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是征求意见,是通知。 迟于的话落地,俞盏捕捉到他接下来的行动。 只见男人随意地在一旁的花坛边捡了个枯树枝,他拿着树枝在空旷的雪地上画了一排圆形的圈。 圈与圈之间隔着距离。 或许有十多个,从他的位置到她的位置。 俞盏被他拉到尽头的一个圈里,听见他叮嘱说,“先定着别动。” 俞盏支支下巴:“…好。” 不明觉厉的游戏。 她乖巧等他的下一个吩咐。 迟于走到离俞盏最远的那个圈中,安静站了一分钟。 一分钟逝去,男人深呼一口气,把组织很久的话放在唇边。 偌大的空地只有他们两个人,这里很安全,声音被四周的风雪遮盖,形成这隐秘的天地。 俞盏的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鼻子和眼睛露在外面,她还在等他开口,等他宣布游戏规则。 可毫无预兆,她听见距离他有十多米远的男人忽然启唇,摒弃规则,用含着雾气的声音跟她说,“不是三个月,也不是六个月,是八年,是2920天,”顿了片刻,他低哑的声音告诉她,“俞盏,我喜欢你的时间,准确来讲是2920天。” 曾经以为会吓到她的话连带着那些高傲的自以为是的尊严都在这个瞬间被他全然袒露。 年纪小的时候会在意很多问题:会衡量喜欢的价值,会畏惧被拒绝,会被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自尊拉扯住。 会因为找不到解决方式用沉默对抗一切。 说到底,他得承认他性格根源处的懦弱。 他的懦弱让他变成一把钝刀,在她那些难过的时光里这把钝刀也一定刺过她。 他不想再刺向她,他得让她知道她自己有多珍贵。 他选择在今晚坦诚,只希望她懂得她自己的珍贵。 俞盏汹涌的眼泪刹那间滑过,她看到迟于在话音落地之后往前走了一步进入下一个圈,她在想她是不是听错了。 要不是听错,她怎么听到他说他喜欢她八年。 这不是他会做的事。 沉默的喜欢是他最不会做的事。 他明明是想要什么都会立马去要的人,他从来什么都不畏惧任何东西。 俞盏的眼泪还在往下坠,迟于捕捉到,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跟她打商量,“先自己擦眼泪行吗?我还要一会儿才能到你身边。” 女孩呆呆点头,听话地抬手,把自己的眼泪抹去,等视线恢复清明,她看到他喉结滑动,下一句话也掷地。 他说:“抱歉俞盏,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在我这里没有人能站在你天平的另一端。” “不管是你十六岁,还是二十六岁,或者是六十岁,你不用害怕选择,”为了彰显郑重,说这话时,迟于望着她的眼睛,他低声道,“我不会让你面对选择,更别提是被选择。” “给你个承诺——” 俞盏凝视着他,在这寂静的漫天白雪纷飞的夜里,只盯着他一个人看,她看到汹涌的温柔的潮水向她袭来,那个眼神温柔的人跟她说,“俞盏,我让你永远占上风。” ——永远占上风。 这几个字俞盏在月亮的论坛里刚见过,月亮许愿让她遇到一个永远让她占上风的人,那个人已经出现了。 或者说,他早已经出现。 是她被情绪蒙蔽,看不到他,她太后知后觉。 俞盏边消化他的话,边控制情绪。模糊的视线混沌着,她瞧见迟于又往前走了一步。 轻柔低淡郑重的声音在继续,他跟她说,“坦白讲,我有很多想不通的问题——” 他想不通那些人的选择,想不通她们为什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待在那样漆黑的夜晚,想不通他生怕她不开心只想让她高兴想拼命护着的人在她们那里怎么就成了不被看见的排除项……把这些想不通的更多的话收回去,他只说,“想不通你怎么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 本以为矫情的这辈子都说不出口的东西,在察觉出她这几天的状态后,他还是说了出来,男人目光幽沉,唇角无声弯了弯,他的视线依然锁着她。 过了一分钟,他又说,“早知道你会过得不开心,那个时候我应该勇敢一些的,也不能叫勇敢,”他话锋稍转,轻声道,“应该叫莽撞?莽撞一些。” 迟于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汇,也并未真正给这句突然的言论做注释。 他只是想,那时他应该把自己的道德感抛在一旁,拿上车厢里的花走到她面前,到她面前寻求一个和张毅清平等的竞争机会。 或许她也愿意看看他呢,假如那个时候她愿意看他,他会努力让她开心。 俞盏的大脑认真地也缓慢地消化着迟于的话,他落地的每一个字,她都不想错过。 她不想错过他超越自我本性后进行的表达。 她了解他.懂得他.更知道他今晚的每一句都一定在她看不到的时刻演练过很多次。 女孩又给自己擦了擦眼泪,她还在想——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或许不是十个圈,是八个。 他距离她的位置是八个圈。 这八个圈象征着他们错过的八年。 她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再把这八年走一遍,太孤单了。 因而她勇敢地也坚定地往前迈了一步。 迟于看见她的步伐,目光稍顿,他扫视着他们此刻的距离,接着他抬眸,与她四目相对。 他缓了下情绪,把剩余的距离都迈过。 如今只剩一步。 在这一步之遥里,俞盏捕捉到熟悉的气息,她看到迟于眼底缓缓生出一抹笑,他好像叹了口气,低声说:“还有很多话不太记得了,手稿也忘了带。” “临场发挥不是我的强项。” “俞小盏——” 他喊她的名字,气息滚烫,滚烫的气息化成一团缭绕的白雾浮现在俞盏眼前。 他说:“你那么善良,也请暂且原谅一次我的过错。 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机会,假如你愿意听,我很愿意说。” 俞盏的心头涌出的酸涩被他抚平又重现,她怔怔看着他。 她看见白雪纷飞里,他把他们之间仅剩的一步距离跨越。 他走到她面前,对她笑了笑。 是很轻的笑容,却带着沉甸的重量。 这个时刻,俞盏永远都记得。 他摸了摸她的耳朵,把她的耳朵捂热一些。 接着,他俯低身体,视线和她出现在同一水平面。 细簌的雪花环绕着明黄的路灯,环绕着这片辽阔的空地,最后落在他的发顶给他的头发染上一层白。他不在意,温柔的目光一直扫着她。 不远处的天空,忽然间有无数烟火绽放。 接连不断的烟火伴随着这场初雪,晕出多姿的光。 漫天火光里,他认真的语气在说:“俞盏,我要给今晚的表白收尾了。” “其实我最想说的话是,在漫长的以后里,我会好好爱你,而你——”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就负责爱你自己。”
第82章 和我 迟于曾经很多年的心愿是让他的女孩回头看看他, 在看看他之后,试图爱他。 可直到今天,他发现他不再需要她去爱他, 他想她爱她自己。 那些不见光亮的夜晚, 那些她流过的眼泪,都是因为她把别人看得更重,她的善良温柔和教养让她变成了一个永远把其他人放在第一位的人。 他不想她再这样做,太辛苦了。 他现在只想她爱她自己。 他想她开心。 俞盏怔怔看着距离她很近的男人,她凝视着他漂亮的幽沉的缭绕着雾气一般的眼睛, 懂得了他所有将说未说的话。 不是“好像”。 不是“他好像比我要爱我”。 她要纠正那句自我总结。 因为她在这个刹那知道了.也清晰看到了.他的心意。 /他比我要爱我。 她很确定。 俞盏鼻间的酸涩感越来越强, 她凝着他,轻声道, “好,我会努力。”顿了顿, 她柔软的声音又问他,“迟于,你不抱抱我吗?” 她不知道要怎么给他回应,脑海里下意识产生了这个念头——行动代替语言的念头。 话音落地的下一秒,眼前有阴影晕染, 她被对面的男人伸手揽住, 迟于低沉的温柔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她听到他说, “要抱。” 不知过去多久, 盛大灿烂的烟火收尾, 雪花又纷扰坠地, 迟于的拥抱暂时结束。 他低眸望她,给她把眼角的泪痕擦掉, 语气含笑跟她说,“以后不只是小菩萨了,还是小哭包。” “……” 俞盏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原本没什么温度的掌心此刻变得有些湿.糯。 她小幅度挠了下他的手掌跟他说想回家。 迟于在她额头吻了吻,把围巾给她裹好,应声说行,“我们回家。” 两人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有穿堂风吹过。 迟于征求女孩的意见问她想回哪个家,他的话似乎有深意也似乎没有,俞盏不多思索,没有犹豫地指了指他的房子说,“回你的。” 银白色的钥匙插入锁孔,厚重的门被推开。 几乎在大门敞开的同一时间,迟于把俞盏抱到了玄关处的柜子上。 他黑沉的眼睛锁住她,很快,他的吻覆下来。 这次的吻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俞盏明显感受到了他的侵.占.性和他身体灼热的温度。 他一边亲她,一边在解她的外套。 柜子上原本置放着的物品不经意间被扫落,掉得满地都是,并无人管。 厚重的羽绒服和绵软的围巾都被迟于随意扔在一边,男人抬手,稍稍用力,握着女孩细软的腰肢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他的吻一直没停,俞盏感受到他汹.涌的热。 后来,他变幻了位置,携夹着温度的唇在一点点往下.游。 俞盏觉察出男人身体的异样,圈着他脖颈的手紧了紧,她凑到他耳边忍着滚.烫小声说,“别在这。” 男人的动作短暂停住,他目光幽深看着她,问她,“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嗯。”俞盏别开脸,故意不看他,她想他一定懂得了她的暗示,但她忘了这人永远不按照常理出牌。停了一秒,只见男人低头,磨着她的唇,又问,“俞小盏,你把持不住了,是这个意思吧?” “……” 俞盏拍他的背,听到他低低笑,略带不满地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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