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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托鸽子的福。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确实很浪漫。 温轻雪四下张望，很快寻到了商宅外的绝佳“掩体”。 顾不上提醒身后那些毫无危机意识的宾客，也顾不上双脚还踩着“十厘米”，她拽起商执就往凉亭的方向跑：“你还愣着干嘛，快点跑啦！躲过这一遭，再去给爷爷敬茶！” 俨然是不合时宜的行为。 商执非但没有制止，反而迈开长腿跑了两步－－他并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却很乐意欣赏“危机”来临前，妻子那丰富多变的表情。 也不知是发现了新郎新娘离队的意图，还是意识到了即将自天空而来的威胁，人群开始躁动。 商执顺提醒温大小姐：“跑慢点。” 同样想起了那条庄园长廊和那只被撞晕的可怜白鸽，她笑得明媚：“反正也不会撞到彩绘玻璃。” 商执揶揄：“万一呢？” 温轻雪笑容更甚：“怕什么，撞晕了我来给你做心肺复苏！我救你啊！” 无数只白鸽扑腾着翅膀在深深浅浅的绿意中穿梭，投向天空的怀抱。 踩碎了一路光影，他们终是到达安全地带。 商执看着意犹未尽轻抚胸口温轻雪，沉在眼眸中的墨色渐渐化开，下一秒，又释然地笑，用很轻的声音道：“已经……救过了。” 沉浸在成功躲过“空袭”的喜悦中，温轻雪扭头观察战局：“什么？商执，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男人的眼神逐渐温柔，如同揉碎了月光。 握住她的手，商执轻声唤道：“轻轻。” 有些事，她应该并不知道。 他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 在汹涌的、笃定的爱意前，过往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思及此，他迎上妻子略带疑惑的目光，接着道：“我是说……” 有风过。 他和着风声，无边缱绻：“我爱你。”
第85章 唯有杜康（1） 欧阳芳第一次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男生, 是在八岁那年。 她亲眼目睹父亲扇了母亲一巴掌。 虽然那巴掌打的很犹豫，但巴掌终归是巴掌，打在脸上是会疼的。 所以母亲哭了, 歇斯底里地指着大门冲父亲喊：“欧阳军, 你给我滚！” 父亲真的头也不回地滚了。 她被母亲揽在怀里哭。 那时候, 她的身高就已经超过了同龄的男孩子，打扮得也成熟，乍一看, 像个大姑娘，只是眼神依旧懵懂。 母亲哭得那么伤心，欧阳芳也跟着哭, 一边哭，一边盯着对方脸上的红印子, 心里想着，自己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男孩子个子高、力气大，这种时候至少可以挡在妈妈身前, 把爸爸推开。 等欧阳芳哭够了, 忽然张口问搂着自己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和爸爸离婚？” 屠兰露出了很为难的表情，默了许久, 用湿漉漉的手, 在那件很旧的连衣裙摆上擦了又擦。 她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 但那一刻，欧阳芳已然知道了答案。 令她没想到的是, 父亲第二天就回来了。他一改先前的冷漠态度, 买了很多母亲爱吃的零嘴，还给她买了新衣服。父亲低声下气地向母女两人认错, 并允诺，以后会把工资全部都交给屠兰, 自己身上没了钱，也就不会再招来外面的蝴蝶。 明明是毫无逻辑的苍白辩解，屠兰却很快原谅了他。 当时，年幼的欧阳芳还有点儿庆幸，觉得父母和好以后就不会再吵架了，妈妈手里有了钱，还可以买很多新衣服，心情也一定会慢慢变好…… 直到很多年后她才后知后觉，有些事是会上瘾的。 比如，男人打女人。 有了第一个巴掌，就会有第二个巴掌、第三个巴掌…… 不幸中的万幸，当初羸弱的女孩也在慢慢长大，也不知向哪方神明的许愿得了回应，欧阳芳当真越来越像一个男孩子：身高像打了鸡血似的往上蹿，力气也大的惊人，她不喜欢粉红色，也不喜欢穿裙子，反倒是乐意和男同学一起跑步、打篮球，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撸铁跳操健身；高三那年，甚至还借口复习备考没时间打理头发，让理发店的托尼老师给自己剃了个板寸。 她到也没觉得怎样，可班里的男生和女生全体坐不住了。 男生觉得她疯了。 女生觉得她－－杀疯了。 像是忽然间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欧阳芳想通了很多事。 当欧阳军再一次冲母亲扬起巴掌时，她当即护在屠兰身前，狠狠推开父亲，用从未有过的气势冲他大吼：“你再敢动我妈一下试试？” 领教到了女儿的厉害，欧阳军消停了一阵子。 当然，也只是在家消停而已。 欧阳芳升大二那年，欧阳军养在外面的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上门“逼宫”，终于扯掉了这个家庭挂了许多年的那块遮羞布。 在欧阳芳的极力劝说下，屠兰一改往昔的怯弱忍让，终于决定和相互折磨数十年的丈夫离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时间，欧阳家的变故成了街坊邻里饭桌上的谈资。 那些爱嚼舌根的家伙不去责备欧阳军的种种恶习，反而揪着“闹出个孩子”的事不放，非说瞧欧阳芳那副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样子，要么不喜欢男人，要么不能传宗接代，还是欧阳军有先见之明，再生一个，稳妥。 偶然听到了他们在麻将馆里的谈话，欧阳芳当即便怒了。 她扔石头砸了人家的窗户，对着里面的人喊话：“你们不用管老子能不能传宗接代！只要记好了，老子能送你们去见各自的祖宗！” ＊ 若不是定时闹钟将欧阳芳从睡梦中惊醒，最后那句话，怕不是要喊出来。 她揉揉眼睛，支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肩膀。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以前的事了。 兴许是最近一边忙学业，一边忙事业－－太累了的缘故。 今天是欧阳芳正式入职莲雾文化的第一天，老板没给她安排什么工作，主要是想让她熟悉一下公司环境。 其实也没什么好熟悉的，这家网红孵化公司刚成立没几年，主攻时尚美妆和美食生活两个领域，办公区域面积不大，员工人数也不多，旗下只有三四个所谓的头部流量KOL，其他都是“正在为实现梦想而奋斗”的年轻人。 包括那个叫俞恒的老板。 欧阳芳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假装正在专心研究电脑里的企业文化PPT，忽然被笑闹着小跑过来的两个女同事拍了拍肩膀：“欧阳，问你个事……” 经过短暂的相处，她已经成功打入了同事内部。 特别是女同事。 展露出招牌笑容，欧阳芳忙询问是什么事。 其中一个叫阿喵的姑娘捂着嘴兀自笑了一会儿，才扭捏地问：“你和杜唯康之前拍的那个相亲视频，是不是有剧本的啊？” 提到杜唯康，欧阳芳脸上的笑容一僵，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没有剧本，纯属意外。” 事实上，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段路人视角的偷拍视频究竟是谁发出来的，到底是真·路人，还是当初那位家里有矿的金主小姐姐请来的外援，一切无从得知，视频爆火之后，金主成功隐身，只有她和杜唯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欧阳芳想得开，既然命中注定有此一爆，不如把握时机，转行当网红－－反正她对设计这一行并没有多执着，能快速挣到钱、让妈妈过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才是硬道理。 只是没想到，她前脚签约莲雾文化，杜唯康后脚也进了同一家公司，老板一拍脑袋，甚至还要两人捆绑在一起炒CP，还说他们这对的外形可BL可BG，双倍的快乐，受众群体更广。 听完欧阳芳的解释，另一个叫粒粒的姑娘反应过来：“所以说，你和杜唯康之前就认识？” 欧阳芳点点头：“嗯。” 那两人激动地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那他到底是不是富二代？” 没想到重点落在这儿…… 还以为要问他到底是不是gay呢。 欧阳芳撇了撇嘴，仔细回忆了一番杜唯康的行头和座驾，又想起那家伙之前还和温轻雪相过亲－－虽然两人都没瞧上对方，但有资格和温大小姐联姻，想来，家世一定很不错。 她却含糊道：“我不太清楚，反正……不差钱。” 粒粒冲阿喵一摊手：“我就说杜唯康家很有钱吧，你还不信！就他那块表，估计得让我们老板挣大半年！” 说着，她刻意压低声音，嘴了一句公司里风评不佳的同事：“你看小妮，一上午都忙着和人家搭讪……” 欧阳芳眼皮一跳，没吭声。 阿喵对此依然持怀疑态度：“可是，富二代自己就能招个团队做自媒体了，谁还特意签约公司找罪受啊，又苦又累，还不一定能出头。” 说着，她望向欧阳芳：“你说，他到底图什么呀？” 突然被cue到的当事人愣在工位上，嘴里含了一句“可能是图我”，实在没好意思说出来。 她也不能确定。 毕竟，距离杜唯康给送花已经过了挺长一段时间，她不清楚那家伙现在对自己还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如果人家真是为了逐梦网红圈才签了莲雾文化，那她也不好再自作多情。 想到这里，欧阳芳的视线在并不大的办公室里搜索一圈，意外地发现，并没有杜家少爷的身影。 可能是趁着午休时间出去吃饭了吧？ 欧阳芳如是想。 她将目光重新移到电脑屏幕上，打算再装模作样看几页PPT，随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周围的同事们都开始躁动。 她扭头看了一眼。 原来是杜唯康提着两大提的奶茶回来了。 杜家小少爷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客气地将奶茶一杯一杯拿给公司的前辈们，俨然一副新晋社畜的模样，没有半点富二代的优越感。 阿喵和粒粒欢呼着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用眼神diss那个起身帮杜唯康分奶茶的小妮。 欧阳芳有点尴尬，想了想，只能假装继续钻研企业文化－－早就听说，办公室里有同事分零食都这么尴尬一遭，分到自己的时候还得假装很意外，今天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很快，杜唯康就拨开人群挤到了自己面前。 他兴冲冲地举着一杯奶茶递给她：“厚乳芝士加奥利奥碎……” 欧阳芳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来，之前为了陪他弄牙齿，两人一起在外面吃饭的次数也不算少，自己喜欢的奶茶口味被他记住，也不奇怪。 接过那杯加料颇多的饮料，她说了声“谢谢”。 杜唯康没有走。 他一直等她用力戳开了奶茶封盖，才长舒一口气。 见四下无人，他忽然间压低声音与她道：“那什么，下次你要午休，就去隔壁的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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