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彻就是那种,爸爸妈妈们在教育小孩时总会拿来作比较的“别人家的孩子”,简阳光从一开始的厌烦到之后的与有荣焉,这么牛逼的人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也跟着沾光了。 大人们总说,近朱者赤,且更愿意自家小孩和成绩好的孩子玩到一块,仿佛智商是通过接触传播,跟聪明的人一起玩,笨蛋也会变聪明。 简阳光用从小学到高中的真实经历,亲身证明这是悖论。 他仍旧是智商盆地,他普通得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让老师过目即忘的某某某。 所以,他对和自己一样脑子不那么灵光的涂然,有种天生的亲切感。 曾经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偶像,原来私底下也是个跟他一样差不多的普通学生,不那么厚道地说,简阳光为此而有种心理平衡感。 涂然成绩不好,陈彻处理不好原生家庭的关系,瞧,没有人是完美的,上帝到底还是公平地赋予每个人强项和弱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平凡的日常有了裂痕。 像是有一只猫,闯进他普通的生活,起初不以为然,而后,猫掉的毛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因为这漫天飞舞的猫毛而烦躁。 涂然的成绩像跨栏飞人一样进步,从一班转到五班来的周楚以,渐渐和陈彻形影不离。 不平衡的感觉就像失重,他从高处往下落,失重感只会随着自由落体的速度越来越强烈,无论如何也停止不了。 看到陈彻和周楚以互相推脱是对方讲题的方式不对,简阳光不可自制地想,他们或许都在心里觉得他笨。 晚上收到涂然安慰的消息,轻飘飘地说着“只是一道题而已”,简阳光又忍不住想,所以你觉得我是那种“这种题都解不出来的”笨蛋吗? 简阳光身体里仿佛住了两个自己,一个恶毒的他,在为这些话而感到愤怒,一个清醒的他,无比清楚他们并没有这种意思。 他时而清醒,时而痛苦,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周楚以说出嫉妒这个词,简阳光如醍醐灌顶。 嫉妒。 原来,他是在嫉妒。 嫉妒涂然的成绩变得比他好,嫉妒周楚以和陈彻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这样的情感,大概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滋生。 丑陋,阴暗,面目全非。 他在晚上被陈彻堵在回家路上,被他刻意疏远的人,揽着他的肩膀问他要不要去吃肉蟹煲。 恶毒的人格占据了身体,等回过神时,少年已经被他推开,书包扔到地上,伤人的话一句又一句从嘴里蹦出,疯了似地谩骂,诅咒,庆幸他被弟弟拖累的不幸。 陈彻的拳头砸上他嘴角。 他短暂地清醒片刻,大脑却像是一片空白,心脏痉挛般抽痛。他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那些深埋心底最阴暗的想法,那些他只是偶尔想起就自我厌恶、愧疚得不行的想法,全部抖露出来,在最不应该听到这些的人面前。 陈彻和他打了一架,硬邦邦的拳头砸上他的脸颊、嘴角、肚子,揪着他的衣领,蕴着怒气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你现在需要清醒清醒。” 简阳光痛得想要呕吐,一点也不怂地把这份痛苦还给他,“我很清醒!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现在你知道了吧!” 现在你知道了吧,你最好的朋友,一直以来,内心有多阴暗丑陋。 不愿你去结交更亲近的朋友,嫉妒你过分聪明的头脑,因为想变得和你一样受欢迎的虚荣才与你结交,甚至,会在你为父母的极度忽视而痛苦的时候,庆幸遇到这种事情的不是自己。 这样扭曲的我,你,还会当成朋友吗? ** 撕开包装的薯片,喝了一半的可乐,零食乱七八糟地堆在电脑旁边,顶着鸟窝头的少年坐在电脑前,背微驮,头戴耳机,右手鼠标左手键盘,一眨不眨盯着游戏画面。液晶屏幕变幻的光在他脸上晃动,照亮眼角唇边的青紫。 “右后方有来人,支援支援!” 枪|声响起,画面变灰,简阳光骂了句脏话把鼠标一甩,腾出手抓了片薯片塞嘴里,含糊不清责怪队友,“陈戌懿你挂机演员啊?” “刚女朋友弹了个电话。”叫陈戌懿的队友在耳机里解释。 于是单身狗简阳光又骂了声:“靠!” 陈戌懿就是简阳光的邻居,那个整天跟他一起鬼混瞎玩最后却跳级的前小学同学。人与人的差距啊,明明是同岁,这人已经上了大二,还交到了女朋友,而他还在苦逼的高三垂死挣扎。 等着游戏重开的间歇,简阳光瘫在电脑椅上,随口感慨:“羡慕你啊,大学生,不用早起不用考试,特潇洒吧?” “潇洒个屁!”已经是大学生的人打破他对大学的美好幻想,“天天早八,考试周能要你半条命,你可别信邓老头说什么考上大学就轻松的鬼话。” 他口中的邓老头是智明中学的校长,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高中苦一苦,大学才自在。事实证明,考上大学就轻松是高中老师最大的谎言,还全国统一。陈戌懿他们宿舍的人几乎全在高中被老师这么诓过。 说着说着,陈戌懿意识到一件事,“等下,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在跟我打游戏?” 简阳光一边捡装备,一边轻描淡写说:“我逃课了。” 这立刻招来一声骂:“你没犯病吧?大哥,你现在是高三。” 简阳光一点也不想听他唠叨,不耐烦地敷衍,“行了行了,游戏里就别提这事了好吗?” 陈戌懿安静了几秒,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尽管两人现在联系得不多,但在他的印象里,简阳光不是这么不顾一切放纵的人。 “能有啥事?”简阳光笑了声,牵扯到受伤的嘴角,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但好在电脑那边的人看不见。 “没事你逃课打游戏?”陈戌懿脾气可没那么温柔,在游戏里爆锤他几拳,尽管这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简阳光显然不想多说,随便找了个网卡的借口,扯掉网线,物理断网下线。 陈戌懿在微信里连连发了好几个问号,简阳光莫名觉得很烦,后悔没事找这人来玩游戏。 “我感冒请了病假!”他胡扯了一个理由发过去,这才让对方消停。 这么一折腾,简阳光没再有心情打游戏,在电脑椅上瘫了一阵,挠着后背起身,下楼去喝水。 才刚走下楼梯,就跟客厅里的简老板打了个照面,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爸……你怎么回来了?” 简阳光身体僵硬,冷汗直流。他确实是给班主任发消息请了病假,但人没生病,是真翘课,且没告诉他爸妈。念着父母在工作日都不会在家,于是肆无忌惮。 简爸爸临时要出个差,回来拿点东西,见家里门没锁,还以为是进了贼,谁知道一进屋,就看见这个时间本该在教室里上课的儿子。 顶着个鸟窝头,衣服皱巴巴,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和人打了架,一看就是刚起床没多久,一看就是……没去上学! “你怎么没去上课?”简爸爸瞪大了眼睛问,根本用不着回答,就指着自家儿子骂,“你小子翅膀硬了,又跟人打架又逃学是不是?” 他边骂边四周环顾,找能拿上手的东西,一眼扫过去啥也不合适,想也不想就脱下一只皮鞋,朝简阳光冲过去要揍他。 简阳光反应极快地拔腿就跑,边跑边狼嚎,“爸你听我解释!” “你给我揍一顿我再听你狡辩!”简爸爸暴躁得很。 父子俩在围着沙发跑,上演一出现代父子版的秦王绕柱,原本在院子里打盹的哈士奇跑进屋,还以为老主人和小主人在玩什么好玩游戏,咧嘴吐着舌头加入。 “给我去摁住他!”简爸爸气得已经开始使唤狗子。 哈士奇还真的听话,要去咬住简阳光的裤脚,简阳光狼狈地躲过,拿起茶几上的狗玩具往另一边丢,把狗子吸引走,又趁简爸爸喘粗气的空档,连滚带爬往楼上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嚎,“爸你再打我我可就离家出走了啊!” “你离!”简爸爸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也确实是耳旁风,简阳光一溜烟缩回房间,反锁房门。 简爸爸追上来在门口破口大骂,嗓门大得简阳光捂着耳朵都觉得鼓膜发疼,要不是秘书打来电话,航班快要耽误,他能骂上一整天。 赶时间出差的简爸爸骂骂咧咧走了,屋子里终于归于寂静。 简阳光靠在门后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顿揍,心情却并没轻松多少。 被胖揍一顿是早晚的事,得过且过罢了。 简阳光坐回电脑椅,打算再开局游戏压压惊,视线无意间瞥见电脑旁的相框,照片里,三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在雪地里,看着镜头大笑。他站在中间,笑得最开怀。 那是他和陈彻陈融认识后一起过的第一个冬天。 “啪”的一声在房间里响起。 相框裱着的合照,被反盖在桌面。
第75章 好朋友 简阳光已经请了三天病假, 没来上学,涂然为此担心不已。 “我们要不去他家看看他吧?”她找上陈彻,提出这个建议。 陈彻没犹豫地拒绝, “不去。” 他脸上的青紫已经开始变黄,这是在组织在修复愈合的现象, 嘴角也磕破皮, 让他这几天都不能有什么太大表情,于是,没有表情的人低气压更明显。 涂然不知道他和简阳光那天吵了些什么,问他他也不知道,不过, 从他脸上的伤来看, 一定是很不愉快的事情。 她为此担心又着急, 周楚以却跟她说,打是亲骂是爱,让她先别插手这件事, 祝佳唯也说这是他们插手不了的事。 涂然当然也是清楚的,从第一天认识陈彻, 他就是和简阳光待在一块, 一起打架一起上学放学,说是连体婴都不为过。在认识她之前, 陈彻和简阳光就已经形影不离。 越是亲近的关系,越难以被第三个人插手。 “他生病了,你就不担心吗?”涂然还是想劝陈彻去看看简阳光。 陈彻却说:“他是逃学,不是生病。” 涂然惊讶:“你怎么知道?” 陈彻抿了下唇, 才说:“他这几天都游戏在线。” “……”还说不在意,这不是一直在关注人家嘛。 涂然感觉事情或许有转机, 继续劝他:“那就更应该去看看他了,这种时候可不兴逃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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