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记不记得我们和十三班打的那场篮球赛?我当时是中卫,那场我进了两个球……”周寒鸣生硬地转移话题。 温栀温和笑笑。 已经给话题起了头,她便事了拂衣去,体贴地将讲述的机会交给了周寒鸣。 她只需要在周寒鸣讲得眉飞色舞时,适时点头,认真倾听,在周寒鸣说不上话的时候,再抛一个他能接上的话题。 温栀简直是最完美的听众。 就算周寒鸣不算是一个合格的讲述者,只看温栀的配合,还以为她正听的是什么跌宕起伏的故事。 倒也不能说温栀听得认真。 点头的频率有时也能透露出她的敷衍。 实际上,她对另外两个人聊天的内容更感兴趣,被分去了一点心神。 但温栀确信周寒鸣无法发现这一点。 这可是她应对江心梅多年练出的功力,哪有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破绽? 她唇畔含笑,注视着周寒鸣,时不时点点头,看上去听得格外认真。 这时,温栀忽然觉得又有一道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温栀下意识抬头,视线与周柏城短兵相接。 见她看他,他一笑。 深邃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是看穿了什么。 温栀猛地将视线收回,不知为何有些面热。 再听周寒鸣讲话,她就认真专注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实在是苦于周寒鸣话题的无聊,温栀转过头来问道:“爸爸你饿了没?” 只要温建国说是,下一步她就要出去给他买汤面了。 周寒鸣像是一个点名册,一会儿说起他这个兄弟,一会儿说起他那个兄弟。可她只是高三和他同班过一年,对他高中前两年的同学都不认识,哪里知道他口中的这些人是谁? 偏偏周寒鸣说得兴致勃勃,温栀不好意思直接打断。 但却想找个理由脱身。 可温建国听了她的问话,却摇摇头道:“不饿,我还不饿。” 哎。 脱身无望。 脑袋里盘旋着那些个陌生的人名,温栀脑袋发昏,心里发苦。 难道为了多和周寒鸣有些共同话题,她还要跑回高中对他之前的那些同学做一番调研吗? 正这么想着,一旁传来一声轻笑。 温栀抬头,只见周柏城又在看她。 在她抬头的一瞬,他便偏过头去,倒没有任何被抓包的心虚,反倒从容笃定,对温建国说道:“伯父,已经叨扰很久,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温建国和他相谈甚欢,还觉得意犹未尽,可也怕耽误对方的时间,客 依譁 客气气点点头,让温栀出门送客。 温栀将他们送至走廊,周寒鸣期期艾艾地看着她:“你先回去吧。” 温栀道:“我和你们一路下去吧,我到附近买点东西。” “那好吧。” 之后三人一路无言。 这安静的氛围使得周寒鸣抓心挠肺,可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于是生硬地同温栀搭话:“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们走到了这栋楼宇外,再不说点什么,就要和温栀分别。 周寒鸣正想问温栀接下来要去哪儿,要不要他送她一程,眼角余光忽然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目光大震,浑身寒毛倒竖,扭头看去,仿佛见到可怖怪物,瞳仁紧缩,身体下意识倒退一步,紧张到话都磕绊,“对、对不起,我想起我还有急事,我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 速度之快,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温栀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眼方才他看着的方向。 几个年轻娇俏的小护士聊着天从这经过。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倒也没有太将周寒鸣的古怪放在心上,只是回想起这一天和周寒鸣交谈的种种,在心里留下了一个周寒鸣不善于言谈交际的印象。 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 说不定只是比较慢热。 温栀正自我宽慰地想着,身侧站着的周柏城视线投向远处。 他的表情看上去可没温栀那么轻松,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眉头轻轻拢起。 半晌后,他转过头来,看向温栀,愧疚道:“抱歉。”
第11章 ◎桃花债◎ 温栀闻言微愣,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从头到尾周柏城都没有失礼的地方,反倒两次送她,帮到她忙。 是她该说感谢才对。他干嘛要说抱歉? 她偏过头去看着他,视线描摹他轮廓,见他眉头皱起,清俊的眉眼间拢起一个川字,眼里的纠结和其他某种情绪混在一起,浓得快要溢出来。 像是负罪感。 意识到这点,温栀心脏猛地一缩。 没想到周柏城竟是这种性情。 极度刻板、连一点小事都要做得合矩认真的性情。 几代从商的家庭,也能养育出道德感这么高的性子? 温栀隐隐吃惊,忙道:“没关系的。” 周寒鸣只是走得匆忙了一点,真要论起来,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为了这点说抱歉,实在犯不上。 她柔声道:“你们能来看我爸,还陪他聊天解闷,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只是周寒鸣的兄长,又不是周寒鸣的家长。 哪怕周寒鸣真的犯了什么错,也没必要将错归拢到他的身上。 没必要对自己那么挑剔严苛。 只可惜她与他三面之缘,关系比起陌生人不差多少,且她也不喜欢对他人指手画脚。更何况周柏城会这么上心他的弟弟,也许正是他们兄弟二人关系好的一种证明,她一个外人,干嘛对他的选择评头论足? 说完这句之后,温栀便停了下来。 周柏城低眸看着她。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他说:“再见。” 温栀笑笑:“再见。” 她转身离开,走向医院外面那家离她最近的便利店。 周柏城脚步并未移动,反倒站在原地,看着温栀离开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他视线。 三。 他长身玉立,在心里默默说了个数字。 三面—— 他和她一共见过三面。 第一面,楼梯间,一瞥而过。 第二面,隔着雨帘,他坐在车里,看着她在面馆吃完一碗面。 而这第三面……这期间,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看了她多少次。 有时偷偷,有时光明正大。 有时能有所察觉,有时连自己都意识不到。 譬如此刻,便是光明正大的。 敏锐如她,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白日里几次捕捉到他下一秒就会收回的目光。可她似乎对他有什么错判,错愕之后,神情很快就会转为心安。 可是……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放心? 周柏城沉沉吐了一口气,抬手揉了下自己的眉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压力感了。 有些东西正在失控。 这一点只有他自己能意识到。 刚才,他竟然冲动地想要提出代替周寒鸣送她一程。 这不对。 她是他弟弟的准未婚妻,婚事已经被众人合力描绘得现出清晰轮廓,只差几层窗户纸便能彻底浮出水面。这场故事里本就不该有他这个角色。 他只是一个合该隐匿在暗处的助推。 该断了。 善医者治病于未病,善战者治乱于未乱,一切的问题,如果能在刚开始失控时就加以控制,成本的损耗和未来可能会遇到的风险都会被降到最低。 和外在斯文儒雅的容貌不一样,周柏城本质上还是个雷厉风行的商人,连外在的斯文儒雅也只是这两年才有的乔装。 他做事精于算计,头脑极度疯狂冷静,习惯在问题出现一丁点苗头时,就将其彻底掐断。 不计成本和代价也要掐断。 风起青萍,一旦放任已经察觉到苗头的问题于不顾,日后可能会发展成更加棘手的大麻烦。快刀才能斩乱麻,是时候掐断这个让他开始失控的源头了。 短时间内,他不想再和温栀见面。 趁现在他的异样还只有自己能意识到,一切还来得及。 但在此之前,还有事情要解决掉。 - 停车场。 周寒鸣躲在一辆车后,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确定没人跟来,他才长舒一口气,整了整衣襟走出来。 打开车门,肩膀蓦然一沉。 极具压迫感的力道。 周寒鸣下意识浑身肌肉紧绷,防备性的姿势,回过头见是周柏城,泄气皮球一样软下来。 “吓死我了。” “躲谁?” 两人同时说话。 周寒鸣面带庆幸,周柏城脸色却冷凝。 周寒鸣讪讪:“哪有躲谁?” 说完弱弱道:“我知道我表现得不是很好,但也还行吧……要不是你突然喊我来,我也不会没做好准备。” “准备?”周柏城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并不打算配合,反倒将他心里最后一块遮羞布揭了下来,直截了当地问,“刚刚走过去的那几个护士里,哪个是你在躲的人?”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昏暗,他面目沉在阴暗的那一侧,无端像个恶煞凶神。 周寒鸣跟着进车,还想反驳什么,刚一张口,又听到周柏城说道:“想骗我就多考虑一会儿,别又张嘴就来一个不过脑的借口,拙劣到能让人一眼看穿。” 周寒鸣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说不出话。 半晌后,他喏喏:“是戴着绿色发夹的那一个,上个月我刚刚和她分手。” 周寒鸣悔恨极了:“我都已经和她分手了!是她在缠着我!要不是她在这里工作,我早就来医院看望温伯父了……” 他越说,只见对面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变得烦躁起来,昏暗光影里显得格外阴沉,周寒鸣猛地噤声。 周柏城问:“干净利落地分了?” 周寒鸣猛点头。 “之前所有都是?” “是的。” 周寒鸣回答得自信。 他自认是位大方的情人,分手时给的补偿从来都很到位,想从一段关系里抽身而出时绝不拖泥带水,从没有人说他的不是。 更何况就算对方意不平,时间也会抚平一切。 眼下他躲着的这个小护士,也早晚会忘掉他这个人。 “你最好已经全部打理干净。”周柏城淡声道,“温小姐不是能帮你收拾这些烂摊子的人。” 周寒鸣一听这话就有些来气,明明他和温栀相识更久,为什么周柏城却摆出一副更了解她的样子? 温栀脾气好,没性子,这可是他妈都认证过的。 他怎么就知道温栀不能容忍他那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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