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有对比才有分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到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纷繁复杂的世界顷刻欺压过来,逼得人疲于奔命,心力交瘁的时候,才能后知后觉明白了“港湾”的真实含义。 港湾是漂泊之舟唯一能停驻之地。 “鹤哥,痒。”她哼哼着。 他的手指探入睡衣下,轻而缓地给她挠着,“是这吗?” “嗯……” 她咕哝了一声,在安心的夜里渐渐熟睡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完) 婚后第五年, 颜籁升为了副科,如今大小也是个官了。 官大了, 事却一点没少。她现在的主要工作是负责下面地方的文物修复与保护。一个月三十天,她有十四五天都泡在下面地方工作,和家里人聚少离多。 林鹤梦在博士毕业后留在了南大任教,学术成绩很不错,最近两年发了好几篇影响因子颇高的论文,今年申请了评审副教授职称。 她和林鹤梦都是按着自己规划的职业路径在中规中矩地往上走,而林澄净却是在脱轨的路上一路狂奔。 可能是常年熬夜坐班盯着电脑的缘故,有段时间林澄净一直说自己胸闷,胳膊酸, 提不起劲,有时候还牙疼,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偏偏狗还得遛。 周末颜籁抽了空上门帮他遛狗, 还没走出门,林澄净就胸痛得跪下了, 吓得颜籁丢了狗绳直接打了120给他送急救。 医院全套体检一查——好么,年纪轻轻,还不算到中年, 查出来阶段性室壁运动异常,一抽血, 心梗三项,两项异常,心肌酸酶正常人174以下, 他直接干上300了。 心梗的打击确实太大,打那之后, 他就把工作辞了,整个人在家颓了有小半年。 少年时意气风发,能通宵熬夜第二天上完课下午接着就去打篮球,回了宿舍倒头就睡到大天亮,怎么造作都生龙活虎。不过十几年过去,尚且还没到中年,只是天天坐着,反倒坐出了一身的毛病来了。 怕他心梗没出事,关出抑郁症来了。颜籁劝他放宽心,反正他又不缺打工赚那两钢镚,何必这么拼死拼活,不如找点爱好做,就当修身养性了。 她苦口婆心大半个月都没丁点用,最后还是林鹤梦出马,也不知道和林澄净谈了些什么,总之没多久林澄净就愿意出门了。 接着过了没多久,颜籁发现他玩起摄影了。他说是要当独立摄影师,也不知道能不能赚着钱,总之前期光是买单反、镜头,各种配件,他就砸了小几十万进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花钱买开心也挺好。钱花在爱好上也总比花在ICU病房里要好。 后来单位要拍片子,颜籁想到林澄净设备齐全,便问他有没有兴趣来帮忙。这忙一帮,林澄净就开始走上拍宣传片、纪录片的路了。 颜籁下到了地方工作,有个贫困县当地特产一种脐橙和茶叶,颜籁又问他有没有兴趣来拍个特产宣传片,林澄净二话没说,连夜开着车就直接下来开干。 想给村里特产拍个宣传片拓展拓展销路,不是颜籁多管闲事,她要帮扶的三户贫困户就在这村里。 特级贫困户那是个比个的惨。 一户是一个有残疾的孀妇带着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上大学了,马上就要毕业了,也算家里的劳动力了。 一户是一个聋哑人,近六十岁了,一辈子没娶老婆,以前在外耍猴乞讨,后来猴死了,乞讨也讨不到钱了就又回了村种地,为人还比较“油条”,累活不乐意干,觉得靠领政府低保和逢年过节的上头送点慰问礼品也能紧巴巴地度日。 还有一户是一个老人带两个小孩,老人快九十了,两个小孩还不到十岁,都不是他亲生了,一个是在河边捡的,一个是在地垄里捡的,那年头村里户口管得还不严,糊涂也就落了户。老人没啥文化,取名也取得简单,姑娘叫“水生”,男孩叫“地生”,颇有点天生地养的意思。 脱贫不是喊喊口号,说两个字那么简单,每回走访,颜籁心里都和沉甸甸压了块石头似的,硌得慌。 从第二户人家里出来,她兜头就撞上了林澄净的镜头。 “你在这拍什么呢?”她有气无力地问。 林澄净将对着她的镜头移向了一旁,“拍桑树。” “拍空镜素材啊?”她也跟着他学了几个专业术语了。 “也不是,你发现没,这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门前都种了桑树,而且还都长得挺好,这说明什么?” 颜籁没跟上他的跳跃性思维,“说明什么?” 林澄净道:“说明这地方适合养蚕啊。” 颜籁看了看桑树,觉得他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这事也没那么简单。 “养蚕需要投入成本,还需要技术,这儿可没几个人会养蚕。” “做什么不需要投成本?至于技术,你想想,脐橙、茶叶,这些是不是周边的市县也都有,而且名气比这边还高。咱们的产品是可以打楠省的名号卖到外地去,但那运输成本多高?这村里一年的产量也才多少?抛开运输还能赚几个钱?但蚕丝这块是新市场啊,整个楠省都没有几个专业养蚕基地,咱们能就近开发本省市场,打出省内专供的名号,说不准还能打出名气来。” 颜籁被他说得还真有几分意动,“你这出发点是好的,回头我跟村里干部说说。” “你还要去哪?”林澄净问她。 “还有一户没走完,我去看看。” 颜籁摘下草帽扇了扇脸。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格外地热,燥热的热气四方八面无孔不入,蒸腾得脸上都发烫。 林澄净从背包里抽出了一瓶水递给她,“喝水吗?” 颜籁接过水一摸,发现还是带着清爽凉意的。 “冰的?”她诧异抬头看林澄净。 他“嗯”一声,“刚在小卖部买的。” 也不管那么多了,颜籁拧开盖子,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暑气一哄而散,她心底里畅快了许多。 这几个月辗转在各个地方市县跑,她肉眼可见地晒黑了许多,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几斤肉也跑没了,白色带系带的衬衫下是瘦峋峋的脊梁骨,扎起的长发在阳光直射下反射出银白的光。 走去另一户贫困户家的路上,林澄净说:“你是不是长白头发了?” 颜籁被他吓一跳,摸了摸头,“哪有?” 林澄净拨了拨她的发尾,从她那一把长发里挑出了一根颜色浅的。他道:“我拔了啊。” 颜籁头皮发麻,“拔,赶紧的。” 头皮微微一扯痛,伴随着轻轻的“噼啪”一声响,一根长发被拽了下来。林澄净拉直了头发,绷紧在太阳底下看了看。颜籁也跟着抬头。 那是根浅色的金发,一反光像白的似的。 颜籁头皮还隐隐作痛,埋怨道:“这哪是白头发,瞎说!” 林澄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是金的,过几天就该变白了。” 本就不富裕的几根头发更是雪上加霜了,她爆锤了他两下。 见她气死了,林澄净蹲下身,指指自己脑袋,“来,你往这拔两根,我赔你一根。” “几天没洗头了,臭死了。” 颜籁掩着鼻子走了。 林澄净摸了摸头又闻了闻,分明只有洗发香波的味道,“说什么呢?我这早上才洗的头!” 颜籁笑了,往前跑了几步道:“别闹了啊,这天气热得古怪,赶紧忙完回去了。” 看到她又笑了,林澄净心里倒又松快了几分。 这几年她在体制内一路高歌猛进,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副科的位置。从前那样的天真烂漫好似在一点点褪去,变得愈发成熟。林澄净好几次见她,她都满脸苦大仇深。 有时候林澄净真不知道当初劝她走仕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其实就希望她四平八稳做个小科员,每□□九晚五,一日三餐,顺顺当当过日子,就已经是上上策了,没曾想她在体制内会这样如鱼得水。 位高跌重,他是真担心她哪天被架到一个太高的高度,得罪了什么人,一不小心就踩空了脚。 最后一户贫困户家在村子最末端,前些年政府给盖了一栋自建房,房子外红瓦盖、白瓷砖。上次颜籁来只看见厅堂里一张木桌,三把椅子,干净得家徒四壁。 又到了那栋楼前,大门没关,一扇小门虚掩着,她撑着小门朝里喊了一声:“胡大爷,在家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家里大人没应,从侧门冒出个萝卜头。是个男孩,看见是颜籁后他欢喜地小步跑了出来,热情喊道:“阿姨!” “哎,地生,你爷爷呢?”颜籁蹲下身问。 他飞快觑了一眼她背后男人的高大身形,有点害怕,声音低了下去,“爷爷去山上放羊了。” “我的天,他都八十多了,还上山啊?” 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她最近在这边县里带队勘察文物,周五下午就能返回市里了,她想着来都来了,多停一天,捎带着来贫困户家里做个回访,谁知道这周六一大早,其他四五十的青壮年还在家歇着呢,八十多岁的老人上了山了。 “你妹妹呢?”她又问。 “她在里屋写作业。”地生说。 “来,我们去看看你妹妹。”颜籁张开了手臂。 地生有些忸怩地凑上前。颜籁一把抱起了他。 八九岁的小男孩,还没有五十斤重,衣服下和排骨似的,抱起来就是一把骨头。她轻叹了口气。 小男孩被她抱在肩上,好奇地仰头看着她身后的男人。他又高又健壮,看起来像超人似的。 林澄净可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僵硬弯了弯嘴角,冲孩子笑了下。 这一笑,倒把孩子吓着了,飞快地扭回了头。 颜籁抱着地生走进了里屋,里屋一个小女孩扎着一根麻花辫,所有头发都一丝不苟扎上,发际线绷得很紧。她也紧张地坐直身体,目不斜视地盯着手上的作业,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水生,在写作业呢?” 颜籁将地生放到了长板凳上,走到水生身边俯身看了看她写的字。 小姑娘写的字真好看,一个一个板板正正的,横平竖直都和刻出来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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