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岩惊慌:“那单子都给他不就打水漂了么?” “那不会,回家卖个乖服个软,老老实实让他爸骂上几句,该办的也都办了。”牛鑫洲喝了一口水道。 当了半天听众的简昆终于发出疑问:“他很花吗?” 牛鑫洲:“花的吧,这些富二代哪有不花的,听说前一阵儿还为了追一姑娘专门跑了趟意大利。” “卧槽。”刘岩说,“差距啊,咱还得努力奋斗啊昆儿。” 简昆:“为意大利奋斗?” 刘岩:“是啊,我只吃过意大利面,还没泡过意大利妞儿呢。” “怎么没让意大利面噎死你呢。”简昆说。 刘岩拍了拍胸脯:“命大!” 三人说笑了一阵。 简昆又问牛鑫洲:“那汪梵没结婚吗?” “没听说,那作风,结了婚也照样花。” “意大利那姑娘追上了吗,现在是他女朋友?”他再度真诚发问。 刘岩:“你管这些干什么,是打算嫁给他吗?” 简昆极淡地冷笑:“我敢嫁他敢娶么。” 刘岩乐:“那必然不敢,但你想嫁这件事儿我倒是可以替你安排安排。” 正打趣着,门上一响,是牛沭仁回来了。 五年过去,牛沭仁比从前又胖了些,爬了皱纹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头顶的白头发多了许多。他穿着一件宽松汗衫和齐膝短裤,腿上有条状似蜈蚣的疤痕,是当年留下的。 “唷,牛主任回来了。”简昆率先站起来。 牛沭仁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已换成一副老花镜,他也没伸手扶一下,任由镜框垮到鼻梁上,光着双有神的眼睛往屋里瞅了瞅。 “小兔崽子来了!”他中气依然很足,声音十分洪亮。 “您老处理完了么?”刘岩问他。 “处理完了。”他换了拖鞋,“你俩吃了饭来的?” “吃了。”简昆说,“跟客户一块儿吃的。” 牛沭仁:“晚饭跟这儿吃么?” 说罢又想再换了鞋出去买菜。 简昆:“不了,一会儿就走。” 刘岩:“哎,下回再吃吧,现在是努力奋斗的时候,为了我的意大利妞儿。” 牛沭仁顿了一下:“你说什么?”说着推了一把眼镜,满屋转悠着找笤帚,“你个不成器的玩意儿!努力奋斗是为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我错了。”刘岩边躲边改口,“一切都是为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做贡献。” 就这么又热闹了好一会儿,他俩才打道回府。 这一来一去就不早了,五六点的太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章玥下午满课,课后去学校食堂吃了饭,又回教室找到那个叫丁凌的男孩儿,问他回不回家。男孩儿说要去语文老师那儿默写完课文再回,她才骑上小电动自己走了。 丁凌是挺伶仃一小孩儿,父母常年不着家,他和奶奶相依为命,因长得瘦弱性格内向,总被同街几个小孩儿欺负。 章玥偶然知道这事儿,有机会总送他回家。 她在花园路租了套房,小区虽然旧点儿但租金不贵,地段也不偏,她很满意。 这个点儿大多都是买菜做饭接孩子放学的人,她在路口碰到几个熟悉的家长,寒暄几句后骑着车转了个弯,迎面是块有坡度的高地,高地两边是住宅楼,楼前有灰色石砖砌起来的围墙。 那墙内有棵歪脖子老树,大片枝叶伸出墙外,构成一方荫庇,好巧不巧,那片浓郁的绿荫下站着一人。 简昆穿着衬衫,看向她的一双眼睛疲惫至极。 章玥减了速,也看着他:“别说这是巧合。” “不是巧合。”他说,“我专门来找你的。” “什么事?” “汪梵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儿。” 章玥挺冷淡:“我和谁远近,跟你没关系吧。” 绕了一圈似乎又回到原点,只是曾经她的冰冷沉默变成了更深的敌意。
第29章 疯子 和汪梵交货的时间定在周三, 双方本来约好在新建街一仓库见面,简昆和刘岩都走到半路了,他又把地点改成月河湾的门面房。 简昆往下踩了踩油门, 飙到路口一转方向盘, 又绕了回去。 刘岩:“这货故意的吧。” 简昆:“没准还得改。” 调转方向后他明显减速,没过一会儿汪梵那边的人又打来电话,果然又改了地方, 这回是峰回路的大酒店。 在刘岩骂第三十声孙子时,简昆把车开到了酒店楼下。 汪梵在十五层, 他俩进去时,铺了素花地毯的客厅没人, 只有黑白色地砖相错铺成的浴室里传出电视的声音。 汪梵就躺在靠窗的圆形浴缸里, 简昆走近时他正从纸盒里拿出一块儿披萨往嘴里塞, 吃了两口又扔回去:“真他妈难吃。” “去隔壁等着吧。”他仰脖子枕在浴缸边缘的白瓷上, 眼睛也闭上了,“一会儿有人和你们对接。” 刘岩捏了捏拳头:“你……” 他被简昆碰了一下胳膊, 话也咽回去了。 隔壁是一空房,俩人跟那儿等了近半小时,后来终于来了一人, 双方交代几句后简昆就让刘岩领着他下楼接货去了。 他又走去汪梵的房间, 汪梵还在浴缸里待着,听见动静他睁开眼睛。 “办好了还来,来感谢我的?”他趾高气扬地看着简昆。 “商量个事儿。”简昆站在浴室门口。 “咱俩商量不着。”汪梵拿了边上的红酒喝一口,“想找我办事儿,你得用求的。” “求你件事儿。”简昆痛快地说。 汪梵得势地扬了扬眉, 咽下口中的酒, 发出满足地叹息, 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 “和章玥分手。”简昆道。 汪梵愣了一下:“章玥?” “嗯。” 汪梵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道:“你不说我都打算放手了,你这一说我又觉得不能放了。” 简昆抬脚走近他。 汪梵抬/腰往起坐了坐:“你干嘛?” 简昆没说话,到了浴缸前抬手就把他的头往水里按。 汪梵在澄澈的水里如落水的鸟般扑腾,但他抗争不过简昆的力气,刚要冒点儿头就被压下去,口鼻一直泡在水里。 感觉差不多了,简昆松手:“分不分?” 汪梵整个脑袋都往下落着水,眼睛也睁不开,大口呼吸着。 简昆的手又有了下压的趋势。 “分……分……”汪梵双手抓牢了浴缸。 简昆松手,顺带捡了旁边置物台上的毛巾擦净手上的水,站起来走了。 汪梵抹了一把脸,用拳头砸向缸里的水:“神经病,疯子!” 简昆进了电梯,梯壁照出他的脸,他神情麻木地看着自己的脸,心中似刚才那缸水般起起伏伏。 上车后他首先打开扶手箱,从里面拿出一串磁力珠在掌心拨弄着。 刘岩看见了,问他:“你打他了?” “没。” “心情不好?也对,谁碰上这孙子心情都不好。” 简昆捻着磁力珠,想着章玥那张脸,脑中闪过一念头:怎么都行,但她不能找个这样的。 那天在花园路她说和谁走得近跟他没关系。 他也不辩驳,只道:“我就是给你提个醒。” 章玥问他:“咱俩什么关系,你给我提醒?” 他看着她:“咱俩不算朋友么?” 她说:“消失这么久才出现的人,不配当我朋友。” 他沉默,许久之后也没说些什么。 她骑着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章玥把这事儿说给许君莉的时候,许君莉正用吸管喝杯子里的饮料,她指尖亮晶晶的美甲在阳光下更加夺目。 章玥说完后她理了理艳丽的连衣裙翘起二郎腿:“好久不出现,一出现就让你远离这个远离那个,这种人你还有什么可纠结的,你就是个恋爱脑。” 章玥:“我还没恋爱呢。” “那你还纠结什么?” 章玥没说话。 许君莉看了看她:“他以前是救过你,但不是救命之恩都要以身相许的,而且你们又没在一起过,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她想说他们之间不止救命之恩的事,可又说不出别的事。那些散布在繁枝细节里或微妙或汹涌的情愫,只有他俩能懂,至少她是这样认为。但他最后的反应让她发现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好几年过去,就连突然出现时也瞧不出他有什么波动。 “我决定放下了。”她说。 许君莉鼓了鼓掌,又说:“不过汪梵挺花的,你还是得离他远点儿。” “胆小怕事又浮夸,我才看不上他。”章玥道。 许君莉又朝她鼓了鼓掌。 陈老师是实验小学的老教师,提过两回要给她介绍对象,这天第三次提,她答应了。 那人约她在星云街的咖啡馆见面。 他穿一件蓝色西装,因为健身身材挺壮,胳膊往桌上一放,肩部的料子就因为鼓胀的肌肉老往一块儿簇挤,陈老师说他是互联网新贵。 新贵不新贵章玥不知道,就觉得他挺能聊,聊了半天行业知识她愣是没听懂几句,直到他那杯美式黑咖下去一半才终于停下来。 “你好像不喜欢喝咖啡。”他看了看章玥的杯子道。 “还行。”章玥边说边拿调羹搅散了拉花。 “陈老师是我邻居,跟我妈关系挺好。”他又说。 章玥:“陈老师是我同事。” 那话就跟火燎枯木似的,一下子就尽了。 俩人沉默地喝着咖啡时,章玥从斜前方的玻璃门看见一背着书包耷拉着脑袋的学生。 那个豆芽菜般的男孩儿走进巷子,没过一会儿又耸拉着脑袋走出来。 章玥放下调羹:“不好意思,我可能有事儿得先走。” 这男人松了口气:“行,那就有缘再见。” 看得出来他对她也没什么兴趣,章玥放下后的首次挑战以失败告终。 她离开咖啡馆朝巷口的那棵大树走去:“丁凌。” 男孩儿转头:“章老师。” “怎么不回家?” 丁凌一双单眼皮也耸搭着,他发浅肤白,显得更加瘦弱,背靠着大树无精打采。 “忘带钥匙了。”他说。 章玥:“你奶奶不在家?” “她多半又打麻将去了。” “那你找她拿钥匙去啊。” 丁凌不说话。 章玥猜出个大概:“走吧,我跟你一块儿去。” 丁凌不解:“你去干什么呀?” 章玥:“家访。” 丁凌吓一跳:“我……我最近没拖欠数学作业啊……上课也在认真听讲……” “不是为成绩的事儿。”章玥道,“好久没见你奶奶了,正好看看去。” 丁凌耸搭着脑袋又走进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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