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吃完饭,我们去电玩城吧?” 李北在外面连续嚼了几粒薄荷糖,呼吸间都是薄荷的侵占,听到她的声音,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轻点下头:“好。” 电玩城,江莺只来过一次。 她刚到城县那年,江婉瑜为了调节她的心情,特意带着她跟陈霏来电玩城发疯。 没什么效果,但那种微妙的感觉。 江莺始终记得。 在以前,父母在世时,她有很多机会去调皮,因为有爸妈。 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就必须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小心翼翼的长大。 江莺站在灯光乱糟,音乐声冲耳的电玩城,垂眸看着牵住她手的少年。 银光绿色落在交缠的手上,跃起蓝红色。 她这么多年在这个世界上浮浮沉沉,在海上漂来漂去,像个无归途的行者,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短暂栖息,下一个目的地,又是一段漂泊。 这样无法踩在实地的感觉,一直充斥在她的世界里。 李北是唯一一个让她站在地上的存在。 “我去换硬币。” 李北偏下头,眼神映着她,接过她手里的花,寄存在柜台,换了一满篮子硬币,问身旁眼神在四处游荡的女孩儿:“你想从哪开始玩?” 江莺有些局促,磕绊着说:“我只来过一次,不知道怎么玩,跟着你就行。” 电玩城台球厅这些地方,对于李北来说,曾是家。 他在这些地方流浪,把它们当作厌烦人生中无聊的消遣方式。 李北带着江莺走向抓娃娃机的区域。 一个一个白色的娃娃机并排靠墙,玩偶在玻璃器皿中排成一排,有的可爱,有的怪异。 李北看一眼角落里摆放的小推车,手指轻戳几下俯下身凑到玻璃上看紫色史迪仔的江莺的头发。 “嗯?” 江莺不解地抬眸。 李北说:“去推个车。” 江莺站直,环视一圈,发现好些人都推着车,上面摆满了娃娃。 当然,还有人在骂机器。 她听话地去拉了个小推车过来,看有人投了四五次都没抓到,不由得小声问:“李北,你抓这个很厉害吗?” 李北闻言,眼神散懒地睨她一眼,从容不迫地将游戏币投进去铁箱子里,几乎是没费什么力,就把史迪仔抓出来了。 旁边的两个小女生看他几眼,抓起篮子里的硬币,又往娃娃机投了三个。 江莺接过李北递来的玩偶,惊叹地看着他,又看看玩偶,又撇两眼其他人。 小狗,好厉害。 李北俯视着她眼神中的光亮,伸手勾住她的耳边的发丝挂在耳后,语气淡漠地说:“你喜欢就好。” 江莺把玩偶放进小推车,回:“喜欢的。” 李北不着痕迹地微勾了下嘴角,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江莺推的那辆车上就坐满了各色玩偶,引来不少羡慕的视线。 江莺弯着唇,腼腆地笑,小模样乖的不行。 抓完最后一个娃娃机里的蓝色小兔子,李北没克制住似的抬手,指腹轻摸一下江莺的脸颊,轻捏了捏。 这样小鸟,好可爱啊。 都没办法继续不理她了。 “去玩其他吧。” “好。” 在电玩城待到晚上八点多,最后一个游戏是跳舞机。 跳舞机在电玩城总共两台,其中一台上,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儿在很认真的跳,穿得很酷,舞姿利索帅气,一看就常年跳舞的样子。 江莺看了一会儿,抬眸,问一言不发地少年。 “你会吗。” “你会吗。” 李北低下眸,看她,反问了一句。 江莺:“……” 取回玫瑰花,李北面无表情地走出电玩城,左手牵住江莺的手,右手提着一大袋玩偶,还拎着一束沉稳又孤冷的黑白玫瑰花。 上了电梯,去负一层。 “饿吗?”他问。 江莺点头:“有点。” “好。” 就近找了一家粉店,江莺点了一份麻辣牛肉粉与一碗五谷渔粉。 吃完饭,李北手机响了下,是小白发来的微信。 白毛的白:北哥,寸头从他表哥那整了两大箱子的烟火,等一中放学,接上小仙女,咱们一起去南山的湖边放烟火跨年啊! 他抬眸看向江莺,问:“想放烟花吗?” 江莺眼睛亮了一下,嗫嚅着问:“可以放吗?” “可以,”李北边给小白会了个去字,边说,“小白他们叫我们一块去南山湖。” 走出商场的大门,天空悄无声息地往下坠小雪,寒风席卷而来,街道上湿漉漉一片,声音涌杂,车流密集,两侧的梧桐树落下枯枝树影。 江莺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拢紧外套,手臂微收,抱着怀中的玫瑰花,眼里映着热闹灯光,小小地呼出一口白气。 站在她身侧的李北给赵山打了个电话,问能不能借了一辆车。 电话那头,酒吧音乐声震耳。 赵山大声问了他的位置,说让人给他送过来。 在主街口的711门口檐下,江莺小口喝着热牛奶,觉得离谱。 没见过谁逼着刚吃完饭的人喝牛奶的。 除了旁边这位冷脸没有表情的臭屁小狗。 对面的高楼上,在播放跨年倒计时,还有三个小时就进入2019年。 很多人在商场前的巨大空地上拍照。 李北轻懒地环视周边一圈,眉峰微蹙,短暂地思考几秒,掏出手机,调出相机,轻唤了一句在认真喝牛奶的女孩儿。 “江莺,看我。” 朦胧光影里落着细碎的雪,周边行人纷纷,满路的喧闹。 江莺捧着热牛奶,茫然地抬头,下意识偏了些朝他看过去,圆润眼眸清澈透亮。 阵阵的冷风拂吹着过,卷起她的发丝,渐挟着玫瑰的雏影。 李北失神几秒,快速拍下这张照片,盯着屏幕上的女孩儿,手指颤了一下。 他的小鸟真漂亮,值得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突兀的。 李北说:“江莺,我想亲你。” 江莺还没反应过来被拍照的这件事,冷不丁听见少年哑忱的声音,迟缓眨了几下眼睛,轻声“啊”了一下。 李北眼底泛起笑,只是一时闪而过,就被雾黑替代,微凉的手扣住她的侧脸,俯下身,在江莺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快得江莺都没来得及感受。 只有几丝遗漏的薄荷味儿,与未消融的牛奶味儿。 天色异常的浓黑,周围的光影厚沉,人声车鸣拥挤不堪。少年的眼眸深邃又昏暗,衔住脸颊微凉的指骨暖热那一块皮肤。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is the easiest thing l've ever done.” 「愛上你是我所做過最輕鬆的事。」 江莺乍想起《绿皮书》的这一句台词,她对此曾并不是多有感触。 现在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又等了五分钟之后,赵山让人送的是一辆黑色越野车,开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黄毛,穿着件深蓝色羽绒服。一下车他就把钥匙扔给李北,盯着江莺笑弯了狭长的眼,朝她摆摆手:“小朋友,你好啊。我是常规,你跟小北一块叫我常哥就行。” 江莺愣了下,抬起手挥:“你好,常哥,我是江莺。” 常规撞了一下李北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小北,可以啊你,年纪最小,最先脱单。” 李北拍了一下常规的肩,神色平淡,说:“常哥,加油。” 说完,他打开副驾的门,看向江莺。 “过来。” 江莺乖乖地坐上车,车门砰的一下关上。 李北绕过去拉开主驾驶的门坐进来,降下江莺那侧的车窗,朝常规抬了一下下巴:“走了。” 常规呲牙笑了下:“拜拜啦,小朋友。” 江莺笑:“拜拜,常哥。” 李北眼神凌厉了一下,凝着江莺嘴角明媚的笑,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开车。 江城一中晚自习刚下课,附近车辆拥挤过不去,只能停在外围一条没什么人的巷子口。 李北关掉火,掏出手机给小白发了条微信。 江莺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花的蝴蝶结,视线飘忽不定。 李北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偶尔会有一道车灯照进来,少年冷白的下巴透着寂寥无声的懒恹。 江莺偷瞄他一眼,抿紧嘴,看向窗外,墙头的积雪覆盖住年久的潮味。 蓦地,李北偏回头,幽静地凝着她,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转过来。 江莺不解地问:“怎么了?” 李北用指腹摩挲她的下唇,柔软又细腻,声音里藏掖着欲望,冷声说:“以后少对别的男人笑,如果一定要笑,弧度不要太大,就这样翘一点。” 他的指尖流连在她的嘴角,灼起热痒。 江莺不理解小狗突然发什么疯,只能顺着他话点头,表示明白了。 少年垂着眼帘,睫毛细密均长。 皮肤在冷色调的暗光里白的异常,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病态美。 “算了,你最好不要对他们笑。” 他的声音很暗,很慢,带着涩哑,仿佛嗓子里含着一颗砂糖在滚劣。 江莺愣住,反应过来,抬手按在李北的眼皮上。 “小狗,别发疯。” “不想我发疯,就把欺负你的人告诉我。你只需要好好学习,考上你想去的大学,做你喜欢的事情,追求属于你的人生。” 江莺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清楚,有些东西躲不开,早晚就会冒出来。 “那你呢?”江莺克制着发抖的声线问她与他从未敢触及的问题,“我明年高考,离开这里,那你呢?明年去哪里?后年去哪里?以后去哪里?” 车内陷入沉默,李北松开桎梏她下巴的手。 片刻,他拿下她遮住他眼睛的手,平静的转回去,什么都没有说,绷紧的冷色下颌线冷劣至极。 时间安静流逝,小白寸头抱着两箱子烟火跑来,围着黑色的越野车大呼好帅。大家都是同龄人,却谁也没开过这种车,只能摸来摸去好一会儿才上车。 “你好啊,小仙女,”小白对着江莺打完招呼,就迫不及待地扒着前座,一脸激动地说:“我靠,北哥,你这车太他妈帅了!” 寸头对着江莺点了一下头,目光来回在前面两个人身上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敏锐感觉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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