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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鲲鹏，你为什么要去加拿大？”陈美好问。 “我还没有看过下雪。我时常想跑到雪地里一直走啊走下去，最后天地白茫茫剩下一片空白一定很特别。”张鲲鹏没头没脑地说。 陈美好抬起头，张鲲鹏看起来完美的人生里到底还缺乏什么，才让他要跑到冰天雪地里去速冻自己，他难道追求的是当速冻食品吗？动不动被零下的温度冰冻起来。陈美好问，“你是不是没有感冒过？” 张鲲鹏说，“好像感冒比较少，我记不太清楚有生病。我有保持锻炼，尽量不生病。” 陈美好说，“我经常感冒，感冒可不是舒服的事情，你就是没有感冒过才会萌生去雪地里走走。” 张鲲鹏说，“下次你感冒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通知你干嘛？”陈美好下意识地询问。 两人不知不觉走出学校，走进小巷子，巷子里就是郭桂花他妈郭翠芬的沙茶面店铺，陈美好搬家搬回了小学附近，巷子再往前走就是陈美好住的小区的后门。 陈美好记得大学时期每次背完单词，等到图书馆关门，她独自走出图书馆，穿着性别难以辨认的运动服，似乎这样就能有胆量走夜路，她背着一书包的单词和习题走出学校，走在小巷子里，巷子里的路灯下只有郭桂花他妈开的沙茶面摊位还在开门营业。 陈美好路过沙茶面摊位，郭桂花他妈有时在忙碌，有时不忙就拿着一把椅子坐在店门口，看起来好像在等谁，陈美好知道她在等消失的郭桂花。 每次经过郭桂花他妈的沙茶面摊位前，陈美好都要加快脚步，她不想让郭翠芬认出自己，然而郭翠芬还是认出了陈美好，“要是郭桂花还在，和你就一样大了。”陈美好听后久久不能忘怀，仿佛自己的存在对郭翠芬也是一种打击。沙茶面摊上挂着郭桂花的照片，停留在了九岁。 陈美好看着路灯下的张鲲鹏，美好得仿佛不是真实存在，她第一次在图书馆里有人陪伴，第一次体会不是独自走回家，原来恋爱是这种感觉，恋人陪伴在身边，手牵着手一起走。 “通知我，我好近距离体会一下感冒。”张鲲鹏一本正经地说。 “感冒要怎么体会？”陈美好笑了，她最害怕感冒是从做了母亲以后，感冒后还要照顾孩子，她生怕感冒传染戴着口罩，夜里因为和孩子们共处一室，入睡后口罩也无法脱下。陈美好觉得呼吸困难，往事一幕幕浮现，她虽然身体因生病而痛苦，不过每当她生病时，孩子们总是格外听话，哥哥时间会管弟弟时钟，“乖乖吃饭，妈妈病才会好。” 见陈美好许久没回答，张鲲鹏一把拉过陈美好，托起她的下巴，路灯下飞蛾在起舞，舞蹈里是不知情的狂乱，男孩低下头轻轻地吻住女孩的嘴唇，“哦，是这样的体会。” 陈美好忘记了呼吸，张鲲鹏的嘴唇柔软，他的吻落在陈美好的嘴唇上不过是蜻蜓点水，却像在陈美好的大脑里燃放了一场炫目的烟火。 “你在想什么？”张鲲鹏问，“我觉得你好像落进了自己的思绪里。” “我在想原来恋爱是这样的感觉啊。”陈美好老实回答。 “原来只和一个人恋爱是这样的感觉啊。”张鲲鹏重复了陈美好的语调，然而他的语言里却有着另一层的含义。张鲲鹏换了一只新手机，用了新的电话号码，他看起来要开始一种新的人生，一下子摆脱了旧的女朋友们。 陈美好继续往前走，张鲲鹏跟了上来，沙茶面摊还亮着门口的座位上坐着两个男人，陈美好定睛一看原来是陈明亮和黄宇，黄宇对陈美好招手，“来吃面吗？” 陈美好摆摆手，“不了。”却被张鲲鹏拽住，“我想吃，你陪陪我。”张鲲鹏用的仍然是肯定句，不过声音委婉，透露出不忍令人拒绝的请求。 陈明亮起身，“要加什么料，我来给你们煮吧。” 张鲲鹏倒也不客气，“我什么都来一点，你帮我多拿一个碗吧，我分些给陈美好。” “不用，你和陈美好一人一碗，美好不喜欢和人共吃一碗，她喜欢的料我都知道。”陈明亮在摊位前忙碌，不一会他端了一个盘子过来上面是两碗面。 陈美好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沙茶面，陈明亮果然知道自己的喜好，只加了豆腐和鱼丸。张鲲鹏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陈美好，对陈明亮说，“看来你很知道陈美好的口味。” 陈明亮骄傲地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哦，那你一定知道我们现在正在恋爱。”张鲲鹏喝了一口汤，“我也知道你结婚了。”
第33章 33、命运的拐角 一碗沙茶面，陈美好吃出了火药味。陈明亮一脸戒备地看着对面的张鲲鹏，张鲲鹏倒是一脸和气地展开话题，漫不经心地问，“这个面摊，你们经常来吗？怎么看起来好像自己开的？” 这一问不打紧，仿佛张鲲鹏每次发问都像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黄宇的话匣子，“这是郭桂花他妈郭翠芬阿姨的沙茶面摊位，你看，从这边走过去就是我们小学，我，陈美好，陈明亮，郭桂花都是小学同学，我们以前一放学就来吃沙茶面，吃了太多年，欠的面钱太多了，现在只能把陈明亮抵押给沙茶面摊位，连本带利还清了面钱。” “什么叫抵押？把陈明亮留下来当伙计洗碗吗？”张鲲鹏打趣说。 “他们结婚了，郭桂花已当妈妈了。当然，孩子是陈明亮的。”黄宇回答，“典型的早恋早婚早育，你和陈美好可以往这个方向努力。” 陈明亮打断黄宇，“你怎么知道他们要结婚生育？” 张鲲鹏说，“也不是不可以，以后一起去加拿大结婚生子定居，再包机请你们过去喝喜酒，这点我还是可以做到。” 黄宇鼓掌，“我就是你们的媒人了，你可要记得请我去你们婚礼。陈明亮郭桂花的婚礼就是陈美好办的，到时候你们结婚我也去帮忙操办。” 接下来，黄宇 开始回忆四人从小学开始的情谊，详细到陈明亮勇敢追着人贩子的车辆跑，不然郭桂花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给人家当童养媳，而不是给陈明亮当媳妇，又说到陈明亮在学校芒果树下埋了铁盒，后来黄宇也紧跟潮流埋了一个，周杰伦唱的是《半岛铁盒》他们埋的是《鹭岛铁盒》，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一毕业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母校，想回去也要母校同意，埋在校园里芒果树下的铁盒自然也没有机会挖出来。 黄宇心痛如绞说，“早知道我就不在铁盒里埋我的压岁钱了，这和被我爸没收也没有区别。还是陈明亮聪明，他们都是写信，拿不回来也不可惜，陈美好就更聪明了，她什么都没有埋，一点力气都不用花。” 陈美好觉得如果她要埋可能会首选这个话多的黄宇，黄宇说话的方式可以成为纪录片，详细介绍所有的情况，张鲲鹏居然听得很认真，认真到要拿出笔记本记录的程度。 黄宇好不容易才说完话，拖着腮帮子看张鲲鹏，“你这张脸真是艺术品，我以前觉得在男性里陈明亮算是好看了，看了你以后才发现我终究是见识浅薄了，难怪那么多女的喜欢你，争先恐后要当你女朋友，难怪陈美好要移情别恋，看着你这张脸，我算是终于明白了，这是问题的答案。” “现在连你也变心了了吗？”陈明亮拍了下黄宇的脑袋。 黄宇摸摸脑袋保持同样的姿势，隔壁桌的客人叫，“老板！麻烦给我加个荷包蛋。” 听见点单，郭桂花他妈郭翠芬扎着围裙走了出来，郭桂花躺在里面的房间休息，郭桂花从呕吐的反应进入到多眠反应。郭翠芬刚照顾好郭桂花睡下就回到她的工作岗位，郭翠芬暂时没有关闭她的面摊位，似乎想在郭桂花临盆之前帮忙女儿多赚取一些奶粉尿布钱，陈明亮一有空就来面摊帮忙，他们绝大部分住在面摊后面的房子里，这样郭桂花也能有人时刻照顾。 郭翠芬和大家热情打了招呼，“来了！”郭翠芬目光落到张鲲鹏身上就像粘住了一般，“啊，我还以为陈明亮算是我见过男孩里最帅了，没有想到陈美好的男朋友更帅。怎么长得那么帅？陈美好怎么那么有运气？”郭翠芬的嗓门很大，差不多要震耳欲聋。 陈明亮皱眉，“妈，你真不给面子。” 郭翠芬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扭去炒菜锅，没一会往张鲲鹏面碗里加了一份荷包蛋，“多吃点。阿姨荷包蛋刚煎好呢，用芝麻油，香喷喷呢，和别处的荷包蛋可是不一样。” 隔壁桌的客人问，“老板娘，我点的荷包蛋呢？” 郭翠芬看着张鲲鹏说，“你们再等等，这个人太好看了。” 陈明亮只好起身去煎荷包蛋，陈明亮刚起身，他的位置就被郭翠芬坐走了，郭翠芬也拖着腮帮子和黄宇一起看着张鲲鹏。郭翠芬从来不曾在自己的面摊坐下，张鲲鹏的出现让她有了停下的片刻。 吃完了面，张鲲鹏熟练地掏出纸巾递给陈美好，陈美好擦了下嘴角。张鲲鹏看了下，再次递过纸巾，这一次他用随身带的矿泉水湿润了纸巾，当着黄宇、郭翠芬的面，张鲲鹏伸出手帮陈美好擦了起来。 郭翠芬看得脸红，黄宇也捂住脸，两人激动地傻笑，陈美好愣在原地。她想起小儿子时钟吃完饭也是满嘴油腻，不擦的话就会痒得伸出手抓，嘴角很容易留下抓痕。她每次也是这样，一吃完饭，纸巾沾湿了一角帮小儿子擦嘴，才能擦得干净，避免小儿子抓伤，想起孩子，陈美好心中一沉，不由得望向沙茶面摊位屋檐外的天空。 黑漆漆的天上，一轮明月挂在上面，看起来像真实的世界。如果是这个时刻，陈美好应该给两个孩子洗完澡，大儿子时间会自己穿好衣服等她帮弟弟穿衣服，小儿子出生后，大儿子快速成长，他一般自己动手穿衣，他尽力给母亲减少负担，陈美好觉得内心一阵酸楚，她以往老是要求哥哥听话懂事，又老是觉得弟弟调皮捣蛋， 她离开的世界里，是否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陈美好，在这样平凡的夜晚里哄孩子们睡觉。如果能回去，她要紧紧抱住两个孩子，用力闻他们头发散发出气味，亲吻他们的脸颊，她会不再要求哥哥一味的懂事，也不再苛求弟弟的顽皮，她会要求自己做一个更好的母亲，充满耐心，尽力平衡。 陈美好没有说话，她沉浸在对儿子的想念里，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渴求氧气，19岁的陈美好身体里39岁的陈美好因为思念而备受折磨，眼下的改变是否会影响到她的世界，她用心构建起来的家庭正在变成一个遥远不可触及的时空。 陈美好不知道她的每一次改变到底会不会改变她的未来，现在她开始害怕这种改变会彻底改变她的孩子们。 到了陈美好居住的小区，张鲲鹏站在陈美好家的楼下，“你上楼吧，我等你到家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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