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月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了。 贺庭青听完略沉吟。岑月以为他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却没想到他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所以,没有不喜欢,对吗?” 岑月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呼吸一滞。 贺庭青眉眼都是笑意:“我很高兴。” 逃避不开,岑月看着他,问:“可是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们既没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没有念念不忘的往事。你也没有什么需要治愈救赎的心理隐疾或者原生家庭阴影。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贺庭青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她,温柔浅笑着道:“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自己。” 岑月一怔,心跳突然漏跳一拍,片刻后,眼眶莫名泛热。 “……可你不怕这是自私吗?”岑月问。 他只浅浅一笑,平静回答:“那我希望你永远如此。 ” 岑月看着他,突然很想哭。 不是因为感动欣喜,而是因为难过。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疑惑过,为什么女孩子们总是在一些很糟糕的人身上打转,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 而此刻她忽然懂了。 不是不知道那个很糟糕,也不是非要找一个有明显缺陷,让自己不好过的才满意。 而是,她们所看到的只有这样的。 所以一身恶习,赌/博/家/暴,毫无责任心,丧偶式育儿很糟糕吗? 是的,很糟糕。 但至少,已经知道最糟糕是什么样子了,甚至已经亲眼见过最糟糕是什么样子了。 虽然糟糕,但已知。 因为已知,所以即便糟糕,这种糟糕也是唯一可以把握,确认的存在。 所以,是在谈“现实”吗? 不,是在谈藏在所谓“现实”背后,无数事实堆积出来的巨大惯性,和对未知的恐惧。 即便那个未知……可能很好。 一如此岸妖魔鬼怪,青面獠牙,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可江上白雾茫茫,不见彼岸。水流湍急,不知深浅。想要涉江而过,也许会死在途中,根本到不了岸。也许千辛万苦,白雾之后,只不过又是一个此岸。 但也许,彼岸是一个春暖花开的美好人间。 岑月用力咽咽口水,想要把眼眶里的灼热滚烫通通咽下去,手不自觉攥住贺庭青的衣襟,执拗地追问:“那你就不怕我对你是欲擒故纵,别有所图吗?” 贺庭青看着她强住泪的样子,心疼皱眉,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如果真是那样,那你可以开口了。因为我现在对你,予取予求。” 在眼泪掉下来的前一秒,岑月抬手抱住了贺庭青。 肩上的外套掉落在脚边。 岑月脸埋在他颈间哑声道:“那我们……试试吧。” 她怕死,很怕死,但是如果彼岸那个人是贺庭青的话,即使前途未卜,她也想试着抓住他的手。 岑月没听到他说话,只感觉到他伸手回抱住自己,脸贴在她耳侧,叹了口气。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栖身之所,得以卸下满身疲惫。 就在惊讶于他一如既往的冷静时,岑月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慌乱,挣扎。 “等……等等……贺庭青……我喘不过来气了……” 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有人到来, 其实是一件很惊人的事。 她带着她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一同而来, 是一个人一生的到来。 很容易破碎, 所以也可能是曾经破碎的心…… 向我走来。[1] 作者有话要说: [1]:《访客》
第73章 chapter 73 岑月顺利办好了入职手续。 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重新找住的地方,结果一看工作室离学校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万一加班,回去不仅是车费跟安全的问题,到时候能不能不进寝室都两说。 眼看要重新找住的地方,岑月正犯愁,刚好同项目有个女孩子在找室友,房子就在附近,各种条件都不错。 两个人一拍即合,成了合租室友。 办完入职,岑月直接请了后半天的假。打算回学校拿点东西,把住处安排好,明天安安心心开始工作。 原以为要拿的东西没几样,但一想到后面要换个地方住,拎回来的箱子塞得满满当当。 现在正是盛夏,岑月拎着箱子从宿舍出来,快到中午,太阳明晃晃的像是刀子,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岑月抬手稍微挡挡眼睛,拉着箱子飞快往校门口走。眼睛余光里感觉到什么,一抬头,就看到贺庭青从车上下来。 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岑月又惊又喜,加快脚步朝他走过去。 一句话还没说,时晋帮忙接过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 贺庭青帮她打开车门:“先上车。” 外面又闷又热,岑月赶紧侧身坐进车里。贺庭青帮她关上车门之后才绕到另一边上车。 刚刚走在外面热得难受,这会儿到了有冷气的地方,岑月刚舒口气,忽然感觉不对。她就像一锅热汤盖上冷盖,汗一下全冒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一想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岑月尴尬得说不出话,身体往外侧靠靠,不想让人闻到自己一身的汗味,侧过身尽量着面对着车窗,手忙着一会儿给自己擦汗,一会儿给自己扇风。 然而都无济于事,还是汗如雨下。 岑月觉得现在这情况简直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满脑子都是怎么会这样,连贺庭青叫她都没听到。 贺庭青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人,又慌又紧张,却全然不知她这样坐着,最脆弱的脖子反而在他的视线里暴露无疑。 随着缓慢深沉的呼吸,汗顺着颈间紧绷的线条滑进衣领里。 贺庭青敛了敛视线,随即倾身,抬手用手帕想帮她擦擦汗。 脖子刚被碰到,岑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瞪大眼惊而回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忙伸手道:“我、我自己来吧。” 见她如此惊慌,贺庭青把手帕递给她。 岑月接过来,又侧身背对贺庭青,胡乱擦着汗,深呼吸再深呼吸,想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 忽而,鬓边微湿的头发被轻轻勾起,岑月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是贺庭青目光静静停在她的侧脸上,随着她回头的动作,温柔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微凉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耳朵,才微笑着收回。 岑月怔怔看着他,心口像过电一样,身体登时“噌”地一下烧起来,心脏“咚咚咚”的声音,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庆幸还好车中间的隔板是升起来的。 感觉到脸跟耳朵滚烫,岑月不由扯开手帕,企图想挡一挡。 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身旁原本只是笑吟吟看着她的人忽而开怀笑出声。 贺庭青常笑,但他的笑多像清茶般,浅淡不浓烈,忽见他笑意如此明媚,岑月只觉得他比太阳还耀眼,手帕不自觉捂得更严实了。 他却笑着凑近:“原来我的女朋友这么可爱吗?” 目光深邃得想要看进她心里去。岑月窘迫往后退,手抵住他的肩,不让他靠太近,紧张:“我身上都是汗……” 他笑着轻叹息:“傻。谁会介意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怕吓到你,让你不自在,我现在只想把你抱进怀里。”说着,他手已经落到她腰间。 岑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张到结巴:“还、还是不要了。” 她可不想谈恋爱的第二天,就蹭人一身汗。 在车里待了这一阵,汹涌的汗意终于消停了。 岑月这才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贺庭青带着一丝无奈道:“因为女朋友不接电话,所以只好到处碰碰运气了。” 岑月:“!” 倒吸气,赶忙从包里翻出手机,果然有未接电话。 赶紧解释:“入职之前有个简单的面试,我把手机调静音,后面忘调回来了。对不起啊。” “没关系。不过你一向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找不到你人的时候,我会担心。” 岑月抿抿唇:“我以后会注意……不对,以后不会这样了。” 贺庭青牵过她的手握住:“不着急,我们一起慢慢适应,慢慢学。” “好。” “你拿着行李箱,是要去哪儿?”贺庭青问。 “工作室离学校太远了,我重新找了一个住的地方。” “在哪儿?” “就在工作室附近,跟同事合租。” “女同事。”岑月补了一句。 贺庭青笑,而后道:“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岑月摇头:“我可以的,放心吧。” “那现在是要赶回去吗?” “不用,因为要搬地方,我请了假,明天才正式上班。” “那一会儿跟我去个地方。七点之前吃完晚饭,我送你回去。”贺庭青说。 岑月想了下这个时间安排,自己可以:“好。”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去吃午饭。” * 岑月不知道眼前这一桌菜算是什么菜系,看起来都比较清淡,但是一尝,每一道菜都好好吃。 岑月就不停挑眉赞叹点头。 吃得正开心,无意间一抬眼,冷不丁跟贺庭青的视线撞上。 发现他在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吃东西,岑月一紧张,不小心被呛到。 “咳咳咳!” “慢点。”他忙起身给她递餐巾。 咳了一会儿,感觉咳嗽慢慢止住,不禁暗自懊恼。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吃完饭,在去贺庭青说的那个地方的路上,岑月暗暗下定决心,后面不要再发生这种“小插曲”了。 车开进一个很清静的小区。 岑月跟着贺庭青下车。大门围墙之后,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冠半掩着一栋砖红小楼。 “这里是?”岑月问。 贺庭青牵过她的手,说:“我家的老宅。” “十五岁之前我都住在这里。” 推开大门往里走:“后面基本都是我爸妈在住,不过因为我妈妈身体的原因,他们现在都在国外,这边就没人住了,只有家政会定时过来打扫。” 岑月边四处打量,边跟着贺庭青往里走。 一进屋,瞬间凉快下来。 屋子里的装修并不是富丽堂皇的那种,而是很有生活气息,很让人喜欢。 两个人在一楼待了会儿,随后岑月就被带着上了二楼。 贺庭青打开一个卧室的房门:“这是我以前的房间。” 一进去,岑月一眼看到那占据整面墙的书架,惊讶又忍不住羡慕。 “随便参观。”贺庭青放开她的手。 岑月不由走向那面书架。架子上不止摆了书,还有几排黑胶唱片,靠窗的一竖排都是各种奖杯奖牌证书,中间放了几个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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