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喉结微滚,凝时着她的眼睛,说:“不丢人,不难堪。你的任何一件事我都想知道,我不只是要看见那个美好的你,我更要看见不同的你。” “可我想让你看见的是好的我,而不是不好的我。” “江莺,好的你,不好的你,都是你。” 隔着茫茫雪夜,江莺与他对视,思绪乱杂良久。车缓缓地停在江北殡仪馆门口,她突然压低声音说:“我有点后悔写那五千字检讨书了。” 李北用气音短促地轻笑了一下,冷漠兀自回斜,“为时不晚,回头是岸。” 下了车,寒意盘旋而上,灯撤消无。 江莺缩了一下脖子,眼皮涩疼,轻吸了下鼻子。 李北打开大铁门,滚轮吱吱呀呀压过雪地,留下一段深痕。 门关上,发上停坠降雪。 江莺转身,站在李北跟前,手拽住他的衣服。 用力一扯,李北随着她的力道低下身体,目光浓暗地看着她。 她与他的视线纠缠,呼吸胶粘,谁都不退让半分。 浓郁的薄荷儿卷着清新肥皂味儿,攀入她。 江莺晦淡的眼眸微微亮,忍着脸颊上的燥热,轻轻地亲了一下他微薄凉的唇。 在李北幽冷视线里。 江莺松开他的衣服,往后退一步,软绵尾音微翘。 “小狗,刚才你说的。” “亲了就真的不生气了。”
第50章 Chapter 50 “好, 我说话算数。” 水泥墙上往下垂光,李北眼神潲温和下来,语气似含笑, 牵住她的手往院子里走。 刚走了几步,没人会敲响的大铁门突然响起微弱的声音。 江莺蓦地停下, 愣住片刻, 看向侧身的李北, “有谁要来吗?” 李北的眸光冷下, 微摇头,心里猛沉, 狰狞的戾气燃起,如果是李志高。他情绪不漏地松开江莺的手,让她站远一点,转身去开门。 大铁门沿着刚才的轨迹又转了半圈。 门外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粉红假卷发, 看上去哭过,眼底下晕染一圈不知名的黑。大冬天下雪天穿着条白色条毛茸茸的裙子,披着一件…红披风?这是在cos小红帽? 李北微蹙眉, 放下心,刚要开口问她找谁。 小姑娘抬起头,视线凌厉地上下打量他,脸色比他还臭, 还不耐烦。 “你谁?” “我姐江莺呢?” 站在不远处的江莺听到小姑娘冷酷又冷冰的声音,诧异了几秒。 陈霏…? 她怎么突然跑来了。 江莺心里一紧,城县出什么事了吗, 小跑过来,从李北的身后探出一个头, 眸光惊诧地对上陈霏不算友好的眼神,顿了一下。 这看上去像是跟家里吵架了。 陈霏一见江莺嘴一撇,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江莺连戳了几下挡门不动的冷漠少年,提醒他让让路,才能伸手拉住陈霏,动作轻柔地擦擦她的眼泪,轻声说:“怎么了呀?别哭,先进来,手怎么这么冷,你怎么来的?衣服都湿了。” 陈霏听着耳畔关切的嗓音,哭得更大声,抽抽噎噎地说:“遇见个王八蛋司机,他非说殡仪馆不吉利,把我扔那个站台上,还黑心的收了我八百块钱。” 走进大厅,李北去开灯,按开暖气。 黑子见到陌生人叫个不停,气得陈霏哭得更厉害。 光彻下来,江莺呵斥好几声都没用,只能求助地看向李北。 立在两步之外的李北微垂的下巴冷劣,扫一眼趴在江莺怀里哭得好像马上要撅过去的陈霏,神色漠然地走向黑子。 黑子怵他,叫声渐没,趴在地上,只剩下一个哭人。 李北蹲下来,眼神恹恹地盯着黑子,时不时偏头去看身后一举一动都温柔的女孩儿在安慰一个小屁孩,舌尖顶住上颚,满燥漫出。 大厅的光线明亮,温度升上来,在江莺的安抚下,陈霏情绪逐缓冷静下来,眼睛红得不行,妆花了一发片,睫毛眼线晕在一块。 江莺给她擦了一下,说:“哭完了?” 陈霏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 江莺笑问:“那现在跟我上去洗洗,换个件衣服,好不好?” 安排好陈霏,江莺走出房间,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雪夜。 不管她怎么问,陈霏都不说怎么了。 “人没事吧?” 李北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发丝微微湿,垂在额前。立在江莺的身侧,手揣在卫衣口袋里,与她一同望向远方林间的黑白交叠。 “没事了,”江莺语气不高不低,垂下的眼睫遮住复杂的眸光。 李北偏眸看她,问:“那你怎么不开心?” 江莺轻抬脸,琥珀色的眸子在走廊光下呈现一种透亮的视觉,几分不安深陷其中。 “我给我姑姑打电话,她没接,”她声音很低地说,“陈霏又闭口不谈为什么大晚上突然来我这,有一点担心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李北沉吟片刻,伸出手,指尖碰了一下她的嘴角,在江莺不解的目光里,喉结滚动几下,紧贴的白纱布随着鼓起落下,淡声溢出:“你好像很容易对我以外的每一个人露出我很少见到的温柔。” 江莺怔了一下,觉得嘴角那块在发烫,轻咳一声,躲开他的指尖,重新看向窗外,过几秒,强行无视钉在脸上的冷炙视线,小小声地说:“陈霏是来向我求安慰,我是向你求安慰,这能一样吗。” 李北凝在眸子深处的冰封裂开,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手揣回兜里。 “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你去看看她吧。” 江莺轻嗯了一声,扭头看着下楼的黑色背影,修长带着倦恹,等彻底看不见,转身推开房间的门。 灯明屋温,热气熏陶,陈霏坐在床边,用干毛巾擦头发,身上穿着江莺的睡衣,洗干净的脸白净漂亮,眼睛偏长,眼尾上挑,流露出一种不好接近的距离感。 “姐,”她抬眸看江莺,“他住在这?” 江莺拿出吹风机插在床头的插座上,站在床边,才回答她:“嗯,他叫李北,我男朋友。” 陈霏还想说什么,毛巾被抽走搭在一旁,吹风机的强烈噪音让她所有的话都吞下去,只能安静的等着头发被吹干。 她感受着江莺的手指温柔地穿插在发间,眼底的红越聚越多,眼神悲伤又带着愤恨和不解地痛苦,手扣着指甲侧的翘起,直掉撕裂,细微的伤痕发红。 一直在观察她的江莺蹙眉,等吹完头发,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碘伏给陈霏手指消毒。 陈霏猛地缩回手,说:“没事儿,一会就好了。” 江莺没说什么,坐下,望着前方的窗户,说:“你给家里发条短信,报下平安,别让他们着急。” 陈霏看向她,眼神冰诧,压着声音问:“我消失,他们担心,你不应该开心吗?” 果然是知道了。 江莺想不出什么事会让陈霏大晚上来,更想不出什么事能让江婉瑜不接她电话,除了一件事,一件所有人都知道,唯独陈霏不知道的事情。 她偏眸,眼神平静,淡淡一笑:“不重要了,对于我来说。” “为什么?” 江莺眸底的光微闪,小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因为,我被一只奇怪小狗拯救了,所以,那些事都不重要了。” 陈霏愣了一下,神情疑惑又嫌弃地说:“奇怪小狗?那个男的?” 江莺笑弯了眼睛,点头:“他有名字,叫李北。” “我管他叫什么,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脸上还有伤,”陈霏突然顿了一下,看向江莺的左手,“你这手不会是因为他吧?” 江莺轻笑一声,扯开话题,“因为我的那件事,你跟家里闹别扭了吗?” 一楼厨房,白织灯明亮刺眼,李北站在水池旁,一动不动地看着玻璃碗里洗好的胡萝卜,拿着手机给贺垚打电话。 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贺垚带着睡意问了一句:“小北,有什么事啊?” 李北发丝下的眉头拧紧,低声说:“抱歉,贺哥,打扰你休息了。陈兆南的事怎么样了?” 贺垚那头窸窸窣窣一阵声,传来水倒在杯子里的声音,喝了两口,说:“碍着你女朋友的面我没让他们把事往网上闹,现在估摸着正打离婚官司呢。虽然陈兆南做人不行,但公司跟厂都经营的不错,等我的人弄完,他就进去了。” “不过,”贺垚没等李北说话,敛了睡嗓,“你跟李志高什么情况,怎么把他胳膊折了?” 李北沉默几秒,开口说了前两天的事儿。 贺垚那边安静了一分钟,说:“这两天估计有人会找你,他问什么,你说什么,别管他做什么的,后续的事情不用担心。” 白影下,李北没接腔,半垂的睫毛遮住眼眸,神色冷寂。 “小北啊,”贺垚明白他的意思,无奈笑出来,“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我会跟他交涉一下,让你不两眼抹黑,行了吧。” 李北抬抬眼,嗯了一声说:“谢谢。” 挂了电话,烧上水,李北开始把胡萝卜切丝,打算做一个肉丝胡萝卜面。 厨房被香气弥漫渲染,驱散几分他身上的寒冽。 江莺听完陈霏的话,静默良久,说:“姑姑状态怎么样?” 陈霏一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年久水痕。 “挺好的。” “那你呢?” “我不知道,”陈霏一翻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传来:“这么多年,我爸对我没话说,他就是那种多少孩子都羡慕的好爸爸,为我提供最好的生活环境,从来不会强迫我,不会磨灭我一切在别人眼里不正常的爱好。我喜欢动漫,他就去了解,去日本还不忘记给我买周边,买别人不喜欢的夸张裙子,别人讨厌的衣服。我喜欢去漫展,他就推开所有事情陪我去,还特地为我学了摄影。我被质疑,被指责,他永远都会第一时间站在我身边。他明明是一个好爸爸,明明之前我们一家都还那么的和睦。就连现在,他也一直都在说不要我掺合任何事儿,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孩子。” 她忍不住哭,手紧紧抓住被单。 “可是,他不仅家暴我妈,甚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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