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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今川走到她的跟前，抬手的时候卫沁明显往后避开一些，他没像宋淮那样强行将人拉来，上前多走两步，手指擦过她的唇。 “破了。”他说。 卫沁一愣，下意识用手试探，唇瓣是破了点皮，是她不自觉咬的，还是宋淮？ 不论是谁都很容易引起遐想和怀疑。 她讷讷又想往后退，宋今川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啊？” “我知道温泉酒店那晚，你和他在一起了。”宋今川低头注视着她诧异的面孔，“那晚是个意外，我替母亲向你道歉。” 卫沁的主动化为了被动，本想找他询问事情，反倒思绪被他牵着走。 她真怀疑自己听错了，有点不敢相信，这还是常年伫立高岭之上的宋今川……他当初连一点爱都吝啬给她，现在不介意她和宋淮搞一起过，还想复婚吗。 她知道宋今川排除今天的揍人，任何时候都非常理智，分得清对错，擅长解决处理事情，他可能觉得纵然她和宋淮在一起，也不是他们的过错，而在于宋夫人。 同样的，他想复婚，也不出于感情，而处于两家的利益。 “你还记得你十岁生日那天，我在你们家被吊灯砸到的事情吗。”卫沁静静陈述，“我一直以为，那天救我的人是你。” “救你？” “……你不记得吗。”卫沁问，“那你后来和宋夫人来医院看我做什么？” “不记得了。”宋今川说，“她带我出面的事情很多，可能出于礼仪。” “那为什么带着你，不带着你弟？” “宋淮从小调皮，不适合带出去交际。” 宋今川句句在理属实。 没说的是，因为宋夫人不喜欢小儿子，所以也不会引领宋淮去交际，甚至他们的生日会，打的也是宋今川的名号，家里的小儿子，完全被忽视了。 “那天救我的人不是你，是宋淮，但我认错人了。”卫沁轻声呢喃，“我应该喜欢他。”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突然相信命运。 她和宋今川就是无法强求的。 “什么意思？”宋今川拧眉，“你喜欢宋淮？” “不知道……”她唇际挽着苦笑的弧度，“反正我们没可能，你也不用因为两家利益和我复婚。” “我想和你复婚，是想和你在一起，不为别的。”宋今川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腕，力道怕弄疼她似的并不重，“给我一个机会。” 纵然当初因为自以为他救了她而产生感情，后来的青春岁月，她钟情于宋今川不可能只有那一个原因，他温雅有礼，对人漠然但很客气，圈子里最洁身自好的人了。 是这些年的冷漠浇灭她的希望罢了。 看着他字字诚恳低头道歉挽留的态度，卫沁一时忘记抽回手，更没注意到，楼上的位置，有人投来难以平静的灼烈视线。 - 卫沁不清楚宋今川到底出于什么挽留，宋夫人完完全全站在利益那头，为他们以及两家利益而考虑。 为保他们的婚姻关系，宋夫人挑了个日子召开两家家族的会议。 卫家的叔叔婶婶，堂表兄弟姐妹，沾上利益关系的几乎都被请来了，这些年两家联姻，卫家吃了不少好处，原先摇摇欲坠的根基托宋家而稳定，而宋家，也沾了卫家贵门的名声，属于强强联手，各收一波利益。 虽说两家交情颇深，但如果没有联姻这条线联系的话，关系自然薄弱很多，宋夫人深知自己无法劝说，只能逼卫家长辈那边给卫沁压力了。 会议长达三小时，不知不觉天色暗淡，乌云铺盖，细雨滴答答落下。 开会之前，作为主角的卫沁手机被没收了，只为专门“倾听”长辈的劝说。 他们说的都对。 没有什么比她现在复婚更稳定局面了。 宋夫人更许诺她复婚生子的话，她这个婆婆的股份会全部划给他们的孩子。 只要听话，未来路光明。 卫沁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失神看向前方的玻璃面，夜空雨势太大，如水流似的哗哗流淌，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人。 “行了。”卫沁的父亲坐在一方主位，大手一挥，“都是夫妻闹起小矛盾罢了，我宣布他们两个明天就去民政局把婚复了。” 卫母看了眼不说话的女儿，“沁沁想法呢？” “她能有什么想法，当初她不是挺乐意嫁过去的吗。”卫父说，“她要是再作的话我就不认这个女儿了，咱们卫家又不止她一个。” 他们谈话的时候，高速路上，漆黑的宾利慕尚百速驶过被雨水浸盖过的沥青路，挡风玻璃的水如珠帘源源不断，视野短暂而模糊，车速丝毫不减。 副驾驶座上，搁放的手机不知拨出去多少遍电话。 始终无人接听。 宋淮踩下油门，脑海里掠过的是那天看到他们牵手的画面，眸色不禁深邃幽黑，情绪近乎失控。 他没有一点胜算的。 卫沁对宋今川的感情，多年的夫妻，两家的利益，长辈的劝说……随便拿出去一点，都比他们一晚的荒唐更靠谱。 今天晚上的家族会议后，会是他们复合的开始吗。 宾利慕尚飞驰似的闯入雨帘，刺眼的车灯冲破一层层黑暗。 目的地。 数辆豪车紧挨停放。 会议已经结束，会所门口陆陆续续走出来宾客。 不知过多久，熟悉的女人身影才晃现眼前，抱着瘦弱的肩膀。 不同卫家人的众星捧月，卫沁独身一人站在亭廊下，夏夜的风雨吹得她打了个颤。 一侧的出风口被人挡住，她余光一抬，瞥了一眼，诧异：“宋淮？你怎么来了。” 分明是撑着一把黑伞，来时步伐疾利，浸了不少雨水，他随意地拢拢黑色碎发，扯一笑，“不想见我？” 这次的家族会议时间匆忙，地点也隐秘地挑在宋家的会所下，谈的都是私事，宋淮是被排除在外的。 想不到他能来，但他的到来，卫沁突然心安，无措说了句：“我手机被没收，忘记拿回来了。” 挺莫名其妙的抱怨。 “我没带现金，没法回家了。”她又说，“我好像也没家了。” 吸吸鼻子，她控制着发红的眼圈，尽量淡然陈述：“他们不要我了。” 她现在被卫家排除在外。 工具人抵抗的结果就是被抛弃。 她告诉了宋淮会议的结果，也言简意赅阐明付出的代价。 宋淮褪下外套，往她肩上一披，指腹不轻不重握着她细软的腰际，声声低沉，“那我能要吗。” 她仰头看他。 “跟我私奔吧，沁沁。”
第84章 ◎和他◎ 出风口的位置被他挡住, 没原先那么冷，他就站在她眼前，真真切切感知到温度和存在。 卫沁的思绪从会议中的众人责怪声回归现实, 他们自小给她扣的大家闺秀帽子仿佛被风吹翻，她现在面对“私奔”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居然会心动。 也许是对他……心动？ 她脑子嗡嗡作响, 为这个念头惊奇, 她绝对不是因为宋淮和宋今川长了一样的脸，是她脱离家族的束缚之后, 内心变得自由随性了。 宋淮抬起的掌心递到她眼前。 两秒的停顿, 卫沁抬手接住，他的手温温凉凉的，掌心和虎口处有薄茧。 宋淮说：“跟我就不能反悔了。” 现在想反悔也迟了, 他五指攥紧，她挣不开。 会所门口，一名侍应生撑伞，陪同宋夫人无声无息地出现。 她今天的情绪差到极致，在商场上说一不二的女人, 自认为有八分赢的胜算, 结果却大失所望, 到底是她对儿媳妇的了解不够深, 还是被人捣乱。 本就差的心情看到亭廊上的一幕后, 宋夫人不禁屏住气息，朝侍应生伸手，要来了手机，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两人十指相扣的画面, 就这样闯入宋夫人的眼中。 在强大的气场面前, 卫沁犹如受惊小羊, 不论来者何人，并不习惯公共场合和异性过于亲密，低头收手的时候，宋淮不急不慌将她拉到背后，只身面对眼神震慑四方的宋夫人。 天生的优雅和教养，没让宋夫人因为抓住他们而当场发飙，保养精致的手递过去，“手机。” 宋淮瞧一眼后替卫沁接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母亲不可能为还手机而找上他们，她没这么好心。 “跟我进去谈谈。”宋夫人说。 宋淮不假思索，“她没空。” “我说你。” 宋淮眯眸，“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难不成要我当着外人的面教训自己的亲儿子吗？” 宋夫人字字犀利。 刚才的会议开完，卫沁于她已是外人。 宋夫人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让侍应先带卫沁进接待厅喝茶，避下外面的雨势，她和儿子单独谈话，外面雨大，卫沁刚才着了点风寒，既然被请进来，宋淮就依了。 母子两刚进小厅，不等开口，宋夫人的巴掌直接扇过来。 毫无掩饰的。 宋淮同样没躲，身子矗立原地纹丝不动，眼神也没恨意，漠然空洞地垂下去，唇际弧度浅淡得快挂不住，“说完了吗。”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一巴掌不足以解气，宋夫人气急攻心，“勾引自己的大嫂，毁掉你哥哥的后半生，中断宋卫两家多年的情谊，你知道你破坏了多少事情吗。” 细数下来，小儿子的错源源不断。 宋淮没认错也没挣扎反驳，被女人指甲划过的耳畔多出道浅红色的痕迹，在冷白肤色衬托下异常鲜艳，眸色漆黑如蘸墨，“不记得了，要不，您再想想。” 宋夫人眼里的怒火转化成愤恨，仇怨，面对自己的亲儿子，她对他还不及路边的乞丐友好。 “做了这么多破坏，好像都不及当年让您和他分居，更让您义愤填膺。”宋淮擦了擦耳畔的痕迹。 和哥哥同样的年纪，样貌，两人从小双商几乎是默契的一致，分水岭在于某天，弟弟无意中发现他们的父亲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并将这件事揭发。 导致的后果便是，宋夫人和宋父大吵一架，宋父选择了小三，从此再不归家。 没对外宣布离婚是为彼此利益。 这事过后，宋夫人将过错推给小儿子头上，如果他不揭发的话，他们不会吵架，可以维持表面家庭和睦，宋父就不会走。 从此她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天差地别。 坏事都是小儿子做的，只有大儿子温柔体贴最得她心，她全身心教导自己的大儿子，教他识礼节学教养，至于小儿子，完全放养了。 刚开始小宋淮不明白母亲为何这么偏心。 他像个被遗弃的幼崽，试图乖巧懂事，让母亲多在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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