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能占用你,我就不能占?” 似乎等得有些久了,薄韫白唇畔并无一贯笑意。 他走进来,也在床沿坐下,不由分说揽过她的腰。 “想和老婆多待一会儿,不是人之常情?” “是是。”柳拂嬿像哄学生似的哄他,然后才道,“不过能不能等一会儿?我东西还没收完……” 被他这么一抱,柳拂嬿够不着行李箱了,还没装进去的画具只能捏在手里。 “我帮你装。”男人接过那盘画具,漫声道,“你坐这指挥我。” 柳拂嬿其实不大会装行李箱,往往去的时候还能装下那么多东西,回的时候就装不下了,只好硬塞。 没想到薄韫白一接手,也不知道他怎么仿的,箱子里每个功能区瞬间分得整整齐齐,一目了然。 小小一个行李箱,就在她眼皮底下,变得跟多啦A梦的口袋一样能装。 衣服、素描本、化妆包、洗漱用品等装好后,薄韫白转身问她:“还有吗?” “……”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柳拂嬿抿了抿唇,就这样直视着他,然后坦坦荡荡地开口了。 “有的。” “还有内衣。” 听到最后两个字,薄韫白隽冷清矜的眉宇碎裂一道缝隙。 他的神态倒是没有明显的变化,站姿也仍是那副散淡随意的模样。 但这句话说完,房间里的氛围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柳拂嬿背过身去,打开衣柜内层。 尽管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反正,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她小声道:“正好你在。我没想好带哪几套,你也帮忙挑挑看?” 柜门打开,几抹冷调的颜色映入眼帘。 淡白、烟青、银灰、纯黑…… 都是那种没有繁复蕾丝的款式,简约却愈显高级。 薄韫白二十九年的人生里,并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 他在大开的柜门前沉默一瞬,一时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诚心让他帮忙参谋,还是有些暗戳戳的别的心思。 “……这样挂着,我也看不出来。” 稍顿,男人垂眸看她。 “等你穿在身上,我才知道。” “穿在身上?” 柳拂嬿错愕一瞬,眯了眯眼,眼尾那颗朱砂痣十分冶艳,明亮得毫不遮掩。 她凑近薄韫白一步,低声道:“现在就穿,还赶得上飞机吗?” - 事实证明,自家的飞机不用赶,多等一个小时也没什么问题。 夜色浓沉,飞机直入云端。 经历一场缱绻旖旎,柳拂嬿浑身发软,也就不太爱动,裹着薄毯看向窗外。 以前,每年画展频繁的那几个月,她也没少连夜飞过外地。 但那时都独来独往,吃饭随便对付,一上交通工具就是补眠。 不像此刻,薄韫白也在飞机上,两人同行。 而且,一想到飞行的目的是出门约会,心情也变得不太一样。 柳拂嬿不自觉弯起唇,感觉黑蒙蒙的夜空也明亮了许多。 然而不多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又赶紧收了笑意。 少顷,薄韫白端着一碗东西过来。 “累了吧?补充点体力。” ……还不是因为你! 柳拂嬿轻轻踢他。 男人扯起唇,故意道:“不够?还想?” 这么说着,他似乎真好奇起来。 “如果是在飞机上,感觉会不会不太一样?” 柳拂嬿生怕他想着想着又付诸实践,赶紧揭开毯子坐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原来是一碗水果罐头。 罐头不稀奇,但这一碗色鲜料足,好像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白兰地泡的。”薄韫白道,“刚才又煮了一下,度数不高。” 柳拂嬿用小勺搅了搅,看见里面有桃子块、草莓和梨,散发着层次浓厚的甜香,跟以前吃的那种糖水味道确实不太一样。 她警惕地看一眼薄韫白。 “你是不是要灌醉我。” 薄韫白嗓音懒淡。 “真想灌醉,哪用那么费劲。” 也是。在他面前,自己酒量一贯不高。 柳拂嬿抿了抿唇。 却没想到,过了阵,又听见他再度开口。 “更何况——” 说着,男人眸底涌起些晦暗之色,唇畔笑意沉沉,语调带着有几分意有所指。 “比起醉的时候,我更喜欢你清醒的样子。” 也不等她反应过来。 男人凑近她身畔,漆沉双眸染着暧昧的慵然之意,指尖轻抬,用粗糙温热的指腹,若有若无抚过她微微红肿的唇瓣。 下一瞬,些微痛感传来。 柳拂嬿怔了怔才想起,就在下唇的地方,还有她自己留下的淡淡牙印,尚未消退。 数小时前的凌乱碎片涌入脑海,柳拂嬿红着耳根把他推远,默默吃起了水果罐头。 - 冬日的巴黎氤氲着白雾,香榭丽舍大街落了雪。 即使圣诞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有些店门前仍挂着圣诞小雪人。 下了飞机,在饭店吃过午饭,便去巴黎歌剧院看芭蕾舞剧。 为了庆祝情人节,剧院上映古典又浪漫的《睡美人》。其中最精彩的部分,莫过于主角奥罗拉公主表演玫瑰柔板。 舞剧结束,天色将晚未晚,薄韫白带她来到塞纳河畔。 河上灯火点点,水波清澈,倒映出这座世界上最浪漫的不夜城。 岸边漂着几条游船,其中一条尤为吸引人,白色船身偌大而宏伟,船沿满是鲜花,花团锦簇,甲板上也散落着红白交织的玫瑰花瓣。 柳拂嬿看见,有点雀跃地和薄韫白说:“那艘船好漂亮。” 似有一丝笑意从男人眸底掠过,他语调如常:“那我们上去看看?” “可以吗?”柳拂嬿问,“你后面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薄韫白替她整理围巾,温声道:“没有了。” 两人踏上游船,柳拂嬿有些疑惑。她明明见其他几艘船上都有人,怎么只有这一条是空的。 但这个念头很快便被她抛到了脑后。 因为下一秒,埃菲尔铁塔亮起聚光灯,整座巴黎都被光芒照亮。 游船缓缓启航,夜幕像一张黑色的宣纸,整座城市的灯火恍若漫天繁星。 她双手握紧手里的热巧克力,一会儿往船左边看,一会儿又往右边看,只觉得目不暇接。 就在船只驶到中心的时候。夜色越来越浓,天上又飘起了雪。 沁凉的六角霜花落下来,沾在柳拂嬿的额发上,细微而纯净的白。 她喝掉热巧克力上漂浮的一朵雪花,弯着唇笑起来。 薄韫白站在她身后,将落在她肩膀上的细雪轻轻拂去。 “柳拂嬿。” 他忽然开口。 好久没有听过他叫自己的全名。 男人语调清润,和两人身旁的水色雪光一样,涌动着一种纯粹而真挚的情绪。 柳拂嬿稍稍一怔,回身看他。 说不清是不是已经有了预感。 下一秒,薄韫白从口袋中拿出一只黑色的珠宝盒,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虽然我们已经领过了结婚证。” “不过,”他温声笑了下,“我好像还没有和你求过婚。” 细雪飞扬,水光粼粼。 埃菲尔铁塔顶端光芒熠熠,那足以映亮整座城市的灯火,勾勒出他清矜而桀骜的五官轮廓。 一贯恣意独行的天之骄子,大概再无人见过他如此屈膝。 男人身形清落,仰首看她时,虔诚得像一个中世纪的骑士。 宿命便是为她而生。 也心甘情愿,为她而死。 他打开珠宝盒。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极为罕见的五克拉红钻。钻光似烈烈红日,映在飞舞的雪片里,像一轮晴天的太阳。 光芒刺痛了眼睛,柳拂嬿眼眶一阵发酸。逐渐朦胧的视野里,她听到薄韫白轻声问她。 “柳拂嬿,你愿意嫁给我吗?” 泪水落下去,融化了细雪。 几乎没有多加思考,柳拂嬿也俯下身去,抱住了他。 他侧颊有些冰凉,怀抱却宽大而温热。 尽管身在异乡,可是只要有他,就觉得无限心安,好像从未离开过故乡一样。 柳拂嬿努力忍着哽咽,不让喉咙里的哭腔搅碎自己的回答,一字一句,带着郑重其事的爱意。 “薄韫白。” “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就是嫁给你。” “那——” 他低低笑了下,道:“我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去了那场晚宴。” “在一个人画的山水图下。” “撞到了她的肩膀。” 水声潺潺,红白两色的玫瑰花瓣漂浮在河面上。 再远些的岸边,树梢挺拔柔韧,雪沫下萌出春芽。 冬天即将结束了。 河岸两旁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倒影挤碎了河流。 而他们拥抱着,仿佛时光没有尽头。 华灯初上,光影绰绰,将曾经那些雾蒙蒙的回忆,破碎的往事,黯淡的过去,都映照得恍若隔世。 遇见他之前,她曾经全无期待。 那时她以为,人生只是一场覆雪难行的夜。 温暖无所寻,光芒不可期。 礼物不会落在她怀中。 所以,第一次见到薄韫白的时候,柳拂嬿并没有意识到。 她终于遇见了。 属于她的,雪里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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