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走后,梁嵘让许宁夏喝水润润喉,劝她看开些,就当多了一次特殊经历。 许宁夏叹口气,见梁嵘表情,总觉得奇怪。 “你怎么了?”许宁夏问,“表情管理失控?” 梁嵘又抿抿嘴:“你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啊我记得?” 梁嵘深吸口气,发了条消息到许宁夏手机上,说:“你自己看吧。” 许宁夏嘟囔神经兮兮,点开微信视频。 刚开始,画面很糊,根本看不清楚拍的是什么。 但可以听出是在户外,还有一句:刮风了。 是她的声音。 许宁夏皱皱眉头,接着看。 画面逐渐清晰,一辆小面包车出现,车上下来个人——居然是李多南。 他跑到后面拉开车门:“阿姐怎么样?吃了多少?” 镜头随即移动,许宁夏看到了自己……抱着江肆。 准确说,是抱着江肆的脑袋。 江肆要把她放进车里,她不肯,抱着江肆不撒手,还揪人家耳朵,喊道:“刮风了!苹果要吹掉了!” 车旁的李多南挠挠脸,场面一度陷入死寂。 直到一个冷淡平静的声音回应她—— “没掉。” “听话,上车。” 再然后,画面旋转,视频结束。 病房里也陷入死寂。 许宁夏举着手机,看向早就躲在墙角的梁嵘,呆若木鸡。 梁嵘一脸严肃地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出现幻觉在摘苹果,然后把江肆当成了……苹果树。” 啪。 手机掉在病床上。 梁嵘爆笑。 “这都什么啊!江肆是什么超级大冤种!”梁嵘捶墙,“居然还和你说没掉!哈哈哈!太善良了!” “…………” 许宁夏做梦都没想到她人生最大的社死现场会发生在九云,而参与观看的人,是江肆。 闭上眼,她默念: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 而不是让她以这种离奇的方式丢人丢出地表! “别抑郁嘛。”梁嵘捂着肚子说,“也很可爱,和过去的你挺像。” 许宁夏皮笑肉不笑:“你再说一句,我把你高中时的黑照发同学群里。” 梁嵘举白旗,背过身继续捶墙狂笑。 等她笑够了,许宁夏问:“江肆怎么会去木月庭?” 梁嵘起初也纳闷。 在许宁夏情况稳定之后,问了江肆,了解到来龙去脉。 “要说这缘分是真奇妙。”梁嵘说,“咱们和江肆多少年没见了?” “忘了。” “他可是一点儿没长残,越长越帅。” 许宁夏撇撇嘴:“一个冰雕和帅有关?” “你就是嘴硬。人家这次……” 话没说完,梁嵘手机响了,得出去接趟电话。 病房里消停下来。 许宁夏躺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欲哭无泪。 经此一劫,想装陌生人是不能了,可不装又怎么面对? 许宁夏想用被子闷死自己。 一名在这时护士敲门进来,说是给她重新扎输液针。 许宁夏麻木地伸出手,还在琢磨如何能挽回面子,身旁的护士举着针,半天没动弹。 “怎么了吗?”许宁夏问。 护士摇头:“没事。” 然后两只手哆哆嗦嗦,找血管。 许宁夏当即收回手:“您是紧张吗?” 护士绷不住,老实招了:“阿姐,今天我第一天实习。我怕扎错了!” 这不早说? 许宁夏没那菩萨心肠当小白鼠,她可怕疼了,和护士说明,麻烦对方找位稍微有经验的来。 护士说行,也松口气:“我叫江医生来!” “啊?”许宁夏顿了顿,“哪个江医生?不用,就……” “我这就去!” “你扎也行!” 结束上午的门诊,江肆得以片刻休息。 摘掉眼镜,他捏捏眉心。 凸起的手指骨骼,依稀可见冷白皮下的青紫色血管。 正要起身,一只手压在肩膀上,江肆又坐回工位。 “我听护士们说院里来了两个绝世大美女,还是跟你一起来的!” 江肆长睫轻颤,肩膀下滑,躲开压制,淡声道:“不是休假到7号?” “我想你啊!” 说着,高大俊逸的男人从椅子后面出来,长腿一抬,半个屁股坐在江肆办公桌上。 高焰笑呵呵说:“咱俩北城双杰,我哪儿舍得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江肆不言,整理桌上的病例。 高扬拿起桌上的油桃,随意擦擦,一口咬下去:“快回答我问题。你是怎么遇上俩大美女的?你小子桃花运是不是过于好了?” 江肆:“碰巧遇见。” 高焰:“少扯,我怎么没碰巧过?” 江肆确实没撒谎。 九云说不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自那天后,他已经做好不会再见的准备,哪里能想到不过是顺手帮个忙就又遇到? ——虽说这次再遇过于别开生面。 思及此,江肆又摸了摸自己的耳背。 这里有道很小的伤口,不过一晚便凝血结痂,但他还是能摸出来。 “喂!”高焰大手拍在一摞病历本上,“走什么神?你就是有事瞒着我!” 江肆手插进口袋里,指头蜷曲着,冷声说:“你很无聊。” “对啊,我无聊。”高焰承认,“所以八卦你。” 高焰和江肆同学这么久,从没听过江肆和哪个女的沾边。 可现在护士们都传遍了,说江肆昨晚抱着个姑娘挂急诊,那姑娘对他又抓又挠,他都顺着,半点儿脾气没有。 “不说是吧?”高焰摸摸下巴,“那我可自己打听咯。” “妹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高焰觉得江肆说这两个字时,语气比之刚才更冷。 “妹妹?”高焰皱眉,“难道是之前那个想认你做儿子的……” “江医生!江医生!” 话被打断,小护士跑进来说请江肆给昨天那位女病人扎输液针。 高焰看向江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江肆略微停顿,问:“其他护士呢?” 其实有有经验的护士可以给许宁夏扎针,但小护士不敢去说,怕挨批。 而江肆不同。 女病人是他带来的,他理应多关照。 “她说不要其他护士。”小护士说,“就要江医生给扎。” 江肆:“……” 许宁夏祈祷九江人民医院有两位江医生。 另一位善良温和,医术高超,可以很好地照顾好病患受伤的心灵。 然而,来的只有那一位江医生。 许宁夏一个人,也不知道梁嵘这电话是要打三天三夜么,还不回来。 她心理建设根本没做好,脸上火辣辣的。 但低头,是不可能的。 还是那句话,只有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整理下头发,许宁夏故作强硬地说:“叫护士长来,我不信任你的技术。” 江肆就像没听见,进来,反手关上门。 长腿几步便走到病床旁,开始做埋针前的准备工作。 瞧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加上刚才关门时眼中的冷淡,许宁夏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惊悚片。 里面有一位医生打着给证人看病的幌子,实际药死了证人。 许宁夏心跳加快,脑子里唰唰划过视频中的画面。 她几乎骑在江肆头上,对着江肆的脑袋连打带抓,还摇……江肆没在上车前给她扔了,大约是根本甩不掉她。 换位思考,要是被虐的人是她,她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昨天晚上……” 江肆低眸看过来。 他的眼睛实际很漂亮,就是眼神太冷,冷得似乎封印住了所有情绪,让人怎么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许宁夏的底气有点儿漏气,语气缓和了些:“这里的蘑菇害人。” 江肆撕开工具包装:“嗯。” 这声回应好比一根杆子,许宁夏顺着赶紧爬:“你们医院和医生都有责任。既然蘑菇中毒事故总发生,就该多加宣传,增加大家的防患意识。” 想起医院里贴的到处都是当心误食蘑菇的宣传海报,江肆还是:“嗯。” 他料到她会找理由。 从前,她也是这样,要是不占理,就耍赖狡辩强行过关。 这么多年,一点儿没变。 江肆不觉嘴角轻扬,弯下腰。 许宁夏吓一跳:“你干什么?” “埋针。”江肆答,“还是你要实习护士来?” “……” 江肆重新俯身靠近。 口罩被他的鼻梁支起些弧度,露出的眉毛浓密犀利,轻微颤动了下的睫毛看起来有些硬,但很长,眨一下,像柄挥动的小羽扇。 “既然你来扎,我就给你次机会。”许宁夏说,“你扎不好,我投诉你。” 江肆看着这只白皙的手。 手指纤纤,指头粉莹小巧。 他错开视线,绑上止血带,问:“怕疼?” “这有什么好怕的?”许宁夏好笑,“我只是不想疼,不想和怕是两个概念。” 江肆不置可否,拿起针。 许宁夏晕针啊,管不了那么多了,忙说:“江肆,你要是报复我,可就小气了!” “报复什么?”江肆语气很平,字与字之间却有短暂停顿,“你摘苹果?” “……” “还是爬苹果树?” “……” 两人又一次对视。 这次,许宁夏眼里是不掩饰的生气,再没有初见时的伪装,彻底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江肆则还是冷静如水,但其中又似乎隐藏了些别的。 几秒后—— “握手。” “什么!” “把手握起来。” 不知是中毒中傻了,还是叫江肆这两句苹果羞臊的傻了,许宁夏愣是就没明白。 就在她要发脾气时,一只手忽而扣住她的手指,带着她收入手心,握成了拳。 这只手的动作很轻很轻。 似有若无的触碰让许宁夏怔然,感觉有一朵雪绒花在她的手中融化,带着温柔的凉意。 然后,那人对她说:“不疼。”
第5章 戒 许宁夏每天输液,至少要住院五天。 虽说是个单人间,但九云这里的条件可以想象,许宁夏不仅不适应,关键从第二天起,她就开始失眠。 梁嵘瞅她肉眼可见的憔悴,提议找江肆开些助睡眠的药。 一提江肆,许宁夏眼睛里就跟长了刀似的,冒着寒光。 之前这人波澜不惊地说出摘苹果和苹果树的事情,她可没忘。 她有理由怀疑,自己失眠就是因为中了这两句话的魔咒,不然她不会一回想起这个声音就抓耳挠腮,感觉一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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