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江莺终于可以喘口气,不至于憋死。 拐过弯,靠近公交站牌的巷子口。黑衣少年靠在墙上,几乎是与黑夜融合在一起,往旁边撇了一眼,知道是江莺来了,脚步一跨,一言不发地跟在她的身后,默默无声地守着。 等公交车的时候。 江莺偏头去看李北,小声问:“明天的篮球赛,你来吗?” 李北无波无动地说:“不去。” 江莺问:“是有什么事吗?” 李北说:“有个比赛。” 江莺想起李北骑的摩托车,后知后觉地问:“你成年了吗?” 李北眸子闪了一下,声音没那么冷了:“早满了。” “留过级吗?” “嗯。” 江莺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没再说话。公交车停下来,一部分人下车,大量的学生涌进车里。她被挤得没地方站,车一启动,身体没控制住往旁边倒去,手忙脚乱中,她的手腕被微冷的手扣紧一拉。 李北把她拽到身前,空闲的手握住扶手,视线平视前方。 江莺琥珀绿的眼睛有点茫然,心头一颤,不动声色地往下看,手腕还被少年紧紧的攥住,宽大的手覆盖住整个腕,冷白皮肤下的青筋突起,脊背时不时地因为公交车刹车而撞到一块,心跳慢了几拍。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李北垂着眼,眼神复杂又克制,想靠近她一点。 从夏天他坐在面包车里看见穿着一中校服,浑身透着干净的江莺出现的那一刻。 死寂灰暗没有盼头的人生出现裂痕,那道裂痕美丽又致命。 视线移至手下纤细白皙的腕上,比起他的手,江莺的要精致太多,就像是一块白玉,温润细腻。 李北随着公交车猛开猛停的力度,短暂的,迷惑的靠近她一点,再一点。 陈年有句话说对了,你跟她,差的太远。 李北眸子暗下来,无力感浸满。是啊,他跟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 一个满是污垢的人怎么能站在光鲜亮丽的她身边。 从来,都不可能。 明明是事实,却让人难以接受,又挂在心头,不上不下。 江莺,你好就好。
第14章 Chapter 14 天空黢黑一片,街边的灯光不够明亮,公交车上人声闷杂,所有人都困乏无力地你挤我,我挤你,晃晃悠悠地站不稳。 江莺不清楚李北心里的想法,望着街影的眼睛清透水润。只觉得在某一刻,他会变得很悲伤。 随着司机刹车,她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清新肥皂香里混杂着烟草味儿。 不难闻,却深刻。 猛地一个刹车,江莺趔趄一下,涌进李北的怀里,手臂被有力地掐住,稳住了身体。 少年的肩比看上去更宽,倏地,热气蒸腾而起,江莺耳朵发烫,着急忙慌说了句:“谢谢。” 李北裹着砂糖的声音在耳廓周围响起:“不客气。” 短暂的三个字,喷洒的呼吸滚到江莺的耳膜上,让她扶着车坐背的手勾了一下。 李北突然俯下身体,凑到江莺的脸侧,低语:“江莺,你的耳朵好红。” 江莺呼吸暂停了一下,慌不择路往前一移,嘟囔着说:“人多,热得了。” “是吗?” 少年的声音刻意压低,像是某种亲密关系之间的呢喃,江莺紧张的垂下眼,轻轻的嗯了一下。 李北的眼神顺着红透的耳朵往下看,发现那一片白净的皮肤都泛着粉。 许是太过靠近,也可能是背后的大叔太困,不停的挤过来。 李北鬼使神差地问:“江莺,明天要来看我比赛吗?” 江莺蓦地转头,眸子压住惊喜,有些迟疑的问他:“可以吗?” 李北懊悔了一秒,面无表情的点头。 车终于停下来,江莺逃似的下车,冷风一吹,瞬间清醒了许多。 高三生理应以学业为重,不可分心,不可有杂念。 江莺冷静下来,沉默的抓紧书包带,与李北肩并着肩往江北殡仪馆走。 李北手插在兜里,倦怠地迈着步伐,余光窥向身侧的女孩儿。 黑夜浓稠,无尽头的路上冷风嗖嗖。 江莺想起去年冬天,她晚自习下课太晚,回家路上,走这条漫长的路都会感到害怕。 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跟着她,回头看,什么都没有。 今年好像不太一样了。 江莺眸子柔和下来,突然偏头对沉默的少年说:“李北,你喜欢吃什么饺子馅?” 李北漫不经心地回:“都可以。” “还有三个月过年,”江莺说,“估计我就放半个月的假,到时候,一起置办年货吧。” 说完,江莺收了一下手,指甲戳到手心。 一个人太久了,很容易因为另外一个人而心动。 过了十几秒,李北才反应过来,江莺在邀请他一起过年。年货,这个两个稀疏平常的字,对于他来说,如此的陌生。 过年吗? 李北偏过头看她,从未有过的一天。 江莺对上李北在夜色里冷寂的眼神,慢下脚步,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下:“是太早了吗,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三个月。” “不早,”李北抽离出来,淡淡地回答,“我都可以。” 江莺的笑无法掩藏,眸子里绽开花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滚动着什么岩浆,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她踮起脚,用手捂住李北的眼睛。 风一吹,卷动彼此的发丝。 少年的心慢了好几个拍,继而失去管控一样疯狂的跳动,让他半边身体都发麻。 李北嗓子发紧,问江莺:“做什么?” 沉默有一分钟那么长,江莺眼神鼓动着光,声音软甜地顺着风钻进李北的耳朵里。 “李北,你还年轻,别老露出那么厌世的眼神。” 李北掀动睫毛,尾部扫过江莺的手心。 莫名地,似乎从她心口滑过,痒痒的发烫。 “江莺,”李北的声音很低,很暗,拢着一身的冷雪寒意,“你不是我,我不是你。” 连名带姓的十个字,就像是冬天的一场大雪覆盖了一切夏天的热气。 江莺慢慢地移开手,原本望着一身黑色衣服,面无表情的少年乱杂的眼神平和下来,轻点头:“好。” 李北一丝不停的转过身,脊椎微弯,又瘦又高,浑身上下都是冷意,先她一步往前走。不越界,谁都不要越界,那么一切都还能往前走。 一旦越界,后果,不论是他还是她,都难以承受。 江莺有她的美好未来。 他有他的地府阎罗殿。 李北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深处,连一丝马脚都不曾露出。 江莺搞不明白李北,这个竹竿总是一会儿有温度,一会儿死气沉沉。 想死是为了什么,想活又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成了江莺的疑惑,然而,步入十一月中旬都没有得到答案。 落叶飘满一整个世界,四处可见的黄色,仿佛是秋天的代表颜色。 她与李北陷入了陌生的状态。 周末她也没去看李北的摩托车比赛,一切都对峙起来。 只不过那天晚上以后,李北风雨无阻地等她放学,跟她一起坐公交回家。 只是,再也不跟她说话。 更没有履行他做饭这一条,基本上都是各吃各的,互不干涉。 陈年和许霓几人不知道为什么没再找她的事儿,仍然会让她跑跑腿,没有那么不能接受,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给了复习以及疯狂刷题。 周末,难得休息。 江莺站在二楼的窗前,一动不动地眺望远处。 大片的树林枯黄萎缩飘荡,再过不久就会凋谢腐烂消散,这短暂的重复的一生。 清晨的光扑撒一片,微冷明亮又美丽寒光。 楼下的黑子突然跃起朝前吠了几声跑回窝里,只露出一条大尾巴。 李北回来了。 江莺低下眉眼,发丝乖顺的打在肩上,鸦羽般的睫毛微颤。 一周了,李北第一次回来。 裹挟着黑色皮衣黑裤的少年出现在视线中,一丝情绪都没有的脸上,过长几缕发丝盖住了风情眼,冷色调的皮肤在深秋时节更显的寂恹。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眼神,李北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她。 一周了,第一次见到江莺。 窗前的女孩儿,皮肤白净,鼻头上红红的,眼睛水灵灵一片,米白色的毛衣竖起领子,围住纤细的脖颈,看他的神情有些郁闷。 江莺移开视线,默声转身回了房间。 楼下的李北停下脚步,就这么抬着头看她消失的窗口。 老槐树晃晃叶子,哗哗啦啦个不停。 李北瞧了良久,收回视线,上楼回房间,站在屋子里,熟悉的感觉蔓延而来。 窗帘拉着,掩住光线的偷窃。 少年脱下外衣挂在衣柜里,里头的灰色毛衣勾勒着肩背,附着的肌肉有力支撑,随着他抬臂脱衣的动作,衣摆上卷,露出一乍腰身,劲瘦又腹垒结实。 手臂上狰狞的疤痕,为少年增添几分黑色戾气。 解开裤子上的腰带,李北光着脚走进浴室,洗了一个简短的澡。 裹着浴巾,发丝滴着水。 李北毫不在乎的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房间,对上正好准备去厨房做早餐的江莺。 如往日一般,谁也没有理谁,更没有探知彼此的过往前程,相互礼貌的错开。 江莺板着脸,故意走的慢了李北两步。 李北不动声色撇她一眼,大步跨过去,下了楼。 江莺停下脚步,没在下楼梯,换了件黑色大衣的少年,似乎成熟不少,冷寂又苍白。 只是心里酸酸的,发涩。 好像是嚼烂了一颗带皮带籽的酸柠檬一样。 江莺慢慢地下楼,一抬眸对上弯腰绑鞋带的少年潲起的眼睛,不经意间的散懒溢出。 微怔,江莺默不作声地越过去。 李北喉结滚动了一下,要说的话淹没在嗓子里,低着头看绑了五次的鞋带,无声地笑了下。 真是,有够无语。 深秋临近初冬的晚上,总是冷漠无情不讲道理的冰冷痛彻着一整个世界。 万般言语,都腻在冷水中。 江莺刚洗了个澡,手机就亮起屏幕,一个陌生的号码显示出来。 迟疑一下,按下接听,清脆的少年音响起:“小仙女,你好,我是小白,我们之前在网吧见过。” 江莺蹙眉,疑惑地问:“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 “找你们班同学问的,”小白周遭的声音很杂乱,听着像是在什么台球室,球杆撞球的声音很利索,“那什么,北哥之前说过你是他的房东。” 江莺顿了顿,想必她的情况,这个小白也都知道了。她班里的人不见得嘴严,恨不得什么都昭告天下,平静地问:“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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