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刚到美国, 也是和队友在比赛结束后去酒吧, 因为被人搭讪,她动了手, 后来被禁赛半年。 离开酒吧后,许澄慢慢朝坐酒店短驳车的地方走去。 因为滑雪比赛,小镇比往常热闹得多,街边小店的橱窗里透出暖黄的灯光,身边充斥着各种陌生的语言和欢笑声。 许澄沉默地穿过异国他乡的街道和人流。 她以为能再回去的,只要躲在她那个小小的、坚硬的壳里,就可以不想他,就可以不难受。 可是…… 不过是一首他曾经唱过的歌,就能让她乱了分寸,明知不可能,却还要固执地来看一眼。 许澄下意识地用右手碰了下左手手腕,隔着厚重的滑雪服,有一种很细微的手腕被禁锢的感觉。 她的手腕上戴着根黑色防蚊手环。 是某奢侈品牌的联名款,当年一物难求,她排了一个晚上只买到两条。 一条红色,一条黑色。 她没有把她的少年留在原地。 他们一直在一起。 酒店的短驳车停在小镇边缘,许澄离开热闹的小镇中心,往昏暗清冷的街道走去。 热闹和鼎沸在身后渐渐远去,只剩下脚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 在寂静的夜色中听着特别清晰。 刚过拐角她突然停下脚步,快速从地上抓了把雪,然后后背靠在墙上,屏住呼吸,心里默念着几个数。 等数到“一”,她快速转身的同时将手里的雪洒了出去。 雪雾褪去,许澄怔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她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唯有呼啸的风声。 她刚才明明听见身后有个脚步声跟着自己…… * “在今天的女子单板大跳台比赛中,22岁的选手许澄成功做出了Triple Underflip,这是女子项目中首个在正式比赛中做出的三周空翻!裁判给出了全场最高分!!让我们恭喜许澄!!!” “让我们采访下今天的冠军,”赛后采访,记者问本届冠军,“对您来说,此次夺冠是您的人生巅峰吧?” 穿着一身黑色滑雪服的冠军面无表情地摇头。 “那是……IFC、TTY还是DOR大赛?” 冠军一一摇头,最后她面对镜头。 “我的人生巅峰是——”她顿了顿,原本绷着的眉眼向下弯了一下,“年级第一是我的男朋友。” 许澄这句话用中文说的,记者一时没听懂,还以为她在用母语说感激的话,边听她说边微笑地点头。 然而颁奖还没开始,许澄这段全球直播的采访已经在滑雪界和国内震动。 都说她滑雪野,人更野,事业巅峰期就敢自爆男友。 但她当时说的是“年级第一是我的男朋友”,并没有说具体的名字。 于是很多人开始疯狂打探这位“年级第一”到底是谁。 粉丝们甚至扒到了许澄幼儿园…… 许澄的高中群更是直接炸开了锅。 许澄要是说点别的特征他们可能还没那么肯定,但“年级第一”在高中时代根本就是某个人的标签。 于是群里的某个名字被疯狂@。 议论持续了一整晚,直到凌晨三点,群里终于悄无声息时,有人发了条消息—— 【-S-:不好意思,纠正一下,是前男友。】 而此时的日内瓦国际机场,许澄办理完托运才走到人少的地方打开手机。 一开机,手机上就蹦出无数消息和未接电话。 她挑着回了几个,嫌麻烦都是回的语音。 “就近只有转机的航班,明天晚上差不多这个时候落地京城,先不回北城,等我定好了再和你说。洛叔的消息我不回了,你和他说一声。” “你要的贵妇全套买到了,卡号发你,概不拖欠。” “谢谢老师,申请表我收到了,回来请您吃饭。” 肖林桐打来电话时她没想接,是不小心摁到的,但接了总不好直接挂了。 这人虽然屁话多,但好歹是自己未来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 “这些年你骗得我好苦!”一接通电话肖林桐一言不合就上演苦情剧戏码。 许澄皱着眉把电话拿远了一点。 等肖林桐一顿疯狂输出完才重新贴回耳朵。 “我原本确实很生气,但想了想,高考完你就去美国了。这些年无论是在群里还是聚会,深哥从没提过你,就算我们提,他也从不参与。后来再叫他就总说有事来不来。”肖林桐叹了口气,“姜玥说你俩肯定好了没多久就分了。” “我昨晚一晚没睡着,回过头来看过去的事,才发现你们两个确实不干净啊!”肖林桐说着说着又开始生气了,但生气里又难掩高兴,“唉,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啊?澄哥还是你牛逼,当着全球人民的面公开深哥!都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啊!” “还没和好。” “……” 肖林桐那里沉默了很久才试探着问:“没和好是指你们吵架了?可那时候深哥对你好到没话说,处处照顾你哄着你。我猜一定是你惹他生气了吧?” “嗯,是我惹他生气了,”许澄说,“所以我决定回去哄他了。” 挂了电话后,许澄把手机揣回口袋,指尖碰到了种软滑的触感。 她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迎着航站楼的透明玻璃,看着在阳光下有着果冻质感的防蚊手环。 她抬起左手手腕,将手环戴进去。 一黑一红,两根手环交织在一起。 比赛前一天。 队友从酒吧回来后来找许澄,说有粉丝的礼物托自己转交给她。 礼物装在一个白色信封里,信封上什么也没写,信封的左下角印着某种标志。 她没第一时间拆开看,等洗完澡和教练沟通完,她躺在床上,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右手贴在左手手腕上才闭上眼睛。 一片黑暗中,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打开床头灯时因为太急撞倒了桌上很多东西。 那个白色信封静静地躺在桌上。 她想起来了,那个信封上的标志是江大的校徽。 信封里是一根红色防蚊手环…… 机场开始播报许澄乘坐的航班登机提醒。 许澄看着手腕上叠在一起的两根手环。 程允深,那天你在观众席吗? 我拿到冠军了,你看到了吗? 晚上九点许澄落地京城。 她等在机场地下停车场,给于菁菁打电话。 “你人呢?” “刚下收费口,”于菁菁说,“我老公刚才走错了个路口,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挂了电话,许澄看了眼于菁菁的头像,一张精修到和本人完全没任何关系的结婚照。 于菁菁职高毕业后也花精力考了个大专,毕业后工作,因为学历起点不高,找的都是文员和前台的工作。 后来和毛手毛脚的客户争执,公司不问青红皂白,让她去给客户道歉,她一气之下把部门经理修理了一顿。 被开除后她没再找工作,跟人合伙开甜品店,自己当老板。 没想到干得风生水起,分店开到了京城。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早知道念什么书,少赚了那么多年。 去年她和合伙人结婚,为了开拓京城市场,夫妻两人搬到了京城。 十分钟后于菁菁接到许澄,于菁菁老公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于菁菁老公下车后看着许澄,憨厚地笑了笑,“好久不见。” 许澄点了下头,“好久不见,大力。” “给你定的酒店,”于菁菁说,“我和大力的新家刚弄好,一股味儿没散,我们现在也住在他父母那儿。” “先回酒店还是先去吃饭?”大力问于菁菁。 于菁菁回头看了许澄一眼,“怎么说?” 许澄低头发着消息,“回酒店吧,我在飞机上吃过晚饭了。” 办理完入住,于菁菁和大力就走了。 回到房间,许澄刚放下行李,门外有人敲响了门。
第55章 合租人 听到敲门声, 许澄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听见自己的呼吸一点点加重,全身的血液像是冻住了,关节僵硬到身体无法动弹。 在门被敲响第二下时, 被冻住的血液终于重新流动。 她深吸两口气, 走过去开门。 当看见门外的人时,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失望还是庆幸。 于菁菁拿起手里的东西晃了下, “不介意再吃点夜宵吧?” 于菁菁不仅带了夜宵还带了酒。 许澄看着杯子里的酒犹豫道:“还是算了……” “去年我结婚时你在集训,连句‘新婚快乐’都没给我发,”于菁菁的视线从酒杯移到许澄脸上, “这是我的喜酒,你喝吗?” 于菁菁是奔着灌醉许澄去的,倒酒倒得毫不手软。 原本只要不混酒,许澄是不容易醉的, 但她已经超过二十多个小时没睡觉。 身体机能能维持她不晕过去已经很努力了,于是对抗酒精的能力直线下降。 “橙子,”于菁菁也喝了不少,双手撑着脸, 半眯着眼睛,“这几年过得好吗?” 许澄去了美国后, 并非杳无音信,也从没断了和国内亲友的联系。 但因为常年集训,而集训时怕受到影响, 许澄他们会被严格控制使用通讯设备, 所以联系的时间很有限。 四年也只回国两次。 一次是带沈婧回来安葬, 还有一次是回国正式加入国家队, 而每次的停留时间都不超过一周。 最近两年更是连沈妍都没怎么见过她人。 许澄主动给自己倒了杯,仰头喝掉小半杯, 喝完冲于菁菁笑了下,“挺好的。” 参加了很多比赛,拿了很多奖,终于得偿所愿拿到了冠军。 于菁菁按住许澄再次端起酒杯的手,目光直视着她:“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许澄这次拿到冠军后,国外很多滑雪俱乐部向她递来了橄榄枝。 她目前的竞技水平处于巅峰期,未来还有很大的夺冠机会,还有些运动品牌也对她很有兴趣。 继续留在国外,于她而言是更好的选择。 “是因为程允深吗?”见许澄沉默不语,于菁菁开门见山地问。 “是。”许澄抬头,直白坚定地说,“我现在只想要他。” “可要是他不想要你了呢?”于菁菁残忍地说,“当年他满心期待和你一起上江大,可你说放弃就放弃,连志愿都没填。你为了你妈去美国,没人会怪你,但你不能一声不吭,连个解释都没有就离开吧?就连我都无法理解,恨你恨得要死,恨不得和你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更何况是程允深?” 于菁菁每说一个字,便如利斧,狠狠劈在她心上,劈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痛得她根本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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