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有些僵硬地直着身子,又问:“还有呢?” 卢浩翔双手握拳撑在桌面上,紧绷得好像都要落下泪来,他说:“姜姐姐,真的对不起,我以为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以为我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我没有想栽赃陷害编排故事的!” 姜淮听到这儿,反倒是一颗心冷了下来,不再废话,直接问道:“谁让你去贴照片的?” “关姐姐......” 她马上追问:“关姐姐是谁?” 卢浩翔抬头快速地看她一眼:“她叫关歆......也是你们学校的。” “我和蒋老师的视频也是你拍的咯?” “是我......” “你跟关歆什么关系?” “我们在酒吧认识的......”卢浩翔说,“我本来,本来有些喜欢她......” 曲之遥听到这儿翻了个大白眼:“不是口口声声喜欢人家么,怎么转头就给人出卖了?” 卢浩翔咬紧牙关:“这事儿要解决不好......我爸......我爸得打断我的腿......” 曲之遥本来还想挖苦他几句,被姜淮拦了下来。 之后约莫在咖啡厅又磨蹭了半个小时,姜淮把关歆和卢浩翔的聊天记录等证据全部都保存了下来,末了还不忘叮嘱卢浩翔,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关歆。 卢浩翔终于是落下了眼泪,抽抽噎噎地:“不会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敢再联系她了。” 看着卢浩翔丧气的背影走出咖啡厅,曲之遥转头问姜淮:“证据到手了,你想怎么办啊?” 姜淮翻看着手机里那几张聊天截图,头也没抬:“谁知道呢,假放完了再说吧。”
第48章 正文完 ◎四月春天里一阵没有温度的风。◎ 姜淮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 随着时间的沉淀,这场小风波很快平静下来,两个星期之后, 学校抓住这个无人在意的当口,公布了整个事件的调查结果。 一切尘埃落定,蒋修越也从海边度假归来,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下翻来覆去晒了这么长时间, 回来的时候至少比先前黑了得有三个度。 在他返校上课之前, 姜淮约他单独见了一面。 蒋修越朝着公园凉亭里等候自己的姜淮挥了挥手, 咧嘴笑道:“胆子不小啊, 还敢单独约我呢?” “你不也还敢来吗。”姜淮说。 蒋修越撇了撇嘴,感叹道:“一个假期不见, 怎么连老师都不叫了。” “你被停职了,明天才恢复岗位。”姜淮看他一眼, “严格来说, 我现在不叫你老师才是正确的。” “我是被停职, 不是被开除。”蒋修越双手抱臂皱了皱眉毛, 隐约觉得自己这位得意门生憋着气呢, “我得罪你啦?” “哪能啊。” 明明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在地球那端沐浴着温暖的太阳,一个在地球这边承受着呼啸的北风, 虽然其中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但显然姜淮心中是舒坦不了的。 “今天找我什么事?”蒋修越问。 “我知道这次的事儿是谁干的了。”姜淮看着他, 认真问, “如果你是我, 打算怎么处理?” 蒋修越听到这话显然愣了一瞬, “怎么处理?”他顿了顿, 挪开视线道,“不怎么处理。” “不怎么处理!?”姜淮眉毛一扬,非常不满,“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情已经过去了。”蒋修越说,“没有再深究的必要。” 姜淮有点发懵,“没有深究的必要......?”她蓦地反应过来,注视着蒋修越,质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是谁干的?” 蒋修越叹了口气,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我只是针对你这句疑问给到我的处理方式,至于听或不听,是你自己的事情。” 姜淮冷着脸笑了一声:“蒋老师,拐弯抹角地说话就没意思了。” 蒋修越注视着远方,眼神飘忽不定的,仿佛正在出神,过了许久才开口:“油画展出之前,她拿录像来威胁过我,我告诉她,我不吃这套。但没想到,她当真敢做出这事儿。” 姜淮沉着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我没想到她当真敢——” “我是说事发之后!”姜淮提高声音,有些颤抖,“那些照片被公布于众之后,我在网上被人人喊打之后......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蒋修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里夹杂着痛惜和为难:“她其实......也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学生。”他摇了摇头,“我不想断了她未来的路。” 姜淮蓦地站起来,苦笑了两声,微微张着嘴却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冲着蒋修越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姜淮打开了好久没敢看的app,扫了一眼自己主页下面的评论。竟然十条里面有八条是在羞辱她代笔的。 气死了。她真的快要被气死了。 茫然失措之下,她怒不可遏地猛踹了两下马路牙子,引得路人小心侧目。 姜淮深呼吸了几口,一边走着一边仔细琢磨。 现在证据在手,她如果想要收拾关歆,任何时候都可以。但现在代笔的传言漫天飞着,即便把关歆按在地上摩擦,她心里也得不到任何的快乐。 她认真把这些事情进行了一个排序,她认为自己第一步还是应该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想到这里姜淮倏尔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她在心里质问了一万遍“凭什么”,问到喉咙都沙哑了,也没有一个声音能给她回答。 虽说不情不愿,虽说万分委屈,该证明还是得证明。 姜淮回家之后,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无数圈,在脑子被自己绕晕之前,总算想出了一个略有说服力的办法——直播。 办法是有了,执行起来难度确不小。 首当其中的便是——她害怕,她紧张,她不适应。 倘若贸然直播画画,以她这种“恐人”心态,肯定是不能成功的。莫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创作出什么震撼人心的大作了,就连发挥正常水平也十分艰难。 所以第一步,她必须得先学会适应外界的目光。 傅明升成为了她的第一位观众。 往后的一个月里,姜淮除了找机会在学校的公开场合尽可能多地画画之外,每天晚上傅明升会在画室里陪着她画上一到两个小时。 起初她每隔五分钟就会回头看他一眼,甚至拿笔的手都会颤抖,但每次眼神碰撞之时,傅明升总是会回给她一个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眼神,没有赞美,没有欣赏,没有任何的打量和思考,他就只是那么单纯地注视着她,自然得宛若四月春天里一阵没有温度的风。 这种平淡到近乎可以说是漠视的眼神,姜淮非常受用。 逐渐地,她开始能够忽略傅明升的目光了,甚至对方偶尔在房间里几进几出,她都能毫无察觉,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创作里。 在承州步入春天的那个周五晚上,她开始了第一次直播。 傅明升所在的位置就是镜头所在的位置,姜淮反正也不会跟评论区的人有任何互动,所以她只需要完完全全忘记镜头的所在就好。 说实话,刚开始她还是非常紧张的,甚至坐在原处僵硬了好几分钟,但好再她并未看见那几分钟内屏幕上划过的恶评。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和傅明升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这让她逐渐地恢复了安心与宁静。 画了约莫一个小时,额角都微微渗出一层薄汗了,她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退出了直播。 镜头关闭的那一刻,姜淮突然脱力一般瘫坐在地毯上,她抬头望着傅明升,不声不响地红了眼睛。 傅明升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然后跪在地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姜淮哭了。 这是关歆事件之后她第一次落下眼泪。 她趴在傅明升的怀里,嚎啕大哭,不是因为悲伤,不是因为委屈。是一种从身体里抽出强压的轻快。从天而降的飘忽感让她觉得失重,好似霎时沉浮在云端。她不知道究竟该作何反应,只好顺应天性流出泪来。 姜淮一身的委屈和愤怒都随着直播按钮的关闭而画上句号。 她不知道在直播之后网上这些人到底会如何议论她,但这些东西突然间都已不再重要了。原本这些流言就像汹涌的海水,她是在溺水边缘挣扎的人。 然而这一刻,她化身为鱼,即便被千淘万浪所包围着,她也得到了肆无忌惮摆尾的自由。 她用漂亮的尾巴激荡起雪白的水花,绘成了她艺术生涯里最为崭新的一幅画。即便这只是一副半成品,但它却在数千人的注视之下全情投入地画出的一副半成品。 姜淮双手用力地抓着傅明升的后背,哭得连大脑都发懵了,仍然抽抽噎噎停不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乏了累了,姜淮才将傅明升松开,缓缓抬起头来,水灵又红肿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他,宛若刚刚在他的怀里做了一个短暂的梦似的,那眼神清澈得好像初生的婴儿。 傅明升抚摸着她被汗湿的头发,眼神动容:“淮淮......你太让我吃惊了。” 姜淮在傅明升的眼里一直是个瓷娃娃一般的存在。 她美丽、动人,充满灵气,偶尔娇嗔,偶尔叛逆,是女娲手底下最完美的那个小泥人儿。他尽他所能呵护着,保护着,生怕这个脆弱的小东西一不小心就破碎了。 但如今他却发现,这位瓷娃娃其实是穿着战甲的。 她的钢刀磨得锋利至极,她的勇气一往无前。 姜淮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泪水乱七八糟地糊在脸上,她拉起傅明升的衣袖使劲儿蹭了蹭,本来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和抱怨的,这猛地一下哭完,那点儿愁绪也和力气竟然也一起不翼而飞了。 她眷恋地注视着傅明升那双春风一般的眼睛。 天知道,正是这双眼睛给了她新生的勇气。 姜淮突然破涕而笑,她清了清嗓,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饿了,要吃饭。” 傅明升跟着她笑:“出去吃点?” 姜淮摇头:“我想吃意大利烩饭,你不要吝啬给我的帕玛森。” 傅明升微笑着点点头,怜爱地拍拍她的小脸儿:“先洗洗去吧,小花猫。” * 这场直播给姜淮带来了许多额外的东西。 有人说这出戏从头到尾就是她为了红而进行的炒作,有艺术杂志邀请她进行了主题专访,她突然再次走入漩涡的中央,被千万目光所包裹着。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她不再认为这一切令人窒息。 她行走在承州最美好的春光之下,脚步轻快。 她踏着轻快的脚步是往教务处去的,她约了关歆在那楼道口见面。 关歆是带着不屑来的,她估摸着姜淮是最近“红”了,想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姜淮不慌不忙地一圈一圈打开手中的牛皮档案袋,一言不发地递到关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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