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宇，你为什么在湖边？”陈美好问。 “我不想回家，回家要读书，我要尽情浪费生命。”黄宇回答，“有限生命应该浪费在有意义的事情上，看别人在船上谈恋爱，看 湖里的天鹅也是成双成对，这多有意思。” 陈明亮环顾四周，“谁在船上谈恋爱？这湖面上只有我们一艘船。” 黄宇闭上眼睛，“就这样的人竟然是全班第一，考试还有什么意义？” 陈明亮看着陈美好，低头偷笑，他哪里是不知道，他是假装不知道。船摇摇摆摆，在岸边柳树下经过，柳树的枝桠打在陈美好的脸上，陈明亮慌忙伸出手挡住。陈美好觉得场景莫名地熟悉，脸上的痛唤起了记忆，原来她的确和陈明亮曾经在湖边划船。 他们的船划到了湖中央小岛上，岛上种植着各种盆景鲜花，隐约有一个小房子。黄宇解说，“这里面是一个老爷爷，挺大年纪了，原来校园就是一片田地，他的房子和田恰好在岛上就留了下来。我老是想他究竟是这么下岛呢？可能是种了蔬菜水果自给自足，平常也不下来。我挺向往这种生活，不用见人，隐蔽起来。” 黄宇神色向往地看着岛，陈美好问，“所以你刚才蹲在湖边是在看这座岛？” “是啊。我在想谁要划船带上我就好了，正好你们也来了。”黄宇说，“这老爷爷也不是一个人，他有个老伴，时不时会挑着扁担出来，卖麦芽糖什么的。” 陈美好一惊，“你说的卖麦芽糖的老奶奶就住在这个岛上？她在哪里卖？” “有时她在我们学校门口，就郭桂花他妈沙茶面摊对面，有时候我看见她走在大学里，一直走到对面寺庙，就在隧道口的马路边卖。”黄宇说，“不过我一次都没有给她买，我爸没有给我零花钱，他说以后不会留钱给我，会留给我很多书，谁要书啊。钱才是重要的。” 划船的林老师笑了起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黄教授的话没有错，你只有认真读书才能获得知识，也才能成为有用的社会栋梁。” 黄宇摇摇头，“读书只是一种渠道。我只是不想读太好，不是我不会读好。” “你这话说的，读好也不是容易啊。”林老师努力把船摇离开湖中央的小岛，奈何这座岛仿佛有什么魔力，船沿着岛边缘的垂柳划行过去。陈明亮伸出手，挡住陈美好面前的柳树，陈美好看着岛，上面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朵，屋檐低垂的小平房，的确像一个世外桃源，难怪黄宇会想上岛居住。虽然船在岛的边缘，不过爬上岛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岛的四周围着高高的灌木丛铁丝网，就在表明了一种不欢迎的立场。 到底挑扁担的老奶奶是怎样离开岛屿，挑着麦芽糖外出呢？陈美好觉得这本身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这样吧，下次我考试考一个全班级第一名，陈明亮对不起了。”黄宇说，“不考好像你们也不觉得我可以考好。” “你考第一没啥对不起我的，第一名挺好。”陈明亮憨厚地回答，“我可以不要第一名。” 船靠岸了，黄宇爬上岸，留下一个背影，甚至没有说再见，仿佛他又回到了以前那个不说话的黄宇，在湖边上说话的黄宇又隐藏了起来。 在下一次考试来临之前，体育课上，体育老师要求大家做一个拉伸动作，一个拉伸动作导致黄宇的裤子裂开了，屁股的线直接绷裂。班主任杨老师毫无办法，只能叫陈明亮贴住黄宇的后背，再拿一张报纸帮助黄宇遮挡回家换裤子。 陈美好这才注意到黄宇固定穿白色短袖衬衣，蓝色的长裤，这套衣服永远出现在他身上，好像他的保护色，他从未换过其他的衣服裤子，这导致他被全班排挤，没有人和一个穿着固定老气的黄宇走在一起。 陈明亮把黄宇送回家，黄宇根本没有第二条裤子可以回来，陈明亮拿了针线给黄宇缝裤子，裤子上的破洞缝好了，黄宇套上裤子和陈明亮回到学校。到了学校，班主任说，“黄宇，你怎么换了裤子还是这条？”全班照例哄堂大笑，陈美好笑不出来，陈明亮也没有笑。 考试很快就来了，陈美好照样考在中段，陈明亮变成全班第二，郭桂花依旧垫底，全班第一名是黄宇。黄教授赶到学校，接受班主任生平第一次的表扬，黄教授不知所措地摸着头，头上的头发所剩无几。
第28章 28、穿过隧道 秋游来了，陈美好往书包里装饭盒，饭盒里是林碧云做的卤鸡翅膀。林碧云一到陈美好春游秋游固定卤好一盒鸡翅给陈美好。这样到了吃饭的地方，别的小朋友啃面包牛奶，陈美好就在吐鸡骨头。林碧云还为此觉得骄傲，毕竟陈美好的餐盒是她精心准备的。 陈美好趴在阳台上看，林碧云种的红色玫瑰开了，放在花盆里，对着早上起来的阳光，显得格外娇艳，陈大茂经过拿起新买的相机拍照。陈美好记得相册里有这张照片，外出秋游的早上，她站在阳台上看红玫瑰。 陈大茂自发开车送陈美好上学，陈美好让林碧云多做了一盒鸡翅膀，她要带给陈明亮。陈大茂启动后嘱咐陈美好不要让陈明亮知道是他开车送的，陈大茂计划送完孩子再把车开回，等着陈耿送他上班。陈大茂自己想开车又不想陈耿觉得尴尬，开车开得和偷车一样，蹑手蹑脚下楼，四处张望，摸摸索索开了车门，连呼吸都是憋气。 到了学校，班主任杨老师正在发愁，一大早陈明亮的妈妈柳如眉打来电话请假说陈明亮早上发烧无法去秋游，班级秋游是同桌手牵手列队去玩，陈美好背了两盒鸡翅，结果陈明亮没有来。正好黄宇的同桌也生病了，班主任要求陈美好和黄宇手牵手。 陈美好站在列队里，她没有牵住黄宇的手，除了陈明亮，她谁的手都不想牵。可是当队伍走出校门，陈美好发现黄宇脸上挂着失落的表情，黄宇也是穿着以往的白衬衣，蓝裤子，陈美好忽然想起来黄宇的秋游固定吃食堂里发的大馒头。黄宇的格格不入变成他孤独的来源，陈美好牵住黄宇的手，至少她不能让黄宇觉得孤立无援。黄宇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陈美好，陈美好的记忆瞬间苏醒。 如果陈美好没有记错，他们即将步行穿过隧道，去到隧道另一头的植物园游玩。黄宇的凉鞋将掉进隧道旁边的水沟，班主任杨老师将趴在水沟旁边打捞凉鞋，最后黄宇少了一只鞋子，光着一只脚走出隧道，招来全班的嘲笑。 进了植物园以后，黄宇又跌进了植物园入园后的水池里，这一回，注视他的不仅有同班同学还有年段其他班级的同学们。黄宇成了秋游里记忆点最深刻的人，随后他快速被人遗忘，再一次提起已经是二十年后的小学同学聚会。不过这一次，遗忘黄宇的将是整个社会。 陈美好牵住黄宇的手，走进隧道，她站在靠墙的那一侧，只要黄宇不挨着墙走，他的鞋子就掉不进去。隧道是初次建成的模样，仅有单车道，车辆稀少，走了许久，仅有一两辆车子通过，隧道上方没有亮堂堂的灯，光线昏暗的隧道里，前方视野不清晰。 陈美好看着隧道的墙陷入沉思，她那天开车进入的隧道，就是从现代化的隧道逐步演变成最初的模样，导致她看不清楚前方的路，最后推开了墙上最靠近的门，穿越回到9岁。 黑漆漆的隧道里，黄宇开口说话，“我今天早上出门，看见那个卖麦芽糖的奶奶了，她挑着扁担走进隧道，说不定等下你在植物园又会看见她。” 陈美好一惊，“你真的看见她了？” “是啊，卖麦芽糖的老奶奶老是戴斗笠，穿那件花衬衣，我不会认错的。可能是植物园门口生意比较好吧。”黄宇边说边走，“陈美好，你看这个墙壁是不是很特别，好像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黄宇伸出手要摸墙壁，陈美好一把拦住他，生怕他一靠近墙，脚就踩到水沟，凉鞋再次不翼而飞，他就得单脚跳出隧道。 “不要摸。”陈美好提醒黄宇，“你要离这墙远一点。”陈美好看着墙面，没有门，有防空洞的入口，不过用大铁门关着。 黄宇缩回手，“好的，陈美好，你一会要去买麦芽糖吗？” “是的，我该买了。”陈美好盯住前方，洞口露出微亮的光，穿越隧道，她要紧紧拉住黄宇，不要让他在众人的笑声里迷失自我，不要让他为了追求他人的目光跌进水里。 “我也想吃麦芽糖。”黄宇说，“我从来没有吃过，我爸也不肯给我零花钱，我家根本就看不见钱，去食堂吃饭用饭票，家里的纸张都是书。” “我请你吃麦芽糖。”陈美好说，“我有的是钱，我等下买麦芽糖不能被老师发现，他们不让我们买零食，一会你掩护我。但是你答应我，一定要注意安全，不 要跌进水里，也不要摸隧道墙壁。” “好的，我不摸隧道就是了，虽然它的墙壁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很想摸一下，我想知道粗糙的墙面到底是什么感觉。还有，我干嘛要跌进水里，我没有衣服换的。”黄宇问。 “总之，你不要跌进水里去就好了，记得我说的，你要远离水。”陈美好回答。 隧道洞口的光线越来越大，出行的队伍开始雀跃，秋游的班级终于穿过隧道。陈美好焦急地踮起脚尖寻找，植物园的入口挤满了孩子，没有看见麦芽糖老奶奶的身影。陈美好叹了口气，她在来上学的路上问陈大茂是否准备进军房地产，陈大茂诧异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房地产？” “房子将变成商品，最值钱的商品，你的公司做这块会实现经济增长。”陈美好在汽车后座念叨。 陈大茂在刹车和油门之间切换，切得陈美好晕头转向，陈美好看着前排的父亲头发乌黑亮丽，很快的陈大茂的头发就和秋风扫落叶一般所剩无几，陈大茂再也不需要洗发水。当年加入陈大茂公司的员工都拿到了一套房子，陈大茂不是不知道房子的价值，即便他再清楚房子的价值，他也会做到员工们每人一套房。 “你给我多留两套房，我怕我中年失业了，没钱养孩子。”陈美好摇下车窗，猛吸一口空气。 “你怎么会失业呢？”陈大茂反问，“一个人努力工作不会没有工作的，中年才是最好的年纪啊，你爸问正值中年，再说了比起中年失业，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好好读书，像陈明亮那样名列前茅，哪里需要担心失业。勤奋的人永远有岗位。再说了，我们家要那么多房子干嘛，一套够住就好了。” 陈美好把头伸出车窗，“别的不说了，你给我留两套房。不多，我要求两套。” 陈大茂说，“你这个要求，假如你考上大学，我盖的小区给你五套房子都可以啊。” 陈美好说，“我会考上大学的，公办大学，五套房，请你记住，我婚前要给我，不然离婚了，我得去掉一半的房子。”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5 首页 上一页 1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