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提起这些事,姜迎灯自然是笑眯眯了。当时的绝望,连后来的自己都无法共情。 但她还清楚记得那天寒地冻,白雪茫茫的前路。 就像她看不到下一个站点的人生。 差点就困在雪里出不来了,那一刻她最想念的人是梁净词。 她在南方长大,从没见过这样厚重的雪,在那个前所未遇的冬天,哭得泪眼蒙蒙,也没有伞,就任凭雪花落了她满身满头。 姜迎灯站在雪地里,无助地伸出手去,像是笨拙地想要把那前路的烟瘴扫清,那一刻想着,要是他在就好了。 那年在机场,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她是真的会后悔,并且反复后悔,要是让他陪她久一点就好了。 再久一点又如何呢? 她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她不过才二十岁,这场恋爱如果能谈得更久一些,又能让他们梁家损失什么? 没有爸爸妈妈的二十岁,姜迎灯站在异国他乡的路口,仿佛迷失了一切。 “梁净词。” “梁净词……” 她哭着喊他的名字,喃喃自语一般,在听不到回声的雪里。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眼泪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姜迎灯艰难地擦干净,信号很弱。 附近有便利店在营业,她迈步正要走过去,看见一辆熟悉的车朝着自己驶过来。 车灯亮在雪光中,像是指引迷途的灯火。 小林从车上下来,“怎么了小灯,怎么哭成这样?” 她接过擦泪的纸巾,坐进温暖的车里,脸上泪痕斑驳。 小林说:“这两天电车停运,忘jsg记告诉你了,是不是没有看新闻?” 姜迎灯停下了哭声,不住地说着:“谢谢你,老师。” “要保重好自己啊,别让人担心。” 那是迎灯第一次觉得,日语的发音也会有一平一仄的温情。 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一条路,只要一直往前走总能找到终点,而只有他不在身边时,她才能真正地学会坚强。 - 七夕的饭局结束,在高楼处,借他人的光,见了一场浩荡的示爱烟火。火焰一团一团地绽,姜迎灯看得眼波淡淡,随火光流转,却已经没有太强烈的感知能力了,对于爱情的因果。 姜迎灯坐进出租车,在回程的路上,她想起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在日本看夏日祭的烟花。 是跟小薰一起。 那天她穿了一次浴衣,盘起发。 完成心愿的那个夏天,他不在身边。 姜迎灯也一样很快乐,只不过笑容略显空泛。 想起这事,便在相册里找到当年拍的视频重温。 内容都不长,几秒,十几秒,姜迎灯逐一划过去看。 日本的烟花花样很多,很浩大,镜头里,昏黑的夜被焰火一瞬照亮,姜迎灯迎着镜头走过来。 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看着看着,她忽而注意到视频的边角。 在人潮之中,一个背影将她视线吸引过去。 似乎…… 姜迎灯定睛,把画面拉大,在视频的角落里,不过两三秒的一个虚晃而过的影子,姜迎灯也认出了梁净词。 距离她十几米远,他穿浅白色的衬衣与黑裤,身形修长,背身逆进人流的姿态,显出几分格格不入的落寞。 当年这几个视频她没发动态,因此也没细看,没想到也有被她遗漏的,他的秘密。 姜迎灯呆呆地看了许多遍,擦去眼角的湿气。 她打开梁净词的聊天框—— “你去看了烟花吧?那一年在日本。” 几个字打下来,又在踌躇之后,被挨个删去。 既然分了手,就寸步难行。这个道理,两个人都懂,他不靠近,自然有他的理由。 一桩陈年旧事,已然没有任何揭穿的必要。表示缅怀的方式,就是又把那段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到了,小姑娘。”司机在前面说。 “谢谢。” 姜迎灯在小区门口下了出租,往单元楼的方向走。 低下头看手机,视线还停留在他们的聊天记录上。 最后一条内容,是他问:几号有时间? 她事前说好的西班牙餐厅,梁净词问几时去。 姜迎灯当时没回复,后来也忘了。再想起来,见他没问第二遍,索性就把问题晾在那里,让他在另一头空耗。 他们之间,追与被追这样平衡而稳固的关系,没让姜迎灯觉得多么负重,但那突如其来的试卷、在诗集里藏着的爱意,错乱了时间的重现,让她尘封的秘密破土,彼此就陷入了一个僵局。 纵使心知肚明,梁净词不会行事卑劣,她也不想让她多年的迷恋,反变成用来战胜她的利器。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姜迎灯站在峭壁一侧摇摇欲坠,不能够再往后退了,她会失守。 梁净词今天过来。 看到他的车时,她顿一顿步子,而后若无其事别开眼睛。 他住处就在附近,来这里太方便,周而复始的等候也是诚意的一环,她丝毫不意外。 车仍然停在老地方。 姜迎灯看了一眼,挡风玻璃的里侧昏昏暗暗,她也看不太清,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图,继续闷着头往前走。 梁净词坐在车里,见迎灯过来,用手指提住副驾的塑料袋。 见面时,他会习惯性给她带些小礼物,说是礼物,其实就是些零食水果,吃的喝的,姜迎灯不要别的,食物让人心情愉悦。 他一向就是这样惯着小孩,很受用。 提起袋子,梁净词又掀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丝绒盒。 正要打开盒口看一看里面的旧物。 在这时,梁净词余光瞄到姜迎灯的脚步停下了,他便抬眸去看。 姜迎灯三步一回头,好像察觉到被人尾随,看向墙角。 那个影子几乎是突然扑过来的。 一瞬间。 “梁净词!有人跟踪——” 她下意识地喊他的名字,然而一回身就被一只手稳稳搀住,梁净词握住姜迎灯的小臂,将她甩到身后。 他说:“躲远些。” 来人是一个精瘦的高个男人,梁净词一拳头挥过去,男人踉跄到墙上。 脑袋磕到墙角,他粗鄙地骂了句:“草!” 手里喝了一半的酒瓶被“哐”一声猛地砸碎在墙上。 姜迎灯都没看清酒瓶是怎么刺过来的,眼前就只剩下梁净词的小臂上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梁净词又一拳落下,男人脚跟不稳,往后一跌,手心的酒瓶随之脱离。 “去车里,报警。” 梁净词回眸,看一眼姜迎灯,往车的方向偏一偏头,示意她快过去。 余光里是正从他身上往下滴的血,姜迎灯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打开拨号界面:“我先打120——” 他说:“110。” “……” 跌倒在地的男人正起身,蹒跚要过来。 梁净词扫视周围,眼尖看到旁边水管下方,施工团队落下的一根短粗钢管,他迅速躬身拾起。 在身侧男人要搞偷袭的一刹,梁净词偏过身,闪开那攻击性极强的酒瓶,随后不留余力,一棍子打在男人的背上。 酒瓶瞬间滑落,在地上摔个稀碎。 男人再度跌到墙上。 棍尖已经侵略到他的命门,梁净词握着一端,另一端就抵在男人喉结下方的凹陷,让他疼得龇牙。 借月光,梁净词打量着男人的容貌,随后,声音沉冷说:“证件拿出来。” “没带……草!” 抵住他脖子的钢管又紧了紧。 “手机。” “没——” 梁净词倏然往前一步,将铁钢管一横,死死挤压在对方整个颈部,男人发音都变得困难,面红耳赤,挑衅的眉目也有气无力地松下来一些。 “再横?” “……” “证件。” 话音刚落,一张身份证丢到他脚边。
第66章 C22 看到他的姓名, 地址,证件号,粗略两眼, 梁净词记在心底,再看那张狰狞的脸, 把人情况摸了个大概, 要是做绝,他有本事让这人在燕城永无宁日。 派出所就在小区对面, 110出警很快, 梁净词没将这男人擒住多久,民警便赶过来。 铁管被丢到地上,他的指腹沾上一点锈迹, 梁净词搓一搓,皱着眉往兜里摸纸巾。 空的。 很快,从后面递过来一张纸, 只有姜迎灯才会从这小细节里看穿他在烦什么。 梁净词眉心舒展,伸手接过。 “我打个120吧。” 要不是她这带着一点惊慌的执着, 梁净词差点都忘了自己英雄救美, 还光荣负伤。 他看了眼小臂的伤口,平静地说:“打吧, 再晚些伤口该愈合了。” 姜迎灯点着头,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这话有歧义。 “……”她抬起落在手机屏幕的视线,柔软的眼波扫过他半干的疤痕,好像将他伤处轻抚了一遍。小声道:“很疼的。” 梁净词擦完指尖, 说着:“还不疼, 等过了这一阵,没人在身边, 无人问津的时候,才会开始疼。” 姜迎灯眼滞住。 好像一语双关的话,她顿时就听懂了。 那头警察过来,说要他们配合调查。 “她受惊了,需要休息。”梁净词拒绝,简单说明情况,而后道,“这里监控多,慢慢调。我留个电话,你们有新的调查进度跟我联络。” 警察说:“行,那这人我们先带走。要是还有需要协助调查的地方,还得请您行个方便。” 梁净词微微颔首:“谢谢。” 姜迎灯想起什么,又去和警察补充了几句上回被拉闸的事,想一想,再无其他线索,寥寥几句说完,目送民警离开。 转头找人,梁净词已经快一步去旁边小超市买了消毒工具,自己在为伤口做清理。 明明是怪可怜的一个画面,但梁净词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配合那平静无波的神色,令人觉得好像真不是多么严重的事。 □□凡身,经他的克制,也变成万敌不侵的架势,姜迎灯看在眼里,却缓缓地心安下来。 想要是他为这疼痛皱一下眉,她估计都会难受得不行。 上前去,要给他帮衬。梁净词已经简单地处理好伤口,将东西塞回了包装袋。 她暗暗缩回手。 姜迎灯说:“这个小区安保做的不是很到位,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车都能进来。” 确实挺乱七八糟的,他姑jsg且也算一份子。 梁净词说:“今晚就不要住这儿了,我帮你安排住处。” 她心中一忸怩,说:“我自己来。” 他想了想,看破她的小自尊:“也好。” 姜迎灯的手还没在挑选旅店的页面划几下,梁净词又开口:“住我那儿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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