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月动作停住,不免些许紧张,问:“怎么了,是听到有人说什么了吗?” 徐星星眨眨眼:“没有啊。” “就是觉得男的老说女的八婆八婆,但是有的男的嘴巴碎起来,比女的恶心一千倍一万倍。我可不喜欢这样的姐夫,要是你真的找个这样的回来,我天天搅得他不得安宁!” 岑月被逗笑,又捏捏她的后腰:“好了,起来写吧。” * 夜里下起小雨,第二天又下了一整天。 因为下雨,才下午五点,天已经黑沉得厉害了。岑月撑着雨伞快步走进单元楼,收了伞,把伞上的雨水稍微抖抖才往里走上台阶。 雨太大,虽然撑了伞,但衣服还是湿了些。一到家,岑月就先把衣服换了,湿衣服放洗衣机里。收拾完,岑月帮着母亲一起准备晚饭。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 “砰砰砰!”有人敲门,力道之大,更像是砸门。 岑月被声音吓了一跳,张芸转身去客厅,对着门问:“谁啊?” “我。” 杨婆婆的声音传来。 张芸开门,脸上挂着笑:“这外面下着雨,您怎么来了?” 杨婆婆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我今天来就是来要个说法。” 见状,张芸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怎么了?什么事啊?要不进来说?” “进我就不进了。你家岑月没有对象,我是起好心,想着我家亮亮也没有女朋友,我来牵个红线。结果你们办的是什么事,饭也吃了好几顿了,送的东西也收了,说翻脸就翻脸,有你们这样的吗?!”一顿中气十足的质问。 张芸被说懵了,赔着笑:“这怎么回事?我都没听说啊。” “那把岑月喊出来,我倒是要问问,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还耍这些心眼呢?我好心好意的帮她张罗,就因为想着她,还得罪别人说我这么光想着你们家,不给她们家介绍介绍?有她这样的吗?!” 张芸回头就看见站在客厅里的岑月。 刚门一开,听语气不对,岑月就从厨房出来了,然后将门口两个人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岑月张嘴欲辩,却被母亲打断。 “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弄得人都找上门来了?” 岑月蓦地一哑,看到母亲跟杨婆婆站在一起,用同样带着怨愤的目光看着她,岑月心口狠狠一刺,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灌满了眼眶。 岑月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杨婆婆扒开张芸,死盯着岑月:“我今天倒想问问你,见面也是你答应的,吃饭也是你答应的,东西你也收了,现在说句不合适就不联系了,怎么着,什么好处你都要占尽呗?” “哭什么,说话啊!”张芸开口。 被母亲这么一厚,原本能忍住的眼泪突然就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往下滚,岑月盯着母亲,崩溃开口:“你老说女生要自爱,见第二面,就要我去外面过夜的人,你要嫁给他吗?!” 张芸一愣。 岑月觉得这里她一刻都待不下去,推开门口的人,就往外跑。 “小月?” 母亲叫她,岑月置若罔闻,刚下一坡台阶,就看到楼下有人门开了个小缝,探头探脑地在听墙角。见她下来,立马缩了回去。 岑月含着泪,头一低,直奔楼下。
第6章 chapter 6 岑月出门的时候太急,手机钱包雨伞一个没带,脚上穿的还是在家里穿的拖鞋。 天黑下来,又开始下起雨。岑月站在一家便利店外面的角落里避雨。 雨势不小,尽管她已经尽量把自己缩起来靠着玻璃墙站着,身上还是被雨水打湿。尤其脚上的拖鞋,原本柔软蓬松的毛茸茸,打湿之后,变成一绺一绺的,看起来格外滑稽。 极其的不体面。 这样的滑稽跟不体面出现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又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对投来的目光避无可避。羞耻,厌恶,委屈,像是水加少的粥,黏糊糊地在心口咕嘟咕嘟冒着泡。 从小被夸着长大的美好人生在这一瞬仿佛出现了某种塌缩。 岑月深深低下头,目光落在脚上那双面目可憎的拖鞋上,冰冷的雨水一点点往里浸,浸湿了袜子,脚趾冻得快没有知觉。 那些原本就被沈静的一番话从记忆深处挖出来的回忆,被此刻与回忆中相同的感觉,彻底打开来。 沈静说上学的时候,她挂着水回学校上课,她不是听不出那言语之间藏着的丝丝软刺,只是她无可辩驳。 她的确做过这样的事,也切切实实的因为这件事出尽了风头。 那次也是像这样的下雨天,因为忘带伞,她淋了雨。害怕感冒给母亲找麻烦——为了赚钱养家供她上学,母亲很少休息,如果她生病就会变成麻烦,所以回到家就赶紧洗了个热水澡。当天没什么征兆,她便没多管。只是那几天气温变化太快,忽冷忽热的,然后某天晚上突然就开始发烧。 那天母亲刚下夜班,又匆匆忙忙带她去看医生。 小区外面就有一个诊所,虽然已经关门,但因为平时有个小病小痛都是去哪儿看,跟医生很熟,母亲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那位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奶奶,就住在诊所楼上,接到电话很快就下来开门。 那天晚上她靠在母亲身上,一直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到母亲一会儿看看点滴,一会儿又看看,怕点滴挂完没发现回血。那天晚上,她不知道母亲有没有能睡一会儿。 两瓶水挂到天亮。 一大早,诊所又来了人。 有个母亲抱着哼哼唧唧的孩子过来,不急不忙地让医生看看,听说没什么事,说“我看你又是不想去上学吧”。 或许是挂了水人舒服多了,或许是看到母亲一脸疲惫,那个时候,岑月忽然就鬼使神差地问医生奶奶,怎么拔点滴的针头,说自己想去学校,怕耽搁课程进度,打算直接这样去学校,等挂完自己拔针。 ——“看看这个姐姐,生病了还想着要上学,你要向这个姐姐好好学习。”那个妈妈夸奖道。 其实当时问医生奶奶怎么拔针的时候,她并没有真正下定决心,然而下一秒,看到母亲脸上露出的欣慰神情,她忽然就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去上课。 然后就有了沈静说的那些事。 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早扔在某个角落想不起,如今突然被提起,比起被沈静话里的那些软刺弄得不舒服,她更多是觉得羞耻。 为了讨母亲欢心的行为,多年后被人用这种调侃的语气说出来,就像是忘我表演,本以为所有人都陷入其中,结果却发现,有一个人却看透了她的表演,甚至觉得演技有些拙劣。 不,可能远不止一个。 如果不止一个,如果其实所有人都发现了,那自以为是主角其实不过是个丑角。 可是就算她可以为了讨欢心做到这种程度,为了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母亲竟然跟外人站在一边。 因为别人找到家里来,让她觉得丢脸了? 因为觉得丢脸,所以跟外人站在一边。 眼泪忽然止不住。 反正她的人生都是设定。 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圆满的家庭呢?或者给她一个即使她不那么优秀也爱她的妈妈,一个比起外人的话更愿意相信她的妈妈,比起面子觉得她更重要的妈妈。 为什么就不能呢? 眼泪溃堤,岑月哭得不能自已。 发现自己不过是活在一个故事里,一切都被设定好,连说话都只能说被规定好的话,这样的人生已经够悲惨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她经历这些? 为什么偏偏要给她设定这样一个人生? 书名不是叫《老公在哪里》吗?明显就是个言情小说,言情小说,男主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出现? 不是说言情小说前三章男主必出现吗? 那她的男主呢? 都已经活在书里了,结果却还是这么悲惨的一个故事。 一个已经被字字句句条条框框钉死的悲惨人生,真的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察觉有人靠近,岑月头在往下低一分,慌忙抬手擦泪。视线稍微清明之后,就看到一把雨伞被轻轻靠放到她旁边的玻璃墙上。 “需要我帮你给谁打个电话吗?” 面前响起一个男生的声音。 岑月低着头,摇头。 “那这伞你用。” 又说:“还有这个。” 岑月稍稍抬了抬视线,看到对面的人递过来一个袋子。 岑月没接。 对面的人直接抓住她的胳膊,把袋子塞她手里之后就走了。 岑月慌忙抬头,却只看到一个撑伞快步走入雨中的背影。 岑月打开袋子,里面有一罐热奶茶和一包纸巾。 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弄得眼眶一烧。 “小月!” 岑月还没回头看,身体条件反射地就认出了这个声音。 岑月回头,看到母亲撑着伞快步上前。 母女俩的视线撞上。 岑月抿紧唇,刚刚还流不止的泪这会儿一滴没掉。只不过下一瞬,发现母亲看着她眼眶忽然泛红,岑月突然哭出声。 见她哭成这样,张芸一下也没绷住,撑着伞过去。发现她身上都湿了,一边用手搓着一边哽咽着说:“走,回家。” * 回到家,岑月洗了澡喝了包感冒冲剂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家里没人在。桌上放着早餐,已经凉了,不过热一下就能吃。 看来母亲出门有一阵了。 母亲经常早上出门买菜,岑月也习惯了。把桌上的早饭热热,岑月吃完,收拾收拾拿上包,准备出门上班。 昨天闹那一场,岑月还想着希望出门不要碰到人,结果天不遂人愿,刚下楼就碰到小梦母亲。 “诶,小月,昨天你们家什么事啊,那么大阵仗?” “没什么。”岑月埋头就走。 她不搭理,人就转头跟旁边的人搭话。 “虽然我家小梦读书不行,但是为人处世这方面,别人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她爸爸一直都说,这女孩子在外面也要大方点,别光想着占别人便宜。不然别人要是找上门来,我跟她爸爸这脸可挂不住啊!” “小月!” 这边话音未落,突然有个认识的阿姨急匆匆跑过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她的胳膊,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你妈刚刚买了一堆东西,我还以为是给你买的呢,结果她拿着东西去杨婆婆她家了,我看情况不对,你赶紧去看看!” 岑月心头一跳,想起昨天晚上回家路上母亲问的那些话,赶紧问了地方,追过去。 * 张芸把手里拎的东西重重往地上一放,皮笑肉不笑地冲站在门口的杨婆婆说:“杨婆婆,这是你之前眼巴巴送到我们家的东西,我现在一模一样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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