“噌”地就碎了,参差不齐的碎块儿又拼在一起——这像是一种反向诞生。 我是生母掉下的一块肉,这块肉活络了起来,有思想有主张,本该是这样,只是刚才那一瞬间,我被他唤了回去,成为了他身体的某一部分。 当我再度被他生下,我却发觉我在往下坠。 目之所及尽是云,仅是云,只有云。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是云。” ... 她又从梦里坠下来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 火烤着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下来穿上拖鞋走去拉开了门,怎的又在下雪。 习惯了,来冰岛不知过了多久,已经见腻了雪。 她看向屋外,有个人在那儿跟大白鹅聊天,许是听到开门声,他和大白鹅齐齐地往这儿望,忽地一声“李危”把她的起床气都给叫散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也奔过去喊着“阿止”,突然脚一滑,正要摔倒,被他猛地托住身子扶稳了。 大白鹅“嘎嘎嘎”地叫,李危瞪了它一眼,问乜生这哪儿来的。 他说,它自己跑来的。 她蹲下了身,那大白鹅的翅膀扑哧扑哧的,李危盯着它觉得它跟雪一样白,说:“好白啊,我叫你小黑好不好。” “你怎么都这么取名...”他叹气说。 那大白鹅可能不满意吧,骂骂咧咧地就扑哧着翅膀滑走了。 李危鼓着脸站起来,“干嘛,不喜欢就不喜欢嘛,骂人做什么。” 乜生在一边用鞋子在雪上画爱心,嘴里又在哼哼着,下雪了下雪了,李危不太记得这个旋律了,但是她听着就突然抓起乜生的手,他吓一跳,李危说,她突然想跳舞。 “我不会跳...” “那你就唱嘛。” 上海总是看不到雪的,她小时候,只遇到一次磅礴大雪,也可能没有那么大,只是因为她太小了,所以雪到了她膝盖,她总以为那雪真的有很大。 小时候就喜欢在雪地里跳舞,哪怕只是转圈圈,也觉得很幸福。 乜生青涩地跟着她的脚步,熟悉的旋律在这一片大雪之中尤为敞亮。 “许诺明年 在此时 在此地 我们还要在一起 漫天飞雪 翩翩起舞 一场洁白的证据 在此时 在此地 许诺一生不忘记 漫天飞来 初次雪花 不由得我喜欢你” 乜生总是晃着脑袋,要把头顶的雪花晃下来。 李危抓着他的手,就像是认定了要抓着他似的,这一股脑儿的洪流也不知从多倾斜的山上飞驰而下轻易冲撞了原定的岔路口。 你知道原本该会有多少条路吗?每一个举动都会拐往不知名的方向,但其实命运就是造化弄人,命运不会为谁而改变只会为眷顾谁而条条大路都通往一个既定的结局。 “下雪啦 下雪啦 亲吻殷红的脸颊 下雪啦 下雪啦 一场天赐的童话”⑨⒉∗⒋①﹤⒌⑦⒍⑸⑷q≪un内点文催更 只有我,在不知晓命运的情况下企图将所有道路埋平,然后把所有的因果报应踩在脚底,踩在被他所埋平的土地上,迈出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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