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栽,我替你作证。” 傅集思笑出来,“谢谢啊,好人一枚。” 她又说:“有时候我会想,结婚生子是不是她人生里最昏头的时刻。直到今天我接到她的电话。” 她把头转过去,在黑暗里和陈感知对视。“我发现了她在恋爱。你猜她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陈感知好像有预感,应该和他有关。 “她说,你怎么知道,感知说的?” 傅集思将眼神移回天花板,在脑中排练过的无理取闹、质问和冷漠都变成了轻飘飘的一句“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她语气好怅然,竟然有点失望。 “我不会因为她谈恋爱而觉得什么,她是自由的,虽然我总是受限于她,变得很不自由,但是她是妈妈,我还是希望她过得开心。” “那今晚怎么了?” “不知道,”她说,“好像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她可以自由恋爱,我不可以,因为我的对象是陈感知。” “等等!”陈感知忽然叫停她。 傅集思偏过头,这种氛围一下子被他一句“等等”搅乱,她提高分贝,问他:“干什么!” “自由恋爱?”他揣摩了前一句话里的几个词,“你的对象是陈感知?” 傅集思好像如临大敌,从被窝里伸出手,一下子盖上他的耳朵。“你听错了。你没听见。”
第45章 推心置腹的夜晚, 只有傅集思一个人在说。她说了很多,像是要把过去没地方倒的苦水一次性倒光。 “填志愿的时候,我妈想让我报考医学专业。眼科或者口腔科,她都帮我做好计划了。但是我说不去, 那时候冷战了好多天。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执着要让我学医, 我到现在都记得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哽咽,她说怕我以后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 傅集思深叹了一口气:“最后是她妥协了。我进了一个万金油专业, 我能看出来她没觉得多满意, 但是还是和我说’你开心就好’。” “还有我的包,你记得吗?” 陈感知想到她每天出门不离手的包。品牌logo很低调地印在皮面, 款式并不新颖,看起来应该是个中古包。他说:“记得。” “那是我妈送我的。虽然是20岁才收到的,但我妈说这是我的成人礼。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包,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件奢侈品。上次去相亲还被水泼湿了,我都快心疼死了。” 陈感知说:“我也可以给你买包。” 傅集思却在枕头上左右晃着脑袋。“妈妈买的包和你买的包是不一样的。” 陈感知轻笑了一声,接受这种说法, 转而又问:“那翻译呢,你妈妈为什么不让你做翻译?” 他还要替她说话:“你明明做得很好。” “她说不现实, 靠文字生活太难了, 我这几成功力, 写写翻翻像儿戏,养不活自己。我得考虑以后, 不能专注眼前。” 傅集思还说她大三那年出去交换过一个学期。在大洋彼岸, 隔着13小时时差的发达国家。早上出门穿毛衣,中午穿T恤, 晚上会被邀请去party,她度过了超级快乐的四个月, 认识了很多朋友,领悟了很多人生哲理。最自由的时刻,无人管束,变成快乐的小马驹。 她的适应能力很好,口语也不错,接得住本地同学的梗,大家乐于和她对话,喊她一起来玩。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方式,不受管教,不被任何礼教驯服。她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比以前和好朋友呆在一起心里填的满满的还要快乐。 四个月结束,回国,回到S市,关赫丽的身边,傅集思忽然生出“留学”这一念头。当下,她犹豫了。可她将身份证重新装回卡包的时候,看清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才反应过来,她早就20岁了,她可以自我实现,不再需要别人帮她做决定。 她和关赫丽说想留学,想深造,理想的话,毕业后能留在那,不理想的话,镀过金的学历再加上她的能力,回来也许能找到还不错的工作。 这些思维导图式的设想,好的坏的走向,她全都做好了拿给关赫丽。 但关赫丽听完,只说了句“不行”。 至于原因,她说:“集思,我一个人供不起你。” 是那一刻,傅集思反应过来,关赫丽并不是强大到无所不能的人,有漏洞,有不足,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母女的感情是天然的,也是无暇的。傅集思当然不会怪她,傅集思只会觉得很可惜。 她这个敏感的人,吵完架后竟然开始自我反省。“冷静下来一想,其实我妈真的很不容易。她工作很忙,可是还是很用心地把我拉扯这么大,虽然缺席过家长会,但是不会错过我每次开学和毕业。她看我每天坐公交车上班,也有悄悄地在心疼我,还说要给我买辆车。” 陈感知在被窝里勾勾她的小拇指,“那要去道歉吗?” “不要!”她很固执地偏过头,“这一次是她不好,是她错了。你不能站在她那边!” “好,”陈感知配合她,“我绝对不站在她那边!” 傅集思沉浸在回忆里,翻出以前的快乐回忆,嘟囔道:“在国外的四个月,所有人都说我的身上有一种不在国内的快乐。我觉得可能是因为那四个月没有我妈,没有压力,也不用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事情。虽然很不负责任,但是确实很爽。” 听到这里,陈感知只是话不对题地问她:“你去了波士顿吗?” “你怎么知道?” 他笑一笑说:“我猜的。” “不要打岔。”傅集思没理他,仍然管自己叹气。“唉!总是和想做的事情擦肩而过,很遗憾,很可惜。但是事实摆在这里,我没有资本,也没有足够强大到能解决所有事。” 陈感知往她身边靠近,变成一个可移动的热源,和她肩贴着肩。“慢慢来。” “啊,”她语调沉下去,忽然委屈起来,“又是慢慢来。” “不想慢慢来的话我们也可以快一点。” “怎么快?” 陈感知在被窝里牵住她的手,两个人平躺望着天花板,吊灯的影子被窗外滤进的余光投射。上帝视角下,两个人的表情都一筹莫展。不再是为学生时代的一道难题愁眉,也不再因为升学压力而抓狂,好像单纯是为了“我们”这两个字。 小拇指勾着小拇指,然后变成了十指紧扣。兴奋和期待转化成热度,夹杂在被窝里,还有他们的手心之间。 陈感知说:“我们结婚吧。” 忽的,傅集思从床上撑坐起来,用一句“啊?”来打破了眼下的氛围。 “想要快一点,我们可以结婚。” 她哭笑不得,拍拍自己额头说:“我们在说同一件事吗?” 陈感知问:“我们不在说同一件事吗?” “我在说我的人生大事。”傅集思强调。 “我也在说你的人生大事。” 她和他说不通,讲不明白,干脆躺回去,仍然望着天花板,以一种“孺子不可教”的语气批评陈感知:“你说说你,要是求婚都求成这样,那以后谁跟你过日子还过得下去。” 陈感知似乎沉默反省了一通,然后说:“我下次会改进的。” 傅集思大惊:“还有下次呀?” 他扯她的手,摸到她无名指上的骨节,绕了一圈,身体更靠近一些,问:“那这次你答应吗?” “不答应。”她马上拒绝。 “那我下次改进。” 傅集思却脑回路弯曲,“你把我当练手的啊!陈感知!” “我没有,”他澄清说,“你应该先问问我下次要跟谁求。” “我不要问。” “当然还是跟你求啦。”他的指腹,细细摩挲她的无名指,好像在精确地测量纬度,光明磊落,毫无保留。 傅集思侧过身,规避掉这个话题,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和他说:“困死了,睡觉。” 夜很短,未来却很长。当下的事当下解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们不是萍水相逢,也不是露水情缘,睡完这一觉起来,仍然是正在经历细水流长的一对傻瓜。 陈感知拍拍她的手臂,像哄小孩一样哄她睡觉。节拍落下,一点一点,缓慢递进,傅集思唇边带着笑意,进入了久违的美梦。 * 陈一闻的房子装修好需要暖居,抛开酒肉朋友、名利朋友、死缠烂打的朋友,只叫了几个同事还有傅集思和嘉嘉。 姜仕淇是跟着嘉嘉一起来的。 二店pro选址已经定了,目前正在装修。 店面采取新的风格,还要融入年轻人的新潮,音乐和舞蹈,一个都不能落。 在座的听了都咂舌,直言吐槽:“这不就是酒吧嘛!蹦迪的夜店!” 姜仕淇解释说是那种音乐,那种舞蹈。解释到最后,看向众人无知且茫然的眼神,只好作罢,摆摆手,破罐子破摔承认:“对对,就是酒吧。” 傅集思不满他这种做派,放话说:“你别带坏嘉嘉。” “不至于不至于。”嘉嘉豪气地一挥手,“有你们陈感知把关,坏不到哪里去!” “啊?”傅集思发出单音节词,“陈感知怎么了?” 她的注意力只放在陈感知与这件事的关联上,没在意前缀。 “他啊,说什么都要助力我的二店梦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姜仕淇当大股东。从现在起,陈感知就是我的天使投资人,我的伯乐。”嘉嘉拿起酒杯,“敬伯乐!” “喔~”好事的陈一闻怪腔怪调发出声音,和嘉嘉碰完杯,调侃着说,“敬伯乐!” 这一茬七嘴八舌地过了,又有人起了新的话题。傅集思和陈感知靠着座椅后背,像理所当然地退居幕后一样,说起了悄悄话。 傅集思问他:“你怎么也跑去凑热闹?” 他用手上的果汁和她的果汁捧杯。玻璃杯碰撞,轻轻“叮”了一声。“助力占佳梦想。” 餐桌顶上的吊灯布下,他的棱角都在这句话里趋于立体和坚硬,他从一个具象的好人,变成了一个更鲜活更有血有肉的大好人。 “什么嘛。”傅集思别开眼,“资本家的套路而已。” 她又问他,问题具体到都有些逾矩。起码是超过了他们声称好朋友的界限。“你拿了多少?” “十万?”陈感知说,“不多。表现的机会还是要留给姜仕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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