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夏机械地点下头,下了决心。 “你要过去?”梁嵘喊了声,“夏夏,这个时候你……” 许宁夏打断:“我不去添乱,我就是回九云。” “起码……离他近些。” 梁嵘想着那人,心里也是不得安宁,说:“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用。”许宁夏站起来,“你餐厅一堆的事等你处理。况且万一我工作室有什么,我还得麻烦你。” “放心,高医生那边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明知不该纵着许宁夏去危险的地方,可所有话堵在梁嵘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良久,她焦躁地说道:“怎么大冬天还会地震呢?” 许宁夏笑了下,回她:“地震是地壳运动,和天气无关。” 订了最快的机票,许宁夏晚上八点降落乌城。 出发之前,她联系过李多美。 李多美已经放寒假回家,蛰乡的事她都清楚,得知许宁夏要来,特意和李多南开车到乌城机场接人。 许久没见,三个人却没有多少再聚面的喜悦,反倒颇为严肃。 等上了车,许宁夏问李多南蛰乡的情况。 “场面大致是控制住了。”李多南叹了口气,“但听说总是有余震。” 心里一凉,许宁夏点点头说知道了。 李多美拍拍她的手,安抚:“夏夏姐,你别急。我阿哥的朋友就是蛰乡的,说总体还是好的,肯定没问题的。” 回到木月庭。 李多美和李多南没久留,让许宁夏收拾收拾,赶紧休息。 站在客厅中央,许宁夏想起前段时间,江肆还和她在这里视频,帮她简单做了下卫生,说等着她回来一起过年…… 心口憋堵厉害,许宁夏扶着沙发,缓了口气。 拉箱子的时候,手机响了。 许宁夏瞬间感应这是江肆的电话。 果不其然。 接通后,江肆那边的环境有些杂乱,什么声音都有,尤其是有人在喊快点儿。 许宁夏眼眶一酸,问:“怎么不告诉我?” 隔了几秒,江肆声音有些哑:“抱歉,心心。” 谁要他的抱歉了! 许宁夏吸吸鼻子,也不敢浪费时间矫情,又问:“你们都还好吗?现在情况怎么样?” “事出突然,我们也是临危受命。”江肆沉声道,“蛰乡现在的情况……” 话未说完,有人大喊着医生快来。 许宁夏张张口,没来得及嘱咐一句,江肆匆忙说了一句再联系,便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许宁夏无力垂下手,滑坐在了沙发上。 过了会儿,电话又一次响起,来电的是梁嵘。 “夏夏,我这边看到F省的红十字会在征集物资。”梁嵘说,“我和梁峥商量了,我们就捐五百箱水。回头我联系红十字会。” 许宁夏感谢,忽而有个想法,叫梁嵘等等,她联系下李多南…… 转天,许宁夏去了快递站。 五六个小伙子已经整装待发,李多南牵头,叫他们再检查一遍东西。 蛰乡地震,周边几个地方或多或少也受到影响。 李多南他们几个商量后,都暂停了快递业务,想着还有几辆车,可以给蛰乡的同胞们送点儿东西,跑跑腿。 昨天见面,李多南没和许宁夏说,就是怕她跟着。 “阿姐,梁阿姐捐的水,我们一定送到。”李多南保证,“你要不就……” 许宁夏说:“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多个人也是多份力。” “那好吧。”李多南皱着眉头,“阿姐,你可千万注意安全啊。” 从九云开车去蛰乡,车程两个半小时。 开在公路上时,一切仿佛都安然无恙,看不出前面发生过什么。 而一进了蛰乡地界,单说气氛就明显紧张起来。 抢救的车辆和军用车来回穿梭,行走在马路上的居民大多满脸惶恐不安,人讷讷的。 许宁夏也经历过地震。 但城市里的地震,就是晃了晃,又或者看到吊灯晃了晃。 有时,甚至都察觉不出,地震就已经结束。 像现在这样来到地震受灾现场,许宁夏还是第一次,心脏咚咚直跳。 车子开进临时搭建的救助站点。 这里搭了许多帐篷和小屋,周边开阔,比较安全。 许宁夏才下车,就看到有医护人员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大哥从前面经过。 那血腥味直冲大脑。 她强忍着,才没有干呕。 上前几步,许宁夏又看到更靠边的位置,有两排什么盖着布。 等她明白过来,李多南挡在她面前,说:“阿姐,做咱们能做的。” 许宁夏点点头,转过身,身体克制不住发抖,不敢再看过去。 许宁夏帮着运送车上带来的东西。 不少志愿者从四面八方赶来,大家都不认识彼此,却默契地做着同一件事。 快到午后时,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 车子很快开到救助站点外,车门打开,下来了一群医护人员。 许宁夏看去,就见江肆一脸沉重严肃地和高焰帮着把遇难者抬下来。 江肆仿佛看不到周围,目光坚定沉着地冲向前面的临时手术室。 他们从许宁夏身边经过时,许宁夏看到担架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的,也就六七岁大。 少了一条腿。
第57章 肆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 许宁夏觉得自己都没干什么, 就到了这个时候。 只是等得空坐下时,身上好似登时压下来几十斤的重量,疲惫极了。 她身边有不少从前方运送过来的受灾群众, 伤不太重的, 都聚集在帐篷外。 家已然没了,现在无处可去,先就此安顿下来。 有个阿妹说:“快60个小时了。” “是啊。”另一个叹了口气, “失望渺茫了。” 眼前这些人, 全是刚刚死里逃生的幸存者。 据说, 有个村子建在两座山的山脚下。 地震时引起山体滑坡, 几乎把整个村子都给覆盖住了,生还者寥寥无几。 许宁夏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目睹生死。 木依蓝去世时, 她还小,很多事情不懂, 而且木依蓝的死是有迹可循的悲剧, 不像现在——毫无征兆的天意。 因为年轻, 便总觉得死亡这件事离自己很遥远。 可事实上,生命在大自然面前脆弱的就像一张纸, 也许只要一阵风, 就能把它吹的褶皱不堪,甚至吹破。 许宁夏搓着发凉的手臂, 忽而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她看过去,看见了高焰。 “还真是你!”高焰跑过来,“你怎么来这儿了?江肆知道吗?这儿很危险。” 许宁夏有点儿站不起来,仰着头说:“嵘嵘很担心你。” 高焰稍楞, 深沉的目光温和了一瞬:“我这就是出来给她回电话的,之前实在顾不上。你……哦, 我给你叫江肆去!这会儿能喘口气。” 等待的工夫,许宁夏脑子里很空,望着高焰进去的那扇门,眼睛不眨。 不到一分钟,门被推开,江肆出现在门口,四下张望。 视线对接上的那一刹那,两人身体不约而同地颤了颤。 周围似乎静止下来。 许宁夏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快要从胸口撞出来。 江肆看她了片刻,胸膛深深起伏了下,张开怀抱。 可他低头又一看,自己的白大褂不仅脏,还沾着很多血渍。 江肆作势要收回手,许宁夏已经扑进了他怀里。 感受到她的温暖和颤抖,江肆的心仿佛被揪起来,立刻将人紧紧回抱住。 两人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 分开的这段日子,他们做梦都想尽早见到对方。 可谁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但即便这样,思念还是会跨越过很多其他东西,冲在最前面。 “怎么过来了?” 江肆语带焦急,推开人,先是给许宁夏戴上了口罩。 “灾区很多情况不明,病菌也多。”他说,“要一直戴着。” 说罢,江肆看着许宁夏脏脏的小脸,又皱起眉头,还是那句话:“你怎么来了这里?这里很危险。” 许宁夏说:“你不也来了?” “我是医生。” “我是医生女朋友。” 她说的硬气,那双琥珀色瞳孔看着江肆,眼里冒出了些红血丝,看得江肆心疼。 想和她说别闹,这不是儿戏,可话到嘴边又哪里舍得? 她来这里,都是为了他。 这会儿是难得的片刻安宁。 许宁夏拉着江肆去自己休息的角落,给他递去一瓶水。 江肆拧开便喝了起来,喉结不住地滚动,很快,水就全被他喝光了。 许宁夏再递去了一瓶,同样如此。 这是江肆今天第一次喝水。 许宁夏坐在江肆身边,握着他的手,轻轻捏着,问:“肚子饿吗?我这里有饼干。” 江肆反问:“你吃了吗?” “我一会儿和多南回九云,要什么没有?”许宁夏把饼干塞到江肆手里,“你快吃。” 听这话,江肆也不客气了。 这也是他今天第一次吃东西。 夜幕来临。 救助站的小灯泡依次亮起光,远处山峦巍峨矗立,留下一大片沉默的黑色。 许宁夏和江肆就这么坐在一边,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又感觉时间仿佛没动。 有警察同志过来他们这边问询,问认不认识照片里的人? 是个年轻男子,闭着眼睛,僵直地躺在木板上,人可能已经…… 许宁夏摇摇头,江肆也不认识。 警察同志再去问别人,离开时叹息了一声。 许宁夏心口泛酸,问:“是找不到联系人吗?” “是啊。”警察同志说,“没人管,也没人认识,连身份都核实不了。” 看着警察同志一路问过去都没有结果,许宁夏小声问江肆:“这种情况怎么办?” 江肆沉声说:“国家会统一安排。” 统一安排…… 不是说找不到认识的人,连身份核实不了么。 那岂不是连个名字都没有? 许宁夏抿紧了发干的唇,心里没由来的恐惧难安。 江肆拍拍她的手,说:“和多南回去吧。再晚,路上不安全。” 自知这时再留下也帮不上忙,许宁夏点点头:“我明天还会来送水。” 江肆看她满手通红,有的地方还被磨破了皮。 他摘下口罩,轻轻吹了吹,然后放在手掌里慢慢地揉,嘱咐:“晚上泡泡脚。手的话,可以涂一些维E。木月庭的备用药箱里,我放了一瓶。” 许宁夏乖乖地说好,也想嘱咐他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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