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烈也一点不避嫌,给她带早餐,送她喜欢的酸梅糕和酸梅干,工位里还惊心选了一束花。 进公司那刻,四周的员工都在好奇的看她,她看见座位上那束花和纸条时也忍不住笑。 什么啊,送勿忘我,字条还就两个字:一天。 落款是Cot。 把鲜花分散拆开,放在花瓶里,翁星吃了口他给准备的三明治,打开电脑准备开邮箱查看消息。 身旁有女生犹犹豫豫不敢上来,最后上来打招呼,“你好,我是林芸,你的新同事。” “你好。”翁星礼貌对她笑笑,除此之外也再没说其他话。 周围人八卦倒也都没当着她面,没让她听见。 上午工作过半的时候,陈星烈过来,办公室员工都停下手中工作,听他吩咐。 翁星也停下,取了耳机,看着一身手工西装,腕表银白,领带还是她打的。 眼神交汇,眼底盛着淡淡笑意。 项目主管站起来恭敬向他汇报工作进度,他偶尔简短评两句,大多数时候不说话,极锋利冷淡一张脸,不说话的时候冷漠得让人不可接近。 偏又眼含笑意看着翁星,眼眸狭长漆黑,认真看一人时极深情。 林芸悄悄拿餐巾纸擦了擦冷汗,周围一圈同事也都战战兢兢。 翁星见他没事下达,也就不再理,低头握笔开始写简单的工作项目总结。 却没过半分钟,听见脚步声,鼻尖闻见熟悉的冷调乌木香,眼前晃过一双指骨修长而冷白的手,手背青色血管根根分明,极富力量感。 他嗓音低而凉,“掩码IP多改几个,用完就扔了,有什么数据拿什么,不用我教吧。” 指尖肌肤相触,脖颈皮肤有点凉,银色项链被一双修长的大手轻轻拨了拨。 后知后觉,翁星抬头瞪他,下意识,低低开口:“你干什么?” 林芸和一干同事在旁惊呆了,注视着这边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勾唇低笑了下,他低头看了看她颈间项链,散漫道:“歪了。” 项链歪了。 翁星抓住那银色星型吊坠,往中间挪了挪了,“好了没有?” 他没回,盯了会,低低开口:“没草莓。” 语气似乎还有点遗憾。 翁星要给他跪了,眼神示意他赶紧离开。 他当没看见,若无其事,继续问:“早饭吃了?” 翁星矜持点头:“吃了,陈总。” “好吃吗?”他问。 眼神有点不自然,翁星不去看他眼睛,抓了水杯喝了口:“还行。” 指尖微微蜷曲,宽戒折射冷光,腕骨往上,青黑色纹身蔓延,他嗓音低凉,又带着点期许道:“我做的。” 我靠,八卦的同事脸上都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纷纷翻文件,做手里的事来掩饰。 翁星喝水差点呛到了,咳了几声。 他递了手帕过来,探究:“没什么说的?女……” 翁星捂住他嘴,“好好好,很厉害,比我做得好吃。” 怎么这么幼稚。 他这才满意地笑了下,放过她了,站直身子,“嗯”了声,转身离开。 手机响了下。 翁星查看,就一条消息,是一个单元楼的地址。 司唯嫣的住址。 敛下眼眸,她继续工作。 也是那时起,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在恋爱,没人为难过她。 设计开发的软件,也是医疗相关,翁星做得很投入,连他系统的事都忘问了。 下班等他一出来,翁星直接就跟司机说了那个地址。 松了松领带,他斜靠座椅,没说话。 窗外绿植退去,驶出公司园区,又走了一会停下。 有人敲车窗。 司机师傅在询问,陈星烈也没回。 车窗降下,陈依伊的脸露出来,她脸上带笑,亲切地开口:“哥哥。” “我放学来找你,遇见白枳姐姐,她给了我一个平安符。” “她在后面,你们要见一下吗?” 她一直看着陈星烈,没注意到翁星在她旁边。 愣了下,翁星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眼看见了白枳。 黑色旗袍,肩颈处是镂空的丝质设计,黑发盘着,手里捏了一串佛珠,眼神温泠柔和很多,已经没有了年少时咄咄逼人的骄傲高高在上看人之感。 她看向翁星,隔着十几米,眼神交汇。
第65章 旁观 到北城泥水汀后巷时已经时下午五点多。 夏日空气沉闷, 炙烤一整天的柏油路沥青化开,有淡淡的刺鼻气息,榕树枝桠高大,在路上投射出斑驳的剪影。 这里卫生治安都不比北城, 路上时有小偷小摸的事发生, 因此人们大都行色匆匆, 捂着钱包,生怕被盯上。 上了年纪的老人群居于此,到这时间都带着小马扎拿着蒲扇去那边新修的广场里闲话家常加乘凉。 小巷拥堵,摩托车三轮车违规停放随处可见,越往里路就越逼仄, 进不去,不得已,司机把车停在一家早餐铺子旁。 刚下车就看见早餐铺老板眼神埋怨地看着他们, 话语尖酸刻薄:“哟, 这是哪家公子开豪车停我们店门口, 把这来来往往的客都堵住,我们这财运断了, 对街某家晚上不做梦都能笑出来了。” “这位打尖的小姐,你听到话了吗, 我们这儿可不允许停车, 管你是什么豪车,都不好使。” 翁星站陈星烈身边,闻见空气里的闷热汗臭味,又听见这刻薄的话, 闷沉的心情好不起来,想辩驳几句。 陈星烈拉祝他, 眼神示意了下司机,带她就直接走了。 司机拿着钱包上前,拿出一叠现金,“那老板娘,你看这好不好使。” “好使好使!”那老板娘笑得双眼冒光,“我就说今个儿喜鹊一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遇上财神爷了,弄这么一大豪车停我们家店前,多长面子啊……” 长发扎起,短袖长裙也挡不住闷热,翁星被他牵着的手出了一层汗,废弃的电瓶车歪扭生锈停放,喇叭里不停吆喝着收废铁卖小吃,来往的人,肤色大都黝黑,脸上有很深的皱纹,打量人的目光赤/裸而不加掩饰,让人很不舒服。 这地靠近贫民窟,居住的人大都贫穷或生活得并不如意。 翁星很难想象,司唯嫣一连七年都是辗转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心底急切更加多了一点,想迫切的快点见她。 对照着地址一家门牌一家门牌比对,额角出了一层汗,翁星加快了步伐。 陈星烈站她身旁,挡去阳光和灰尘,冷漠逼退周围那些不怀好意打量的中年男人,一直陪着她。 一条街走到尾,都没找到信息里的那个地址,翁星有点泄气,低头在地图上再三搜索,确认是在北城。 寻找无果之际,突兀地,巷尾尽头传来一声刺耳凄厉的绝望哭声,伴随的是玻璃瓶木架砸在地上的声音,女人的哭声一直断断续续的。 周围人听到这动静,似乎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听收音机的老大爷扯了扯天线,把那咿呀的夹着年代感的情歌声音又调大了几档,蹲路边八卦的中年妇女拍拍腿起身,腿麻了走的姿势有点僵硬,小孩手里抓住竹蜻蜓仍在来来回回的跑,撞到人也不道歉,衣服手上都是灰和泥。 麻木,司空见惯,对他人的痛苦无动于衷。 心底紧了紧,有个猜想萌生,翁星和他一起飞快跑过去。 转角拐进一条更绕的巷子,槐树阴影层层叠叠笼罩潮湿破旧的巷子,摩托车被偷了电瓶倒地,电线缠绕,麻雀停留在上面动也不动,店面的招牌破旧,漆色磨掉,有夹缝里的巷道立着木牌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地写着20块钱一天,廉价租房。 巷子位置太偏,阳光大都找不到,阴暗,下水道井盖被偷了,在闷热的高温中有腐烂发臭的气息。 琳姐早餐店公寓,和手机里的地址对上,那是一家卖面条的小面店。 此刻凌乱不堪,桌椅被推到,碎碗瓷片铺在水泥地上,尖锐得能将人随时划伤,汤油,辣椒汁洒在倒了的锅上,混乱残余下可见打斗的痕迹,现场一片狼藉。 围着白围裙身上沾满油污的女人跪倒在地上,手掌撑在尖锐的台阶上,哭声尖厉,一声一声透着绝望,“杀千刀的混混。” “那些人都该下地狱!” “怎么不去死!”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周围人无动于衷,电视机播放的声音;大声讨论今天集市上便宜了几块钱的猪肉多少人排队去抢买;中风的老人偏头坐在轮椅上咿咿呀呀哼黄梅戏,浑浊双眼只剩麻木。 也有人埋怨似的劝几句,“宋嫂,这是你那个扫把星女儿惹上仇家嘞,早点把她嫁出去就没这么多祸事了。” “这北城街都容不下你们娘俩,得去找个有钱人才行咧,你女儿长得也乖,嫁个有钱老头还是绰绰有余咧……” 穿着白T恤灰色长裤,剪着齐耳短发的女人出来,手上有血,面色苍白,身形瘦弱,她冷冷看了一眼那一直在劝的中年女人,那人立刻噤声,她跪下身去,趴在地上,一块一块地捡碎瓷片,沉默,无声,眼泪掉落也没感觉。 看到这一幕,翁星只感觉心底仿佛被一块削尖的石头砸了,涓涓流血,不住地泛疼。 她几步上前去,弯腰去扶司唯嫣,手都在难以察觉的颤抖,她声音发涩,“嫣嫣。” 女孩脸庞苍白,下颌往下的脖颈上是一大块结了痂的伤疤,凹凸不平,狰狞丑陋,发红发黑和原本的皮肤相比更像是腐烂。 她跪俯于地,垂着头,发丝从耳边泄下,手上全是碎瓷片和血,像被人折弯了背脊,再抬不起头来。 翁星轻轻去给她擦眼泪,温热湿意,指尖忍不住颤抖,她问:“是谁干的?” 司唯嫣闭上眼,手指抓紧碎片,没有说话。 周围那中年女人打量了会儿他们,看见他们的衣着和手包都价值不菲,立刻换了副嘴脸,谄笑着,主动道:“砸店这事,这一个月都发生三回咧。” “都是些骑着飞车摩托的二流子,捞着砍棍,见什么砸什么,把店里的客人都吓得抱头乱窜,宋惟这姑娘去拦,还被推了一把,受了不轻的伤。” “也报过警,做完笔录就没下文了,反正我们这巷子连个监控也没,这群混混无法无天嘞,现在都没人敢去柳姐家吃面了。” “你们当时是没看见那阵仗,那群人凶神恶煞的,头发染成各种颜色,脖子上的假项链又粗又丑,砸东西踢桌子起来是一点不含糊,那个凶哦,简直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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