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了个包厢,点了一桌子的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谈起南城的房价,那可太有聊头。 谁能知道几十年前被本地人誉为城乡结合部的园区,如今的房价已经逼近十万一平,令人生畏。 小齐咦了声说:“杨导好像就住园区吧?” 杨一恒点头,“我父亲早先分的房在那,住惯了也就不想换生活环境,索性又在那附近买了一套。” 大家哇塞几声,挤眉弄眼的,像是故意问了说给谁听的。 可惜向晚由始至终都低垂着眼,一片生菜咬了四五口才吃完,假装没听见同事们的夸赞声。 火锅店喧嚣四起,鸳鸯锅沸腾冒着白烟。 杨一恒将刚烫好的毛肚夹到向晚碗里,向晚抬头看他一眼,透过满室的朦胧烟雾冲他道谢。 她的目光落在调料碗里,思绪飘远,不禁想起去年冬天,也有一个人会在大雪将至时,漫不经心地将涮好的羊肉夹给她。 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快到她以为很多事情都已经被淡忘,却没想到回忆这件事杀了个回马枪,顿时叫她生出几分许久不曾有过的悲戚来。 同样的隆冬腊月,他是不是还在抽烟,清寂的一双黑眸此刻停留在哪里?又是不是也在对别人做同样的事? 不经意间,向晚被烫了下,她轻嘶声,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酒杯里是刚刚同事给她倒的啤酒,眼下被杨一恒按着。 他递杯凉茶过来,对她说:“喝这个吧,太晚喝酒对身体不好。” 向晚点头,仰头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人眼眶有些发酸。 借着众人热聊的劲,她缓缓压下被浸泡过的酸涩,再低头时神情已然恢复,仿佛连刚才的错觉都是假象。 酒足饭饱出来,大家才发现杨一恒已经买过单了。搞得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却笑着说:“没几个钱,下次你们再请回来。” 出了火锅店,大部分人都打车回去。 向晚家和杨一恒家是一个方向,他便主动说送她回去。 原本想说不用麻烦,奈何旁人插科打诨的晦暗调侃,向晚不想当众让他难堪,只好点头应下。 杨一恒的车停在商业街马路边的停车位上,从火锅店过去需要步行一段路,向晚便跟在他身旁一块儿往外走。 “都没机会跟你聊过天,听说你以前是做民生记者的,怎么会想到来南城?” 这个问题老生常谈了,以至于向晚现在应对起来已经从善如流。 她拂了拂脸颊旁的碎发说:“正好有这个机会就来了,当时也没想太多。” 杨一恒了然,“不过你专业播音能力很强,真的很适合台前的工作。” “别,千万别夸我,我会骄傲的。”向晚摆手道。 杨一恒看着她的笑容,有片刻失神。 她的脸被火锅店里的暖气熏的有些红,白色大衣微敞,扎在牛仔裤里的打底衫勾勒出那杆细腰,被昏黄的路灯照得温柔干净。 他知道台里不少人打听过她的感情状况,也知道她目前是单身状态。 不过他亲眼见她拒绝过一个策划执行,给的说辞是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杨一恒不知道是借口还是别的,但他总能从她清冷的眼眸里看出几分世态炎凉的沧桑感。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他的直觉是,向晚身上有故事。 这个故事是什么他很想探,探到底她是否会被打动,有一天向他娓娓道来,他也不知道。 杨一恒这样想着,迈着步伐朝停车位去。 车被按响,两束灯光自动亮起,他仍旧绅士地走到副驾旁替她开车门。 深夜的南城生息渐止,整座城市都安静下来。马路上偶尔有车湍流而过,带着簌簌的白噪音。 向晚缓缓走过去,距离车门很近的地方,意识到反向车道上开过来一辆车。那辆车车灯刺眼,明晃晃地闪了两下,像是在提醒形单影只的路人。 她鬼使神差地眯了眯眼,下意识看过去。 直到看清那辆车的样子和车牌,她才觉得心头狠狠一颤。一颗心疯狂跳着,扑通扑通剧烈的,好似就要跳到嗓子眼。 双R的标志,京A打头的号码牌,以及那串数字前明晃晃的C,都在告诉她,这辆熟悉的车是谁的。 向晚下意识躲到杨一恒身后,背过身。 说不清为什么要躲,或许是因为半年前,陈景尧那句“别再让我看见你”还历历在目。 她指尖攥着门把手,低垂着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抖的有多厉害。 一个明明应该在京市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说刚才的回忆太过真实,叫她生出了旖梦,出现了幻觉。 向晚想或许是她太敏感,至今对那辆车,对京市号牌,甚至对那个人还心有余悸。 可怎么可能呢。 他们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又怎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产生交集。 杨一恒看她,又莫名看一眼已经开走的那辆黑车。车尾灯的红色摇曳刺眼,打了个转向灯就消失在夜色中。 他拍了拍向晚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向晚这才回神:“没事,我们走吧。” 杨一恒没再多问,那股属于向晚的馨香骤然失去温度。 她已经退开两步钻进车厢,快到让他恍然于刚才突如其来的亲近。 到头来连根发丝也没抓住。 而车里的向晚也逐渐平静下来。 只有手心捏着的薄汗,提醒着她刚才的自己慌神的样子有多狼狈。
第53章 那晚好似场浮生若梦, 醒来皆是空。 向晚再没有在南城见到过与陈景尧相关的事,她仍旧将自己禁锢在一隅清欢里,偶尔放任情绪为沉湎深陷的往事示警。 来年开春, 她回了趟京市,给乔可希庆生。 乔可希在机场给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下巴靠在她削瘦的肩膀上说道:“瘦了,怎么全是骨头, 戳的我都疼。” 向晚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啊。” “是上镜有要求, 不准主持人吃饭的嘛。” 向晚说不是, 只是过年那阵子生了场病,差点儿因为肺炎住院。 她没回宜市过年, 一个人窝在南城的出租房里,随便煮两个菜对付过去。 后来新年里出门,遭了场突如其来的雨,着凉后发烧咳嗽, 好一阵都不见好。庆幸的是有杨一恒关照,每天给她送些滋补的汤汤水水, 才不至于叫她太过难挨。 也是自这件事后, 向晚对杨一恒不再那么生分,两人偶尔还能约着吃顿饭。 乔可希听到这些, 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当初走的那么急, 连我都瞒着, 现在知道一个人孤身在外有多难了吧。” 向晚垂眸道:“还好啦, 习惯就好了。在京市不也一样是背井离乡, 没差的。” 车子经过长安街, 淌入车流,只能怠速前行。 向晚偏头看着车窗外熙攘的车水马龙, 一时惘然道:“京市交通还是那么堵。” “那可不,一日比一日堵,这车开的也窝火。” 行人熙来攘往,人影憧憧。向晚这才反应过来,是到承天门了。 这个她未曾踏足过的地方,却好似承载了千斤重,现在回忆起都叫人有种怅然若失的遗憾。 旗帜高挂,迎风飘扬,一如她在那栋洋楼前院看到的模样。预示这场无疾而终的情愫,结果都是一早就注定好的。 乔可希看过去,对上向晚眼底那抹掩饰的极好的惆怅,几不可察地轻叹口气。 她带向晚到什刹海附近一家私房菜馆吃滩羊火锅,那家店藏于胡同深处。那地儿的羊肉做的挺地道的,露台的位置能看到鼓楼,这个点还能赶上落日晚霞,就是位置难等。 好在她们运气爆棚,没挤人潮,到的时候尚有空位。 “我记得你爱吃羊肉,快尝尝,这家挺正宗的。” 乔可希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微博粉丝三百多万。她去年在北戴河拍的那部网剧前阵子刚播,因为人设讨喜,网络上反响不错,吸了一波粉。 她们挑了个不太起眼的位置,点了两个锅和几份涮肉,迎着春日的晚风聊天。 “就你说春节照顾你那男同事,有发展的意思吗?” 向晚喝口水,有些无语道:“你怎么见人就爱东拉西扯凑一对啊。”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要是有人能在身边照顾你不就放心许多。” “我都独立行走多少年了,不至于。” 乔可希不置可否,“那不一样,万一你哪天有事晕倒了都没人知道。” 向晚笑着推她,“能不能巴我点儿好的大明星?” 乔可希这才反应过来比喻不妥,缩了缩脖子跟着干笑两声。 服务员过来替她们涮肉,两人适时收声。 直到人去隔壁服务,乔可希才喃喃自语道:“也是,跟过那样的男人还怎么看得上别人。” 向晚戳了戳锅底的肉别开眼。 乔可希拍了拍嘴,“好好我不说了,聊点儿圈子里的八卦吧。” 她说着便侃侃而谈起来。 娱乐圈里的阴私不比豪门圈少,乔可希压低着嗓子讲的头头是道。 看着她这样的模样,不禁让向晚想起另一个人来。 曾经也是在这一片土地上,方龄眉飞色舞地同她说着八卦。那时候的她张扬肆意,敢爱敢恨,又有谁会料到时间不过转瞬即逝,她就能从这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 向晚想她和方龄一样,也都是在渡劫罢了。 两人吃的差不多,服务员迎人进来。向晚没在意,注意力都落在乔可希身上。 余光里迎面走来两个年轻姑娘,打扮时髦妆容精致。其中一个在路过向晚身边时有一瞬的惘然。 沈初棠狐疑道:“是你?” 向晚闻言抬头,认出她来,有些局促地点点头道:“沈小姐。” 沈初棠也回以招呼,笑道:“京市真小,还真能碰上。” 向晚笑笑,心想怎么不是呢,过了这么久难得回来一趟,竟就遇见了。 两人不是寒暄的关系,沈初棠没多停留,打了声招呼就跟着服务员走了。倒是她身旁那个姑娘,三步一回头地朝向晚看。 乔可希凑上前问:“谁啊?” 向晚淡淡回道:“他未婚妻。” 说未婚妻都是保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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