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厌五指插.在她的头发里,手掌抵着后脑勺,乌黑中露出若隐若现的一截白,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极具视觉冲击。 他声音沙哑,低低地问:“现在有没有更恨我了?” 颜北栀拧着眉,“你说呢。” 盛厌笑了一声。 呼吸喷在她耳后,痒意愈发显著。 颜北栀忍不住地想躲,“……松手。” 盛厌不听,依旧死死地抱着她单薄瘦弱的身体,闷声闷气地说着:“你送给我的多肉,我还好好养着。你说我这个头发颜色好看,我就一直留这个颜色。不是邀功,就是告诉你,我特别喜欢你。” “……” “颜北栀,老子是真的喜欢你。你就稍微喜欢我一点点,会死吗?” - 午后。 雨终于停了。 盛厌开车,带颜北栀返回保护站。 然而,刚一抵达,两人立刻接到了一个新消息。 “……所以,她们是已经确定死了吗?”颜北栀低声问。 老张摇头,“还不清楚。但是警方要求保护站的所有人配合调查。义工那边说,已经紧急联系领导,把记者送返西宁,以免节外生枝。” 说着,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又比划了一下,“衣服上有那么长一道刀口,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吧。” 颜北栀抿了抿唇,垂眸,没说话。 老张:“总之,你们这两天都不要离开保护站。我也要和学校那边沟通一下,如果真出了事,估计咱们得提前回了。”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整个保护站,气氛都沉闷下来。好像昨天晚上聚在一起打游戏的热闹,只是一场错觉。 毕竟,谁也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事态发展已经超出想象。 颜北栀心里压了不少事,感觉沉甸甸的,没什么食欲。 但为了保持身体能量,还是先去了食堂。 今天午餐是炒面,放在桶里,好大一锅。 不知道大厨是谁,炒得挺香,还撒了小米椒,又鲜又辣。 虽然出锅好一会儿,放得凉了点,倒也一样好吃。 盛厌在旁边低声打了个电话,回来后,也去打了一盘。 还是昨晚那个位置。 两人面对面坐下。 颜北栀已经重新梳过头发,扎了个丸子头顶在头顶,低头时,会露出细腻的耳垂,和一小节雪白的脖颈。 两个小时前,盛厌才亲过那里。 思及此,他掩饰般地轻咳一声,勉强收回视线。 颜北栀恍若未觉,扒拉了几口面条,直起身,随口轻声问了句:“木希回来了?” “嗯。” 盛厌点点头,“早回来了,在房间里呆着呢。我给她家里人打电话了,三天之后会有人过来接她走。” 发生这种意外,哪怕盛厌在,赵木希父母估计也放心不了她留在这里。 颜北栀“哦”了一声。 顿了顿,又说:“你也先走吧。你们回格尔木等。” 闻言,盛厌放下筷子,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望向她,“这么着急赶我走?” 颜北栀语气平静淡定:“只是合理建议。” 根据老张得到的消息,那两个女生很大可能性是在保护区遇到了偷猎者。 虽说,今天上午只找到了被刀划破的外套,但如果真是碰到了偷猎者,泰半是已然凶多吉少。 可可西里什么野兽都有。 奄奄一息的人,往野兽出没区一扔,不见得能找回来。 那么既然有偷猎者出没,无关人士早点离开这里,确实是对自己安全负责的行为。 只是,盛厌不当回事,牵唇笑了一声,“我偏不走。” 颜北栀无语凝噎,垂下眼,“……随你。” 两人不再说话,开始专心致志地吃饭。 等餐盘见底,盛厌才再次开口:“这里主要盗猎什么?藏羚羊吗?” “嗯,对。”颜北栀颔首,耐心给他解释,“听说藏羚羊的皮毛在黑市能卖到一万一条,偷渡带出国倒个手更贵。其实近些年管控很严格,盗猎的人少了很多很多,但是总有人还是会为了利益铤而走险。” 这些都是宣传手册上写着的。 来这里第一周都学习过。 没想到竟然真有拿出来说的这一天。 盛厌沉吟,“会持枪吗?” 颜北栀:“一般会有。所以已经不是志愿者可以参与协助的范畴了。这里的森林警察很有经验。” 盛厌点点头。 停顿数秒,没忍住,还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脑袋。 “栀栀,今天你都没对我发火,是不是代表我还有希望?” 颜北栀:“……” 可可西里海拔高,日落很迟。 暮色尚浅时,小卢终于回了宿舍。 一进门,她径直瘫倒在床上,表情看起来惊魂未定,朝颜北栀啧舌:“北栀,你知道吗,今天她们那个外套,是我们这车人先发现的。” “啊……” “就在下雨前几分钟。我们逛了一圈,打算开车回保护站。在草堆里看到那件外套,上面全都是血……而且,就在距离路边很近的地方。太可怕了。” 说着,小卢眼圈都有点泛红。 她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共情力却相当强。 颜北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冲她笑笑,安抚道:“没事了。” 小卢吸了吸鼻子,叹气,“我也知道我们没什么办法,但是就是想到两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生……哎。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没有,很正常的。你别想了。” 隔着一条走道,小卢躺在床上,低声喃喃:“北栀,有时候我真的崇拜你,心理素质是真强啊。怪不得能考上计院。” 计算机学院是T大的王牌专业,录取分数全专业最高,比京市那两所名校也不逞多让。 里头不仅汇聚了各省市的高考状元,还有大批保送生、竞赛免试生。不少还是拿过国奖的。 相比之下,小卢上的环境学院,录取分数比计院低了将近15分,本身还是天坑专业,在校地位就要差一大截。 他们看计院的学生,也差不多是膜拜的视角。 更何况,颜北栀还是试点班的大学霸,年年拿国奖不说,大二就能进比赛、跟项目、进科研组打工,完全堪称计院里的佼佼者。 “……” 说到最后,小卢摸了摸眼睛,语带惆怅,感慨一句,“学霸就是学霸。遇到什么事儿都能保持冷静。” 颜北栀笑笑,没应声。 很快,小卢也不再说话,转过身去,人闷在被子里,时不时地小声啜泣几声。 颜北栀无所事事,兀自玩了会儿手机。 专业群里,有人说起于绍鹏学长的事情。 但不过寥寥几句,似乎是意识到另一位当事人就在群里,便很快噤了声。 颜北栀眯了眯眼睛,指腹在屏幕上方顿住。 良久,还是默默退出了群聊页面。 ……她心理素质硬吗? 遇事弥足冷静吗?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错。 可是,因为太冷静,对自身目标太坚定,很多时候,反而无法体会到一些细腻的徘徊犹豫,也无法对别人的执着感同身受。 颜北栀低低地叹了口气。 在某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打开宗想想的聊天界面,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 North:【想想,你有盛厌国内的手机号吗?】 两人有时差。 消息素来很难秒回。 不过,在月夜漫布可可西里时分,宗想想给了她发来一串手机号。 并且,没有追问原因。 颜北栀起身,探头看了看小卢。 见她已经开始打瞌睡,她没有说话,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宿舍。 月亮高悬天际。 亮得像一盏高瓦数小灯泡。 空气也是清澈舒朗。 院子里,虽然没有人聚众打游戏,但还是时不时有人经过。 颜北栀捡了个无人会注意到的角落,倚在墙边,慢吞吞地拨通了那串号码。 “嘟——” “嘟——” 很快,对方接起来。 “栀栀?” 颜北栀怔了怔,“……嗯。” 盛厌语气有点惊喜,问道:“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现在过来——” “等等!”颜北栀飞快地截断他,“我有事情问你。电话里说就行了。” 电话那端,悉悉索索的动静骤然停止。 “好,你说。” “……” 颜北栀深吸了一口气,欲开口,却又沉默下来。 她仰起头,望向月亮。 苍穹之中,人类渺小如是。 愈是开阔的地方,越容易让人生出感慨。 只是,哪怕如盛厌这种在权贵家庭出身的人,也不过只这一个月亮。 只有这一刻,两人才是平等的。 或许,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会叫人生出冲动来。 须臾间,颜北栀平静地说:“上个学期末,我举报了和我在同一个项目组的学长。” 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起伏波动。 盛厌“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颜北栀:“大一的时候,我和那个学长就在同一个社团,也是他把我带进教授的组里,给我一个本科生机会去学习。我们还一起参加了新模型竞赛,拿了一等奖。从普世的意义上来说,他算是有恩于我。” “他在我们学院人缘很不错,是学生干部,和学校里的领导教授关系都很好。”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他给我表白了。” 说到这里,一直保持聆听状态的盛厌,轻轻“哼”了一声。 他向来是有点傲气在身上的。 虽然内心不屑,但也没有背后点评人家。 颜北栀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睛,攥着手心,继续说:“我拒绝了他。然后,他将我曾经拜托他修改的一套模型源代码属上了自己的名字,送去参赛,得了名次。” “这件事,我全程不知道。直到奖项下来才发现,那套代码是我写的,他只在框架上做了一些简单优化。” “我举报到了学院,但是学院没有立刻做出处理,学长还是顺利保研,暑假结束就要开始念研一。他的保研资格是早就定下来的。” “所以,我把这件事整理之后,发到了网上,又给那个比赛的主办方写了举报信。” “因为盗用成果,学术不端,学长被取消保研资格,学位证也被取消。他所参与的科研项目全部停摆,连同带教导师也要一起重新审查。” “……盛厌,我就是这种人。你应该早就体会过。” “无论你对我多好,但在事关我自己的利益时候,都是无法动摇我的。在任何人和我自己的取舍中,我都会选择自己。哪怕是以伤害别人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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