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记错的话,妈妈宋语默此次徒步的地点,就是西北。 强烈的不详的预感登时裹挟宋知,她打断女孩的慷慨激昂,忽而问:“亦婵,这个余阿姨全名叫什么?” “嗯?”周亦婵疑惑,“她叫余墨,怎么了?” 宋知没答,又追问:“哪两个字?” 周亦婵更奇怪,但还是告诉她:“剩余的余,墨水的墨。” 余墨,正是宋语默的笔名。 宋知心中非常震动,一刹那,她脑海无数念头交织。 一时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周亦婵结伴旅行的人竟恰好是她的妈妈。她不由想,那妈妈在遇见周亦婵时是怎样的反应,有错认成自己吗?她会不会像初遇周亦婵的自己,一样感到奇妙,她会想跟自己分享这件事么? 一时又担忧,周亦婵告诉了宋语默互换一事情,那妈妈应该已经猜到自己现在正冒充另一个女孩了吧?她又会怎么想怎么做呢,自己和周亦婵的互换计划会因此而受影响吗? 好奇、期待与忧虑,全部错杂盘旋于心。 宋知久久不语,刚刚又态度奇怪地追问余墨,周亦婵终于忍不住问:“宋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认识余阿姨?” “不是!”宋知本能地否认,撒谎,“我只是……很好奇。你对余阿姨这么赞不绝口,我就想了解得更具体点。” 顿一顿,她又试探问:“亦婵,余阿姨刚见到你的时候,是怎样的啊?她一直对你这么好吗?” “特别好!”周亦婵的语气带着回忆的甜蜜,“我基本算逃出来的,又是第一次独自旅行,刚到西北时其实有些畏怯。那天在篝火晚会上,人特别多,我根本无法融入。是余阿姨主动来找我搭话,她请我帮忙拍照,三言两语就带我到了最佳位置……” 在女孩的描述中,宋语默温柔、有分寸,润物细无声地关怀着她,一步步拉进了她们的关系。 但宋知发现,妈妈竟从一开始就没认错人,她没有将周亦婵认做过自己。 或许,宋知想,妈妈其实比想象中的要更了解自己么?了解到,就算有另一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她也能轻易分辨。 “对了!” 恰好,视频那头,周亦婵正目光熠熠地说到:“余阿姨还有个女儿,和我们差不多大,她说看见我就想起女儿,还说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呢。宋知,如果我们姐妹花变成三剑客,你会介意吗?” 宋知心间一动。 她有些意外,似不太敢相信地反问:“她居然还会和你聊她女儿?” “嗯啊!”周亦婵知无不言,“她昨晚还说她女儿和我性格很像,喜欢搞离家出走。听起来很酷的样子,宋知,我觉得你们说不定会很聊得来。” 宋知陡然被一股柔煦的情绪包裹,像是心上抢先经历了一场日出,暖融豁亮。 她不禁猜测:也许正因周亦婵长得像自己,妈妈才会主动向她释放善意,才喜欢她,一路上都照顾她。 宋知从未在谈及宋语默时,这样轻松快悦过。 以至于当周亦婵说:“宋知,余阿姨还特意让我先问问你,你介意她使用我们的经历进行创作吗?” 她竟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不介意就好。” 明明宋知曾对此耿耿于怀,可她居然答应了。 “太好啦!”周亦婵雀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介意成为作品的原型!宋知,能和你一起成为作品笔下生动的人物,我觉得好荣幸啊。” 从前只觉矫情和排斥的话,宋知此刻听来,却会心一笑:“我也是。亦婵,今天好像更圆满了。我想在最快乐的时候入睡,我们下次再聊好吗?” “嗯啊,下次你要告诉我更多伦敦的奇遇,以便丰富艺术世界的我们。”周亦婵在那端对她眨眼道晚安,“宋知,好梦。” 宋知颔首:“祝你今天也愉快,回见。” 少女挂掉视频,撑手于草坪中从躺到坐。远处,一滴橘红落入天际线,渐渐晕染半边天。 晨光万丈,天亮了。 她见证一场真正日出。 万籁俱静,宋知却仍觉心绪难平。 就像她以周亦婵的身份,发觉了周衍这个父亲悉心的一面,今夜,她觉得又从周亦婵的视角,发现了宋语默的另一面。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妈妈很快会联系自己,所以即便她与周亦婵聊得正好,却依旧突兀地与之辞别。 宋知在等,在期待。 居然—— 在朝日初升这刻,掌心手机嗡嗡震动,真给她等到了宋语默来电。 “喂,妈妈。”女孩从没将电话接得这样快过。 那端,宋语默却顿住,明明致电者是她,又好似即将谈及的话题难以开口。 “妈妈……” “宋知。” 母女俩同时开口。 宋知只唤一声便缄言,而宋语默却紧接着冷静地问她:“你没接到学校的电话吗?都打我这来了。” 宋知一怔:“昨天我有事没看手机,怎么了?” “老师说你高考考了学校第一名,叫你去学校一趟。”宋语默说起她的高考成绩,语气平静得,仿佛全校第一名根本不值一提。 宋知张了张嘴,想回应点什么,但最终,她只憋出个“哦”字。 沉默,沉默。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可谁也没提出挂断。 “宋知。”宋语默突然唤她一声。 宋知陡然坐直,面上是不自知的期待:“什么?” 宋语默沉吟半晌,却告诉她:“算了,没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挂了。” 嘟嘟忙音响起,宋知甚至都来不及追问一句“你没有其他要交代的事么”。 朝阳洒下来,像一根根锋利冰针,刺破她全部的期待与幻想,又顺着神经扎进体内,叫她遍体生寒。 毫无防备时的一记重锤,将宋知钉在原地,失魂一般。 许久,她才自嘲一笑。 自己怎么会还对宋语默抱有如此期待? 早在离家那夜,她就该明白的,宋语默的心中只有她的作品和素材。她都心虚得叫周亦婵来问自己要此番经历的授权了,又怎么可能来质问或关心自己。 女儿在陌生城市陌生人家里会否有危险,根本不在她考虑之列,她只关心这段素材是否有趣。宋知想,宋语默没有立即开口问自己要素材,恐怕就已是最后温柔。 亏她还天真又自恋地猜想,妈妈会因自己爱屋及乌,才去对周亦婵好。 被重创的这刻,宋知突兀地想起:周亦婵先前是如何激动地告诉自己,她跟宋语默多么相恨见晚。她们有相似的兴致,她们不约而同去往同一片土地,她们都是“艺术的疯子”。 她幡然醒悟,其实这才是宋语默对周亦婵那么好的原因。 那样冷淡的一个人,宋知其实很难想象,她竟会好脾气地陪小孩在沙漠里通宵等日出,会与之彻夜把酒言欢。 原来妈妈并非不懂温柔,只是不对自己展露而已。 宋知忍着眼酸,终于离开这片草地。她没朝庄园小楼走,而是转身向外,独行于清冷的街道。 晨风携凉拂过,她愈发的清醒。 她甚至开始怀疑,宋语默最初接近周亦婵的目的就不纯粹。 眼看宋知即将陷入不断猜疑的怪圈,身后,一声鸣笛遽然响起。震荡寂静,硬生生将她思绪截断。 一回头,看见陈焰开着辆红色超跑疾驰而来。 红色拉法停在她脚边。 少年手撑在降落的车窗上,什么也不问,探头出来就对她说:“上车,大小姐。” 车门如翅膀向上打开。 宋知愣怔一瞬,触到陈焰的视线,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果决地坐到了他身旁。 引擎声浪在耳边炸响,仿佛又回到那天的赛道,超跑如箭飞射,窗外眨眼便换了景色。 陈焰应当看出了宋知的郁郁,从她坐下那刻,车就开始极速狂飙。 所过之处,全是超跑引擎的低音炮,如国王出巡,高调至极。凛烈的风扑在她脸上,生疼,却意外的爽快。 风不停灌进来,鼓起宋知的裙摆,她仰头看着绿枝白云的流动,毫不在意地随手摁下。 全程,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直到一段下坡路,车快得仿佛失控。 “啊——” 宋知倏地痛快大喊,满腔郁懑终于寻到发泄口。 陈焰余光窥见她的疯狂,也跟着她大呼起来。 此起彼伏,一唱一和,像极了两个疯子,引得道旁行人频频侧目。 最后一盏红绿灯拦住他们,飞驰的超跑不得不减速停下。 两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宋知这时才侧目问陈焰:“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陈焰扬眉:“你那气压低得乌云都顶在头上了,瞎子才看不出。” 宋知被逗得一笑。 少年却好似很遗憾:“这么好哄啊,这就笑了?” “那,如果我还低气压,你要怎么办?”宋知十分好奇。 红灯倒计时,陈焰双手把住方向盘,侧首诱引她:“带你玩点更刺激的。” “怎么办,怪想去的。”宋知主动上钩,她一本正经问,“我现在emo还来得及吗?” “真想去?” “真想去。” “行。” 少年音落,绿灯亮,街上又多出一道红色飞影。
第20章 陈焰最后将红色法拉利停在了现役F2车队的伦敦总部。 这支F2车队由法拉利冠名赞助, 其实就是法拉利在伦敦的驻点。铁门两侧的矮墙,被漆成了经典的法拉利红, 正中以鲜黄颜色书写了飘逸的“Ferrari”。 刚步入内里, 便见两辆绝版的法拉利古董车泊于一侧玻璃小楼的大厅,如高贵的艺术品。再往前,高低错落着几栋别墅式办公楼,绿植点缀其中, 甚至还经过了一个偌大的堪比体育场的专用跑道。 超跑一路疾驰掠过, 宋知看花了眼。直到车在一幢白色别墅前停驻, 车队的工作人员们沸腾着迎出来, 她才收回视线。 蝴蝶门一升, 口哨声此起彼伏。 宋知听见有人赞叹道:“Wow,限量拉法!这就是法拉利F1车手的待遇吗?!” “别捧杀, 不过是我家父亲大人赏的生日礼物。”陈焰虽已签约F1, 但在F2的同事面前依旧清醒谦逊,“下半年的赛季, 还是要仰仗各位的照顾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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