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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好歹也跟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几年，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思，更别提这孩子向来不会藏着情绪，好奇的时候一双眼睛就圆溜溜地盯着人看，也知道分寸。 “门外那人是我前夫。”周姨捧着温热的水杯又喝了口，缓慢地跟沈郗说了桩在遇到沈父之前的往事。 病房门隔音的效果还不错，只要不凑得太近几乎贴在门上的那种，不会听到什么大致的声音。 周斯离关上门站在外头走廊上瞥了男人一眼，冷淡道：“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就行。” “这十多年没见，”男人说着顿了下，小心翼翼地道：“你跟你妈妈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如果没有你来打扰，她都快结婚了。”周斯离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弧度，情感和理智在头脑里极限拉扯，生怕自己做出什么来，也顾及着还在医院，硬生生忍下了那股怒火。 说到这里男人似乎也有些尴尬，舔了舔唇，继续说：“那她未婚夫接受你吗？” “你想说什么？”周斯离冷笑，“他接不接受我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也知道十多年了，今天是什么黄历居然还能想起我们母子，怎么，那女人让你来的？” 六岁之前他的家庭美满，父母和睦，他的性格也不像他母亲老说的沉闷什么的，反而非常活泼好动，整个一小皮猴，在学校里不知道被老师打过多少电话，让母亲格外头疼。 后来变故来得也快，直到那女人带着一个自称是他弟弟的小男孩找上门来，面对母亲质问时父亲躲闪的眼神，他逐渐变得沉默下来。 特别是在知道那男孩只比他小了两个月，长期在家感受到的压力跟压迫直接让母亲精神崩溃，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地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她跟自己丈夫的相遇说戏剧也不，很老套的灰姑娘爱上王子并且嫁给他的故事，只是在大家族里这位灰姑娘并不受到重视罢了。 周斯离那时候去过医院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情况越来越严重，严重到有时候都不认识他的地步。他被迫认知到了很多事情，旁人都在劝诫他说在这样的家庭里有个私生子什么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让他不要在意，更何况有个弟弟来陪他玩不好吗？ 他才没有什么弟弟。 六岁的一一这么想着，他越发不待见那对母子，也看不惯女人坐在了母亲的位置上对她发号施令。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母亲在能维持清醒的状态里提了离婚，争夺到了他的抚养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斯离曾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跟那个令他无比厌恶的地方有交集了。 离开后他的性子已经养成了，怎么掰也掰不回来，母亲虽是无奈但也没了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跟爸爸怎么说话呢？”男人对他语气不满。 “非得在我面前摆个长辈姿态来教训我吗？”周斯离嗤笑。 “不是这个意思，”男人自知儿子吃软不吃硬，顾不上那么多，放低了姿态，“你看你高考也结束了，你妈妈也要另外再成家了，你留在这边总归是不好的，还不如跟爸爸回去。出国留学读个研究生什么的，好过在这里蹉跎是不是？再说了，你弟弟也很想见见你。” 闻言，周斯离冷眼旁观。 那边，病房内沈郗削了个苹果还被周姨夸了下，听得她颇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把切下来的一块递过去。 听完这些往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是觉得说对周姨和周斯离未免太不公平了。 不过周姨对这些倒是看得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不多想了啊。” 沈郗回过神来低低应了声，知道周斯离的往事总觉得心里有点堵。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些堵的来源，下一秒就听见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下意识抬头就对上了周斯离投来的视线，对方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落到周姨身上，喊道：“妈。” “他走了？”周姨问。 周斯离点点头。 “那你们今天就先回去吧，下次再过来吧。” 望着母亲的笑颜，周斯离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倒是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 沈郗看在眼里，顺着周姨的意思起身告辞，并且约好了下次来接她出院回家。 . 跟来时一样，回去路上两人也没话。 周斯离在想事情，而沈郗本身话就不多，看对方不想说话的样子她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他到家后就径直回了房间，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一直到晚上快十点了都没出来，这期间沈父让沈郗上来催过他几次，都被敷衍了过去。 到最后沈父都去睡了他都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沈郗忍不住拧开把手，这才诧异发现门压根没锁。 她走了进去关上门，见周斯离坐在书桌前垂着眼，搭在桌上的手抓着一枚耳环在轻轻摩挲着，沈郗轻声发问：“你在做什么？” 周斯离没动，低声道：“过来。” 不知道多久没开口说话了，嗓音都有些沙哑。 沈郗走了过去，但也仅限在书桌边缘。 “到底.......” 她未说完的话在周斯离坐着转身张开手抱住她，将自己的头贴在她怀里的那刻登时噤声。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是乌龟更新速度orz 第56章 高中番外if（五） ◎你跑什么◎ 他情绪不是很好。 沈郗直观地感受到了这点, 在医院时周姨没怎么细说，对于从前也只是粗略地翻篇过去，但她能从那些细枝末节里抓到点重点。 察觉到周斯离当下低迷的心情跟他父亲见面有关, 沈郗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没把他抱上来时下意识放在他肩膀上准备随手推开的手拿开, 仅顿了两秒后便轻轻将手放在了他的后背上, 跟哄小孩一样, 还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 谁都没说话, 一时之间房间内安静得很。 沈郗被他半松着桎梏住，没挣扎，微微垂眼，视线落到他头顶的发旋, 被额前细碎刘海挡着看不清他的眼神, 出神想事情时睫毛还会不自觉颤两下, 薄唇抿着, 大半张脸几乎淹没在阴影之下, 窥不见神情。 手臂上似乎还能被沾染到一些他似有若无的呼吸，这种感觉让沈郗后知后觉稍微感到一些不自在，放在他背上的手指蜷缩了下, 轻咳两声, 轻轻推开了他的肩膀：“好了吗？” 一下子，过近的距离被拉开。沈郗还想低下头去看看周斯离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反应的时候, 对方稍稍侧过头躲过了这道暗自藏着担忧的视线, 重新转过身体面对着桌子，闭着眼, 左手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没什么事了, 抱歉。” 沈郗欲言又止, 他这状态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是没事了的样子吧。 不过她想来懂得分寸两个字怎么写，虽然眉头还是皱着没松开，但也没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点了点头：“有事喊我。” 说完这句话她又看了周斯离两眼，随后转身准备离开，才走出去两步，甚至还没靠近房门便又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西西。” 这喊声听着倒像是见她快离开时的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沈郗回眸，含着疑惑：“嗯？” 她这一眼没包含太多情绪，也只是单纯地对自己喊她这件事感到不解。 “明天......”周斯离缓慢出声，他想说点什么，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硬生生把快要溜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扯出一个很生硬的笑来，嘴角的弧度也很僵：“没事，早点睡。” 沈郗干脆转过身来：“你明天有事？” 她目光直白地落在周斯离眼底，难得清冷的声线起了点不满的意味。 明天是她生日这回事她不相信周斯离会忘记，但见他这模样又明显是心里藏着事。 “没事，”周斯离笑笑，“就是想跟你说声晚安。” 说完怕沈郗不信，他又补充一句：“真的。” “知道了。”对峙没多久，沈郗率先开的口，“明天我有东西要给你。” 应下对方说的别熬夜后周斯离才目送着人出了房间，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悄悄松了口气，接着垂眼，缓缓打开紧握成拳的右手，手掌心里赫然躺着那枚耳环，握得用力，导致周遭皮肤都泛红，有了印子。 明天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生父的联系方式还在他手机里躺着，他莫名想起了今早在医院的那一幕，对方大部分的话他都没听进去，但那句“她未婚夫接受你吗”就像一根刺。 抛去别的不谈，这些年沈叔叔对待他跟对沈郗没有差别，甚至对沈郗还要更严格一些。 他不确定，可他尽力了，那些晦暗的心思真的再也藏不住，他怕沈郗看见，却又怕她看不见。 他想压抑，于是今晚故意抱住了她，没用力，只要对方轻轻一推或者往后退一步就能挣脱开这道囚笼，可她没有。 不仅没有，还回抱了他。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碰撞与相吸。他先前什么都敢赌，六岁赌母亲会回来接他，前些年赌她病情好转，而现在他却望而却步，忐忑不安，什么也不敢。 周斯离从抽屉里取出耳机戴起来，手机放了首沈郗最喜欢的歌曲，然后这才慢慢回复手机里一直没来得及去管的消息，大致都是京北那边的同学发来的。 他一一回了过去，最后定格在一封关系不错的朋友代发来的表白信上，对方说不用回复，让他知道就行，信也没有署名。 周斯离顿了下，好半会儿思绪才逐渐回神，犹豫了下才敲过去两个字的回复感谢。 发完后他就没再管，手机倒扣在了桌上，耳机内舒缓的音乐声一直在重复播放，没切歌。 一夜无眠。 . 两间房间相对着，周斯离保持着那个姿势在书桌前坐了一夜，这一夜两人都睡得不怎么好，各有心事。 沈郗的生日在6.10号，恰好在高考后，而周斯离要比她大15天左右，成人礼在京北匆匆过了，不过看他那时候发朋友圈的照片，生日那天也只有几套练习题陪他。 今天要在家里过，沈父一大早就过问了沈郗的意见，问她要不要把蛋糕买大一点，算是跟周斯离的一起弥补。 沈郗没反对，答应了下来。 晚七点，除了李漫音说自己被一些事情拖住了会晚点来以外，几乎请的人都差不多到了，沈父为了不打扰他们便煮了些饭去了医院看周姨。 沈郗在班里能有交情的人不多，因此这场生日会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站在二楼粗略扫了眼底下的人，也差不多五六人。 她没什么矫情的心里，之前给班内所有人都发了信息，但不少部分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她也不在意，反正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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