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发了疯一样抱起冲锋枪狂扫。
第18章 我的脑海中一片混沌。 我想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呢?我和表哥隔了四五年再次相聚,三天后他却死了。 这不该是我的人生啊?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我的一生本来应该这样度过: 如其他人一样呱呱坠地,上完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而后去往国外留学。 也许只是读完本科,或者再读两年的硕士。然后回国,进入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工作,忙忙碌碌上班下班。几年后升职加薪,又或者自己独立创业,成立一个小小的工作室。 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业。 期间我会和路然结婚,婚礼选在她喜欢的西式教堂。我们在牧师的引导下注视着对方许下诺言,珍而重之地为对方戴上戒指。 那时表哥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对着我笑,如同小时候一样。 然后我和路然会生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我很喜欢女儿,只是还不太懂怎么照顾一个小女孩,我想我能学会的。 紧接着我们就老了,在海边的小木屋里步履蹒跚。我们坐着摇椅,看喜出望外的傍晚。 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才是正常的么?如同季一冲那晚说的,他已经可以看到自己未来的路了。 许多人都这样吧? 在很年轻的时候眺望四五十岁的自己,穿过许多年的时光可以看见自己那时候的样子。 朦胧又清晰,人生轨迹中不会有太过巨大的变化。 就像你考虑自己的未来,鸡皮鹤发的时候会是一个二级主任科员而不是一巡,是中型公司的部门经理而不是上市企业高管……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 不幸是因为它像一个枷锁,幸运的是它又如同一针镇定剂。而我的那针镇定剂却变成了盐酸度洛西汀。 从哪个重要节点开始发生改变的呢? 一年多前爆发的战争么? 我不由得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个事件简直太过宏大了,宏大到和我没有太多的关系。 我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已。 世界上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冲突和摩擦,小规模的、小国家之间的……哪怕是这场冲突,也只是一个局部性战争罢了。 它带动着物价轻微上涨,却远没到影响人们生活的地步。 迪士尼乐园中依旧人满如患,陆家嘴的高楼里进出的仍是西装革履的金融才俊。黄浦江流动不停,东方明珠塔如往常一样高耸闪烁。 一年前路然的消失么? 我想可能是从这里世界线开始偏离的吧,想起来心里还是会难受。我痛苦又浑噩地度过了整整一年,或许我还要这样度过许多年。 我不顾一切地去寻找,却一无所获。我开始试着接受这个事情的发生,它又不时在我心中掀起波澜。 它让我心中的小熊刹那间冬眠。 树洞里,小熊偶尔皱起眉头,偶尔翻转身体,偶尔眼角流出晶莹的泪水,却一直无法醒来。 外面则是漆黑、寒冷、狂暴的冰雪,看不见春暖花开。 那会是今晚无法预料的刺杀么? 表哥说他们冲我而来,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相信他的判断。他说他是猜的,我不知道他从哪些情报和信息里推断出了这个结论。 我真的难以相信。 我确实没有这么重要啊,不至于对方如此大动干戈地谋害我。一个临海中学刚步入高三的学生而已,空无一物的。 纷乱的线条在我脑海里扭动交杂,我理不出头绪。 或许是一件又一件的意外让我的生活成了这样吧,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当第一块木头倾倒的时候,你就再没法让它停下了。 避无可避逃不可逃。 冲锋枪的子弹很快就被我打空了,我下意识扣动扳机时只有清脆的“咔哒”声。 我转脸去看那个盛放弹匣的手提包。 小魔女忽然捡起了黑包旁边的手.枪,那是我刚才扔在那里的。她退出弹匣,用力将新弹匣顶了进去。 昏黄的灯光在漆黑的枪管上一闪而逝。 她站了起来,双手握枪指向对面。我看见她靠近扳机的手指轻微颤抖,却毫不犹疑。 枪口火星爆裂,子弹如寒光一般的利箭那样射出。 后坐力顶着她纤细的身体后仰,她瞬间抬手,卸去了一部分的冲击。紧接着她接连打出了几发子弹,她的牙齿紧咬下唇。 凉风带着她的发线和裙角轻轻摆动。 巷子里的枪声已经不那么密集了,没有几个人了。对方还剩两个,我们是三个,分别站在相邻的三辆汽车旁边。 忽然一发夺目的子弹射了过来,那一瞬间我甚至看清了子弹后面的空气涌动,如同银鱼钻过安静的溪流。 弹头贴着小魔女的手臂擦过,爆出火星。她手腕上的积家手表在弹头摩擦中裂开,坠落在汽车顶上。而后手表滑出,贴着车皮产生刮划黑板一样的“呲拉”声,摔向了巷子中间的水泥地。 小魔女看起来疯癫了一样,拼了命地朝手表冲过去。我理解她的疯狂,那块表对她来说有着无法比拟的意义。 可我忽然一瞬间怔住了。 我看见对面汽车后方飞出了一个圆形的东西,那东西的痕迹如同课本上随处可见的抛物线。它在漆黑的夜里划出了一段弧,朝着小魔女而去。 在弧线最高点的时候,昏黄灯光照出了它的样子。 深绿的铁片凹凸不平,保险已经被打开,无烟无焰的,凄厉的光线一闪而没。 我瞬间知道了它到底是什么。 “手.雷!”唐小堂暴喝,抬起枪口对着它接连发射,“陆娅闪开!” 子弹贴着钢铁飞过,却没有打中。 我一瞬间把冲锋枪摔在了地上,双腿猛蹬,拼了命地想要冲过去按住她。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后面。 那是我无比熟悉的一个身影,两天前的晚上他告诉我其实他喜欢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喜欢很久很久了。可是你不一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么?抱着膝盖如同遭遇了一生中最恐惧的事情。 你怎么忽然出现了? 我想我真是太过疏忽了,疏忽到忘了一个人的存在。我们这边其实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 季一冲如同猛虎一样扑向伸手去捡手表的女孩,我一生中第一次觉得他像只猛虎。他把自己要保护的女孩紧紧抱住,如同抱住生命一般的珍宝。他们紧贴着扑了出去,而后□□落地,爆炸声如若雷霆。 一瞬间我在两车空隙中看见耀眼的闪光,刺目硕大,爆炸的冲击力顶着我仰倒。 我把双臂交叠在身前,贴地滑行了不知多远。我的后腰生痛,那是无数沙石摩擦造成的,让人觉得皮肤上有无数的小刀在划,无比烧灼。 我睁开双眼,摇了摇晕眩的脑袋。 抬头时视线越来越清晰,我看见不远处的水泥地面上炸开了漆黑的印记,如同绽放的黑色玫瑰。 透过车轮,黑色印记附近趴着两个人,一动不动。 小魔女左脸贴着地面,双眼闭合。她手里攥着被子弹打坏的积家手表,金属表带断裂,凌厉的划痕仿佛剌在人的心口上。 她此时的表情却像是睡着了一样。 压在她身上的季一冲紧紧抱住了她,最后的面色果决又怜惜。他的后背插着几个破裂的弹片,钻进了皮肉,流出的鲜血触目惊心,殷红了四周已经撕裂的白色衬衫。 我不太清楚这颗□□的威力,我无法判断他们是昏迷还是就此死去。我希望他们只是昏迷,这个瞬间我想起陆娅那天在莫尔顿吃饭时说的话。 她说她喜欢坚定站在她身边的男生。 现在这个男人出现了,毫无顾忌地拼上了自己的生命,只是或许她并没有看到背后的人是谁。 “他妈的!”视线里唐小堂抱枪狂射,“你们他妈的!” 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暴怒,仿佛一只想要撕裂世界的狮子。他的眼睛里爆发出愤恨的光,要把一切都燃尽。 我忍着剧痛翻身,捡起身旁的黑色手.枪。这是陆娅跑出去时甩在地上的,现在又回到了我手里。在呼啸的子弹破空声中我更换弹匣,紧接着把最后一个突击□□的弹匣扔给唐小堂。 我站起来,贴着车顶的微凉铁皮探出双臂,我扫视对面,寻找着最后的两个敌人。 昏暗的巷道里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有隐约的人影和不时爆出火星的漆黑枪口。我朝着人影扣动扳机,子弹却打在了他们身前的汽车上,而后传来“铿铿”的金铁交击声。 我徒劳无功地支援着唐小堂。 后背和手臂都传来剧痛,这让我握枪的双手不停地颤动。 余光里唐小堂忽然蹲下了,大口喘着浓重的粗气。他捡起我刚才扔过去的弹匣,无比娴熟地换了上去。 而后他迅速站起,不停地连射。子弹打在了剥落的墙体上,钻进了石砖,而后砖灰四散,仿佛一片微型的红色浓雾。 对面人影交错,不时变换着位置。 忽然一声闷哼响了起来,一个人影抖动了一下倒了下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唐小堂又击毙了一个人,无数次的枪击训练让他硕果丰富。我心中此时稍微松动了一点,很轻微却仍被我发觉了。 对方死了一个,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残存。 解决了他,我和唐小堂就可以去察看陆娅季一冲的伤情了,也许只是昏迷呢对吧? 我心底里的这丝希望汹涌出来。 因为我已经失去很多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们几个。那些嬉笑打闹的时光要继续啊,季一冲我发誓你只要活着我就帮你追小魔女。陆娅你就当睡了一觉,我会去学怎么修理手表,帮你恢复如初,完好无损地让你再戴上。 你的时间不该在这里停止。 忽然我的念头被枪声打破了。 对面唯一的枪口.爆出火星,子弹刺穿落下的红叶射了过来。我看见弹头如同金色箭镞一样扎进了唐小堂的心口。 突击步.枪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如堕冰窟。 我的耳边再没有一丝声音,震惊的目光里唐小堂向后倾倒。他面容凝固了,时间都仿佛停止流动。 万物静止,只有他的身体轰然倒下。 我感觉自己整个身躯都在不停颤动,嘴唇发抖。我忘记了呼吸,眼睛酸涩,像是有冰水要流出来。 又是两米多的距离,而我无能为力。 他抱着同一种型号的突击步.枪,直挺着倒下,我似乎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一个人的影子。 而那个人的尸体正躺在我的脚边。 唐小堂你站起来啊,你不是说以后要超过父亲转业前的军衔么?现在你拿到了自己喜欢的枪械,你的路还有很长的。 站起来好不好?站起来我们开着越野车离开这个地方,如同三天前一样。我那时不该说那句话的,我后悔了唐小堂,我不该说不想和你see you agai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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