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你怎么在这?” 白清禾冷下一张脸,径直问道:“俞叶华,你把他丢在哪了?” “你知道吗,你总是因为他来质问我。”俞叶华盯着白清禾,眉头微蹙。 “那我应该因为什么质问你?”白清禾彻底翻脸了,“因为你在外面找小三?还是因为你跟小三卿卿我我到全清京都知道把我当笑话看?” “清禾,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俞叶华也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解释,“她小时候对我有恩,我不过是看在她一个女孩子,来清京身边也没有人照顾。” “所以你打算把她照顾到床上去?”白清禾冷嗤。 俞叶华脸色难看了起来:“白清禾,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以为我清楚。”白清禾看向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我最后问一遍,傅明堂在哪?” 白清禾长相其实也并不柔和,只是她那双狐狸眼看人的时候常含笑,才显得娇俏浓艳,但她现在没有半分笑意,整张脸的锐利感就涌了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骆洋差点在两人对峙的氛围里窒息,眼下看着事情即将朝着崩坏的方向发展,连忙出来劝和:“清禾,你先冷静一下,他怎么做也是为了给你报仇。” 他温声的在旁边当老好人:“你想想是谁害你们俩订不成婚,还分隔了这么久的?叶华只是太在乎你了。” 俞叶华垂下头,银框眼镜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他三年没去国外找过我,一直和苏瑶混在一起吧?”白清禾冷笑一声,“听人说你为了她做了不少事?甚至还和荣姨闹翻了。” “俞叶华,如果不是对象不对,我是不是还该夸你一声深情啊?” 眼看大小姐的脾气这金乌酒店的金顶都要罩不住了,骆洋只好闭嘴当摆设。 在苏瑶这件事上面,俞叶华确实做过了一点,他劝了好多次, 看看,这下难收场了吧? “清禾,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好吗?”俞叶华深吸一口气,“傅明堂……现在就在西边那栋废弃的别墅地窖下面。” “你趁傅幺幺不注意录的音,还是……”白清禾没有继续说下去。 骆洋苦笑一声:“大小姐,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光明磊落么?” “她自愿给傅明堂打的电话,不然姓傅的真没那么容易被骗出来。” 可白清禾分明记得,傅明堂对他那个妹妹算得上是宠溺。 “墙倒众人推罢了。”俞叶华轻声道。 她在傅家本来就没什么地位,以前全靠傅明堂罩着,这会儿傅明堂倒了,她想自保抱上傅蓬的大腿,只能把对她照顾有加的哥哥卖了。 白清禾临走前深深看了俞叶华一眼,那一眼,就宛如清透的月光永远那么澈亮,又那么陌生,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俞叶华,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的?” 她好像都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了。 俞叶华年少时也是玉树兰芝的青年,温雅大器,他站在那里就宛如一阵清风,徐徐而来, 清京真是一个大染缸,这样亭亭而立的人掉进去了,出来也是皮肉不剩。 白清禾深藏功与名的穿过喧闹而气氛诡异的生日大厅,与傅幺幺擦肩而过,径直走到门口。 即将迈过门槛时,她突然记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余光突然扫到有个女人蹲在门旁边的角落里摸鱼。 她向女人至以友好的笑:“你跟俞叶华熟吗?” 女人看着这个擅自搭话的怪女人,委婉道:“应该不太熟。” “你就看苏瑶等下靠着谁哭,”白清禾当做没听到,既然来参加宴会了,至少认识苏瑶,“帮我跟那个男的说一声分手。” “我帮你说???”女孩瞳孔震惊,惊吓道,“万一他以为我是情敌怎么办?” 白清禾难得的噎了一下:“应该不会,性别不太对的上。” “我实在有点事,交给你了。”白清禾不再瞎扯,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次请你吃饭。” “我叫白清禾。”她转身离开,“清风的清,禾苗的禾。”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 女人无语。 说声分手都来不及? 白清禾一路驱车开到西郊,这边以前是别墅区,由于离公路太远了没人买,又被建造成了私立精神病院,后来资金亏空就成了废宅,一度被开发商传出宅内有鬼的噱头,试图卖给鬼屋产业的老板。 为什么白清禾会这么清楚,主要是以前上学的时候,一群人没事就喜欢找刺激,听说这边半夜里经常传来女人的哭声,大半夜组团跑来招鬼。 结果白清禾跟大部队走散了,正好碰到来找傅幺幺的傅明堂,傅幺幺算是傅家私生女,清京有不少人对私生这两个字格外敏感。 傅幺幺骨子里又有些自卑,被欺负了也不敢还手,她们便变本加厉,把人扔到了这个地方,还是傅明堂发现不对劲,才找到这里来。 白清禾就是在那时,发现了傅明堂对狭小黑暗的空间十分应激。 后来那群人一个不落的尽数退学,又隐隐传出傅明堂发病把人摁在学校那个爱情河里,差点闹出人命。 没想到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这两个人又在这里被命运牵起了奇怪的缘分。 “傅明堂!” 白清禾一边往地窖那边走一边喊,手机到这一块连信号都没了,完全联系不到外面,俞叶华做事真是做绝了。 这会正好阴风大作,没人搭理就野蛮生长的杂草被风刮得“簌簌”作响,白清禾踩上建筑物拆倒掉下来的碎石子,不远处传来几声似婴似鸟的鸣叫。 但凡换个人来都会觉得不寒而栗,鸡皮疙瘩得掉一地,可白清禾曾在无人区探查地形,无人区晚上的风和寂静无声的夜,可比一个繁华城市的西郊去要惊悚多了。 她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出入任何诡异的场所。 俞叶华口里的地窖应该只有那一个,曾经是个富商藏白酒的小酒窖,白清禾只好祈祷里面有灯,或者傅明堂已经没有恐惧症早早就离开了。 毕竟对于任何幽闭患者而已,这种在地底的封闭空间,极其容易产生濒死的感觉。 无人回应,白清禾慢慢朝着记忆里的方向去找,差不多拐了十几个莫名其妙的弯后,总算是让她给找着了。 白清禾费力迈过石堆。 她真是上辈子欠了姓傅的,跑这么远来给死对头收尸,周倩倩看了都会说一声脑残的程度。 陈旧的木板交错着盖了一层铁皮,外面被拴起来了,从里面肯定打不开。 白清禾又骂了一遍俞叶华。 真缺德啊这小子,要是没人找来搞出人命了他想怎么收场? “傅明堂,你在里面吧?” 白清禾用力拍了拍地窖门,把门栓撬开。 一缕光从旧铁木门的缝隙涌入,惊动了尘埃,光从斜角直通出一条光路,包裹着空气中的浮尘,在死寂狭窄的地窖里,丁达尔效应则变得更加明显。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僵硬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傅明堂是个运气不太好的人,也从来不信神佛,但他在这一刻突然产生了强烈向上帝祈祷的冲动。 把神明留在他身边。 汹涌的光线填满了破碎的心脏,那些光像是从她的灵魂浸出来的,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地窖。 包括靠在角落墙壁上的傅明堂。 他曲起一条腿神色恹恹的靠着,像是精疲力竭一般,手腕搭在膝盖上做成一个支点,手指无力的悬空下垂着,指尖细看还有些新鲜的血迹,像是皮肉在坚硬的石壁上用力划抓出来的。 白清禾很快就意识到了,患者在恐惧和濒死的威胁下,感官就宛如被无形的空气包裹住一样臃肿空白,那种五感丧失是人类本能对于未知的恐惧,而他的本能则在试图用疼痛缓解这部分恐惧。 “看着我,没事了。”她上前两步,正好挡住了刺目光线对于太久待在黑暗里的人的眼睛的损伤,而后缓缓向他伸出手,又重复一遍,“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傅明堂不说话,身体也没动,从白清禾的视角看,他的眼神发散,没有聚焦,面无表情的样子像一只提线木偶,机械般的把视线下意识落在她的身上。 白清禾这三年走过很多地方,才知道原来在和平的祖国的保护线外,更多的地方战火纷飞山河破碎,这并不是一个和平的年代,没有人种粮便没人能吃饱饭。 而她在很多濒临饿死器官衰竭的孩子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疲惫不堪到完全麻木的接受一切苦难。 白清禾慢慢收回手,又向前走了一步,单膝跪下直视着他。 眼神清澈的宛如月泉的水波,葳蕤潋滟,青松都甘于俯首如此圣洁的灵魂,让人不敢生出任何冒犯的心思。 她把傅明堂抱住,眼神里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仿佛是想做就这么做了。 触碰到他体温的那一刻,才惊觉如此冰凉:“没关系的别害怕,我来了。” 傅明堂感觉到一阵柔软的清香,他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味道,像花香又像麦香,缱绻旖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脾气那么硬的人,心肠会这么软啊。 白清禾突然被姓傅的反客为主一把按在怀里,力道大得让她瞬间失去平衡,感觉背上的骨头都被他冰凉的手掌按得隐隐作痛。 “你来干嘛?” 闷闷的声音响起,可能是待在地窖里时间长了喉咙都有些失水沙哑,他这会猛然一口气缓了过来,宛如久旱逢甘霖。 这是回国以后,傅明堂第二次对她说出这句话了。 白清禾看不清傅明堂的表情,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语气听上去有种熟悉的傅氏嫌弃,但是环着她的手,力度却分毫未减。 这只公孔雀一天不傲娇会死吗?
第9章 下次别建议了 ◎十年脑血栓◎ “我来看看你死透没有。”白清禾脸对着石壁面无表情道,“没死透进来补个刀。” 傅明堂突然笑了,笑得浑身颤抖了起来,这份颤抖自然而然的传递到了白清禾身上。 没一会,他就听见白清禾犹豫的声音:“不是补刀,我来带你出去。” 她又补充道:“别哭了。” 他们两这个拥抱的姿势,让白清禾看不清傅明堂的脸,只能通过处境下意识的判断。 傅明堂也不解释,勾着唇角不说话,只是发出了一个矜持的鼻音:“嗯。” 白清禾这才反应过来,她抱的可是傅明堂,不是李明堂也不是张明堂,这老狗比哪像是会哭的人? 她一把拉开两人的距离,果然就看到姓傅的眯着眼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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