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崩塌,陷入绝境的少年微僵了一下,神色艰涩滞灰,笑凝固在脸上,慢慢地消失,闭上眼,没办法抗拒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疯狂汲取养分。 “会没事的。” “李北,相信我,会好的。” 江莺抬眸望着衣衫外缝隙外的黑夜风雪,聆听着少年不稳定的心跳。 她想。 在她和李北的心里都有一头怪兽。 只有杀死这头怪兽,才可以获得重生。 耳畔女孩儿的嗓音徐徐缓缓,平复下李北那沸腾的痛苦。 李北哑声:“是吗。” 江莺收紧手臂,很坚定地回答:“是的。” 无论如何,她都会握紧他的手,天堂地狱都无所谓,活着最大。 长夜漫漫,拢着寒气,昏暗的房间里,江莺盘腿坐在地上的垫子上,下巴枕在手臂垫上,趴在床边,安静的凝视着陷入沉睡的少年。 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小白瓶的安定。 那些过往该有多痛苦,才会日日夜夜沉浸,无法逃生。 江莺缓缓地探出指尖,描绘李北的轮廓。 在网上搜集的内容有限。 一个热点报道短暂地鼓起热度,又在另外一个清晨消失殆尽。 江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疲惫地闭上眼。 房间外的窗户上牵上一根剑麻绳,挂着倒钩,垂坠着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玫瑰花,透过风声呼啸,碎雪安静与其跳舞的夜幕下,似是枯萎,又似新生。 早上六点半,江莺醒来,愣了一下,环顾一圈,是她的房间。 但,她怎么在床上,竹竿呢? 走下楼,厨房里有光亮,江莺推开门,对上李北寂静的视线,仿佛昨天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他不温不火地说:“早,来吃饭吧。今天周六还有一天补习吗?” 江莺坐在椅子上,拿着勺子无意识搅动小米粥。 半天,她开口:“你……” “昨天让你受惊了,”李北垂着眸,打断她,“以后不会了。” “我不是……” 李北给她夹了一个包子,说:“我明白,吃饭吧。” 江莺觑他几眼,没再说话,默不作声地喝粥吃包子。 等吃过早饭,李北打着伞送江莺去上学,雪下了一夜,地面积了厚厚一层。 踩在上面留下明显的印记。 公交车停在站牌前,司机打开车门。 江莺回头看了李北一眼,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眼神寂静,语气平淡。 “拜拜。” 江莺点头:“拜拜。” 风卷动雪粒,景白的浓厚。 站在台阶上的黑衣少年面无表情。 唯独看向车里浅笑安然的女孩儿时,有那么一丝波动。 公交车启动,晃晃荡荡地往前。 李北在原地,注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 晚上一点多就醒来,把守着他的江莺抱上床,坐在地上盯着熟睡中的女孩儿到天明。 一直遏制,压抑一夜的情绪如同涨潮一般升起,附在骨骼上的尖刃刺进去。 让李北无法正常呼吸,变得麻木厌倦。 周遭环境陷入沉默,冷风四起,林间沉寂,长长路上的雪地上的小一些的脚印被覆盖,走在上面的少年揣在口袋里的手发着细微的颤抖,微弯着脊椎,步子缓沉,仿佛每一步都在走在焰石废墟一般。 回到江北,站在大厅里,李北脸色苍白,鬓角与鼻尖溢出密密麻麻的细汗,眼前发黑眩晕,呼吸愈发的不顺畅,耳朵里一阵阵的噪音,仿佛李志高就在身旁,掺杂着母亲的哭声,强撑着走到楼梯口,扶着墙坐在台阶上,阴郁低沉的不像话。 窝旁的黑子警惕地盯着劣气疯长的少年,嗓子里发出进攻的呜呜声。 李北瞥黑子一眼,眼底翻滚着浓红。 突然用手指不断扣住喉咙,试图呼吸。 几瞬,冷白的皮肤上,红痕血迹斑斑。 六岁生日那晚,崔眉上夜班,留下他跟李志高在家。 因为他无意间一句好想吃生日蛋糕,李志高暴跳如雷,骂他作死,光会啃爹,屁用没有,跟他妈一样,没有那高贵命。 半夜喝醉以后,李志高拽住他的衣服,把他扔出去。 在那条巷子延伸外的泥地,垃圾成堆,气味熏天,饿狗成群结队。 它们的眼睛在黑夜冒着绿光,死死盯着他。 他发疯似的跑,遇见下班回来的崔眉,只记得那一声凄厉的小北。 饿狗扑来,崔眉手臂被硬生咬下一块。 血揉进他的眼里,成为驱赶不掉的噩梦。 闻声而来的邻居打死了那几个饿狗,嘟囔着:“大过年的,真晦气。” 第二天一早,赶在走亲戚之前,崔眉用碎发掩饰着脸皮的青肿,一拐一瘸的领着他,带着桃酥饼挨家挨户地赔礼道歉。 李北手指划过皮肤,痛苦狰狞,脖子一抽一抽,无数的记忆像海浪一样扑来,淹灭他,吞噬他。 他连躲的机会都不配拥有。 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一遍又一遍不消停的响。 李北手抖的厉害,拿不出手机,抬手一拳狠打在墙上,骨节上旧伤又添新伤,翻滚灼人的记忆暂停。 片刻,鼻尖落下一滴汗,他扶着墙站起来,死气沉沉地往上走,站在楼梯口几秒,走向江莺的房间,手握住门把轻扭,脚步放轻的走进来,关上房门,靠在门上滑坐在地上。 空气中熟悉的味道,一点一点慢慢地安抚他。 李北终于能缓上来一口气,左腿无力伸直,右腿曲起,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手指向下无力垂直,头仰在门上,抬着眸一动不动第盯着天花板。 离开江莺一寸,他都觉得难以生存。 许久,李北拿出手机,凝视还在打个不停的电话。 一串陌生电话。 李北垂下眸,按下接听。 狭小的听筒里,李志高可怖的声音传来:“李北,别怪你老子没提醒你,以后老子的电话快点接,敢再装看不见,你爹我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李北倏地握紧手机,眼神变得冰冷又阴暗,手攥成拳,青筋凸起。 安静下去的情绪涌起,毫不留情地撕碎他。 他没办法发出声音,电话那头的李志高冷笑一声,不在乎的接着说,“得,小兔崽子,老子不跟你废话,赶紧给我转两万块钱,半小时钱不到。我可要去找我未来儿媳妇了啊,昨天那个就是吧,长得真漂亮,听说她可是一中的好学生,将来要考好大学。” 李北抬了一下眼,目光如箭,声音暗哑,像是硬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一字一字地说:“李志高,你给我离她远一点,敢靠近她一米,你就别想再从我这拿走一毛钱。” “乖儿子,长大翅膀硬了,敢威胁你爹,就你的那些破事,你爹我对你了如指掌,”李志高嗤地一声,冷声恶气地威胁,“你记住,你跑不老子的手掌心,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老子就追你到天涯海角。咱俩是亲父子,你身上流着我李志高的血,就算是死,你都是我李志高的种,听话点,好好孝敬老子!啥事没有!” 李北咬紧牙,心里生出的浓厚杀气偃旗息鼓,更多的是恐慌,对李志高刻在骨子里的惊惧,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 看吧,他应该远离江莺,这才是最好的。 李北鬓角跳动,头痛欲裂,缓了大半天,神情颓废冷厌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面无表情地站在寒风中打了个车去摩托车俱乐部。 坐在车上,他给李志高转了两万块钱。 收到一条“乖儿子”的回复。 母亲的声音徘徊耳畔,让他逃,别回头。 李北捂住翻滚的胃,眼神劣郁无光,手指轻点,迅速删掉令人作呕的短信。 车驶出江北,进入闹区,又进入山间。 大雪铺盖,一切都异常白洁,连垃圾与泥都被遮盖干净,似乎从不存在一样。 真像他被皮囊掩盖的腐烂灵魂。 凝视窗外良久,李北掏出手机给江莺发过去一条微信:“我今天有点事儿,不能过去送饭了。” 他盯着屏幕,江莺没回复。 手指尖落下的血染花大片的镜面,缓缓地凝固,干涩成结。 开车的中年男司机频频回头,眼神戒备。 直到到达目的地,后座上阴狠怪劣的黑衣少年都没吭一声,安静上车,沉默下车。 江莺是在英语小考结束后看见李北发来的微信。 一瞬间,心高高地提起来。 有些害怕,李北再伤害自己。 喧闹的课间,江莺低头坐在位置上,点戳着屏幕,回了一句:“好,你中午记得吃,晚上见。” 上午最后一节语文课结束,李北都没有回复。 江莺尝试着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是忙音,心中隐隐不安,只能猜测是不是在忙。 思绪杂乱,江莺偏头朝外看去。 天色昏暗不明,风声骤停骤起。 教室里白织灯明亮,同学们正三三两两结伴,急切地往外走。高三压迫式学习,需要一个释放压力的时刻,只能是吃好喝好。 坐在江莺后面的语文课代表周莹莹,没有立刻起身离开,放下笔,神色纠结几秒钟,在门口出现好朋友叫她去吃饭,才伸手拍了一下江莺的肩膀。 江莺感受到,迟疑一下,不太确定地回头看去。 虽然陈年,许霓还没上课,但是屈骁他们在,也没人与她交流,她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 没几个人的教室里,周莹莹眼神踟蹰犹豫,在江莺平静困惑的注视下。 “周一他们就回来上课了。” 语调极快地说完,周莹莹不等江莺回答,急匆匆站起来往外走去。 剩下的江莺,视线盯着摊在桌子上的语文练习册。 呆楞几分钟,从周莹莹那句话的意思中抽离出来。 江莺转正身体,眸子灰暗一片,拿出便利签,写了一句“谢谢”贴在周莹莹的练习册上,低头继续给李北打电话,漫长的嘟音,手指不自觉扣着课本。 隐在寒雪山间的俱乐部的天花板上的银表灯球旋转,嵌入墙周的忽明忽暗的彩色灯光折射在上面散下,几排桌椅被掀翻,酒瓶子细碎无生气地瘫成一堆,满地狼藉,气氛怒张,两拨人对在一起,谁都不退让。 靠近吧台那侧为首的是个套着黑衣的黑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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