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韫白不解:“你怎么陪我?” 柳拂嬿将鬓发揽到耳后,指了指眼尾处的皮肤,柔声道:“我有一颗红痣。” 她说着,走到镜子前,用纸巾蹭掉了遮瑕膏。 眼尾的朱砂痣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画龙点睛一般,缀在她这张清冷的面容上,愈发艳丽夺目。 柳拂嬿转过身,素来清淡的笑意,也被这颗痣点染出几分妖艳的冶丽。 她漫声道:“我以后都不遮这颗痣了,你觉得怎么样?”
第56章 霜华尽(正文完结) 印象里, 这颗痣,他只见过一次。 薄韫白忽然记起,之前有几次,他不经意地注意到这个地方, 柳拂嬿总是有些遮掩, 不太自在的意思。 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 似乎是不太好的事情。 男人眸底涌起些沉黯的情绪, 眉心稍稍拧起半分,却不知该不该问。 想要更了解她。 却又怕她想起不好的回忆。 却没想到, 柳拂嬿对着镜中的自己,半是新奇半是陌生地看了一会儿,随口道:“之前遇到一些很讨厌的事情,我就把它遮起来了。” “现在想想,不用这样的。” 她弯了弯唇。 “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愚昧遮盖自己?” “……什么事情?” 薄韫白在她身旁坐下,和镜子里的她相对视。 “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拂嬿的语气云淡风轻。 “就是, 我当时所在的高中,风气不太好。” 她转过身, 看着一旁的薄韫白, 轻声道:“你可能也发现了, 在认识你之前,我很讨厌异性” “而且, 也受不了任何人碰我。关系再好的闺蜜, 或者我妈,都不行。” 他自然知道这件事。 可原来, 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柳拂嬿声音渐低:“因为,以前高中的时候, 有那种痞里痞气的男生和我表白。” “不答应,就把我堵在墙角,然后过来摸我的脸,之类的。”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虽然不是什么好回忆,不过随着成长,如今的她再回头去想,并不会为此感到受伤。 薄韫白却拧起了眉头。 他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低声道:“当时没有人保护你吗?老师呢?” “……老师也管不了那么面面俱到吧。” “我又是艺术生,也不指望我考名校。” 年少时的失望,从她语气里短暂掠过。 然而,这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柳拂嬿随即轻松地摇了摇头:“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没发生过什么大事。” 她说着,轻轻眨了眨眼。 “那些人外强中干,看着凶,其实胆子都小。” “所以我身上一直带着削笔刀。” 故事讲述起来总是轻描淡写。可只有经历其中的人,才知晓其中的分量。 原来那么漫长的,孤单一人的岁月里。 她经历了那么多,足以打碎一个人的事情。 薄韫白没有办法去想,当时的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而自己,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出现在她身边。 他用指腹轻轻抚了抚柳拂嬿的眼尾,哑声问:“那这颗痣呢?” “也是因为那群人。” 柳拂嬿抿了抿唇。 “他们以前说得很难听。说我长这颗痣,就是为了……” “为了勾.引男人。” 只是重复这几个字,也让人十分不舒服。 柳拂嬿皱起眉,随手拿起薄韫白的水杯喝了两口,深呼吸一下,语气才又恢复了轻盈。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一直遮起来。” 原因讲完了,其实并没有多么复杂。 可过了许久,薄韫白还是不曾从情绪中走出来。 柳拂嬿见他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也跟着低下头去看。 这才见到他的表情。 男人唇线抿得平直,额前暴起淡淡的青筋,眸色黑沉如夜雾,翻涌着极为锋利的戾气。 眼尾似乎有很淡很淡的一抹红。 见她的视线追过来看,男人嗓音低哑地偏过头。 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喉结滚动两下,最后只吐出一句:“……这种混账话,不值得记这么多年。” “以后忘掉吧。” “嗯,我明白的。” 柳拂嬿听话地点点头。 似乎,每次说起这些事情,他的反应总是比自己大得多。 上次也是。 尽管自己不是不生气,但见到他这样的反应,心头那种生气的情绪,也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冲淡了。 “没关系的。” 柳拂嬿反过来安慰他,语气温柔:“在市井小地方长大,谁没被骂过几句难听话,你不要这么难过。” 薄韫白没回答,眉心拧得愈紧,眼中戾气不减。 柳拂嬿有些心里没底,又问他:“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问完,男人沉默了许久。 久到她甚至以为不会听见回答的时候,他终于沉声开口。 “我在想。” 男人指间关节微响,嗓音低哑黑沉。 “现在就去苏城,找到那些人,挨个揍在脸上。” 柳拂嬿弯了弯唇,赶紧抚摸他的背,给他顺毛。 “算啦,算啦。都过去很久了,现在已经没有那些事了呀。” 远处忽然响起鞭炮声,听不太真切,却提醒人新年的讯息。 柳拂嬿抬起目光,看着窗外圆滚滚的小灯笼。 新的一年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到来了。 她差点就要忘记,已经过去的上一个新年,她独自窝在家里,也没怎么拾掇自己,就那样随意披散着头发,对着新闻节目,吃一盘煮好后冷掉变坨的速冻水饺。 如果现在的她给那时候的她打个电话,说自己现在有爱人,有亲人,对方大概完全不会相信吧。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 柳拂嬿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薄韫白。 如果没有遇见他,那种死水一潭的生活,大概永远不会有任何变化。 她也不会,遇见后来所珍惜的一切。 柳拂嬿抬起手,掌心温热,握在他攥紧的拳头上。 “阿韫,我告诉你这些,其实是想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比起它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男人抬眸看她,哑声问:“是什么?” 柳拂嬿笑着道:“是你让我不再恐惧与人接触,让我接纳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我的恨,我的爱,我的这颗痣。” “也是你,知道我的所有,见过我的一切。” “所以——” 她坐在窗下,微微偏过头。 玻璃上结着晶莹剔透的霜花,红色的剪纸映着窗外的雪光,温暖地流淌在她的眼睫上。 那双记忆中清冷又疏离的长眸,不知何时早已霜雪化尽,像春江花月那般温婉明亮。 她嫣然一笑,像一场雾气散尽的清晨,曙光乍现的初晓。 嗓音里,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所以,我已经彻底痊愈了。” -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更温暖一些。虽然积雪未化,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情人节前一晚,陶曦薇打来电话,说自己很紧张,希望柳拂嬿陪她度过这段忐忑时光。 原话是这样的:“主要也不知道,某个狗男人会不会叫我出去约会。” “不过我在装行李。”柳拂嬿把手机放到支架上,“可能没空一直坐在手机前面,戴着耳机陪你可以吗?”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陶曦薇问。 “去巴黎。”柳拂嬿看了眼时间,“再过两小时上飞机,睡一觉醒来,应该就到地方了。” “天哪,跟你老公去过情人节?” 陶曦薇比了个大拇指。 “太浪漫了,都老夫老妻了,还搞得这么有仪式感。” 柳拂嬿给她纠正:“我们是新婚夫妻。” 戴上耳机,她继续翻箱倒柜,在找护照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本眼熟的白色封皮文件。 柳拂嬿指尖一顿,把它拿了出来。 这是之前和薄韫白签过的那份合同。 就在那个秋天的夜晚,他把自己那一份丢进了碎纸机。 柳拂嬿当时还不确定后来会怎么发展,保险起见,她并没有销毁自己这份。 现在再读那些冰冷又生硬的条款,只觉得有点好笑。 真香可能是人共同的天性。 她将合同重新放回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去书房,一并把它碎掉。 回想起当时签合同的心情,简直有些恍若隔世。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的合作确实挺愉快。 虽然她当初说出上述憧憬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意思。 望着这个东西,柳拂嬿稍微走了一会儿神。 过了阵,才被耳机里陶曦薇的声音唤了回来。 “喂喂,嬿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听在听。”她赶紧道,“怎么了?” 陶曦薇也没怀疑,接着道:“反正就是我这次回家,我妈给我塞了好多家里那边的好吃的,叫我带给你。你什么时候有空哇?” “等我回来吧。”柳拂嬿弯了弯唇,“你记得替我谢谢孙阿姨。” “这有啥好谢的。”陶曦薇毋庸置疑地截断了她的话头,“咱俩什么关系。” 本以为她还要大聊特聊一场,结果这个本以为会持续很久的电话,在十分钟后就迎来了结束。 “我不跟你说了啊,”陶曦薇匆匆摆摆手,“钟俞给我发消息了。” 柳拂嬿还在思忖是“钟俞”还是“终于”,结果就这样错过了吐槽的最佳时机。 一句重色轻友还没说出来,听筒里已经响起无情的嘟嘟声。 少顷,听见身后有人敲门。 回过头,就见薄韫白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站在那儿了。 天气渐凉,他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愈发显得脖颈修长,肩宽腰窄,比例绝佳。 其实这衣服柳拂嬿在广告上见模特穿过,那么一张混血神颜,穿起来也就平平无奇。 偏薄韫白的身形是天生的衣架子,什么都能毫不费力就穿得好看。 男人抱臂倚在门边,乌发低垂,眸底光影明灭。 嗓音懒淡,问她:“打完了?” “嗯。”柳拂嬿有点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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