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阳光,耀眼的午后。 棠鸢接到陌生的来电,那边是陌生的中年男音。 “棠小姐是吗,董事长想见您。” - 从一栋单调冷清的别墅里走出来,棠鸢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满肚子的窒息。 好漫长。 没有费闻昭和袁清安在身边,独独她和费之铭,还有她不认识的一位司机先生,不是小章。 她的月亮和深渊,同时到了。 接着又坐上来时接她的那辆曜黑宾利上,棠鸢坐如针毡。 下车前,她对费之铭道别,手攥皱了裙边,酒精带来冲动和勇气,“费伯伯,我想您还是高看我了。费闻昭不会为我冒险的,您提的事情还请您自己和他谈。其余的事,我说到做到。” 费之铭没料到小姑娘会这样讲,车门被关上,他声音淡然,“老高,开车回庄园。” *六月十八,周六。 齐烟发来消息,训练营通过,她拿到了机会,月底开始。 “费闻昭,我真的想去……” “怎么去?辞职去?”他生冷地反问。 被问到了心坎,棠鸢无话。 同他一起回庄园吃了饭。 她的礼物接近收尾。 *六月十九,周末,阴。 棠鸢叫了苏苡和祁牧,本想着要筹划一下惊喜,不料费闻昭正好找祁牧谈事,索性一起吃饭。 “苏苏,你们真的快订婚了?” “对啊,到时候你可别不在。” 棠鸢闻言,立马看了看费闻昭的脸色,他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单纯和祁牧聊天,棠鸢在桌子下偷偷捏了捏苏苡。 她打算和费闻昭坦白,她确定要去庆川。 只不过还没准备好怎么说。打算晚上先哄哄他。 话题被提起的很突然,是祁公子的随口一问—— “小汤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不会正好错过我们订婚吧。” 棠鸢的汤勺一时间没拿稳,掉进瓷碗,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四个人的餐桌,瞬间静到她浑身紧张。 费闻昭明显动作一顿,先是拧着眉头看向祁牧。 接着放下手上的所有,靠着椅背直直盯过来,棠鸢手心发软,这种被抓包的如芒在背感,还有费闻昭凌厉的眼神,都让她害怕。 “棠鸢,”声音冷冷叫她名字,“他说的什么意思?” “小汤圆她说她要去……” 苏苡示意祁牧闭嘴。 “我在问你。” “说话。” 棠鸢坐在费闻昭对面,被他盯得心虚。 那双从来含情如水的眉眼,此刻全是她没见过的愠怒,皱起的眉间分明不安,压着深幽眸子格外晦暗。 她心里发慌,捏着勺柄嘟囔。 “我想晚上告诉你来着……” “你要去哪?” 话与话,短兵相接。 棠鸢被他质问的语气和上位者的姿态惹得心烦意乱。她看他垂下眼睑,神情淡漠,彷佛对面是路人。 “庆川,那个训练营。” “免谈。” 两个字是迸发的猩红火星,在棠鸢心间点燃。她瞬间来了脾气。 “凭什么?!” “费闻昭,你自己说你尊重我的,为什么现在我好说歹说你都不同意,那你想让我怎样你才同意?” “别想,没那种可能。” 一句比一句语气更冷。 就知道,他说那些好听的话不过是看她年龄小,哄哄她罢了,她便信了。 棠鸢觉得血气上涌,分寸全乱。 “随你,不需要你同意,我已经买了机票了!” 苏苡在旁边拉她,“小汤圆,冷静点。” “怎么冷静,我求他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要我怎么样?” “费闻昭,你好好跟她说……” 又是沉默。 “那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那种地方?” “你去的地方又偏,居无定所,跟着陌生人,就非要去是吗?” “那种地方?哪种?那是我好不容易才通过选拔的,费总,你看不起可以,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声“费总”,让费闻昭竭尽按耐着情绪,平稳语气,“我没有看不起。” “棠鸢,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 她看到他复杂的眼神,垂眸,抬起,四目相对,他又柔下来。 “你是觉得,你要的那些,我都给不了你吗?” “……” “你就没有想过,找我帮帮你?” 棠鸢嗓子发堵。 最后一句直戳她的心上,“我不需要。” “可以,你不要我帮忙可以。” 他主动败下阵来,语气缓缓问她。 “你不能好好待在我身边吗?” 熊熊燃烧的火,会被一场春雨浇灭。 她突然就想哭。 他们是怎么样变成这样的呢。 是费之铭找她,还是她发现自己的简历无从谈起,还是她对身边人的仰望,亦或者是,她的急于求成。 可是没有回头路了。 背水一战,她都要去。 “费闻昭,我不是你养的金丝雀,我是个自由的人。” 聊不下去,她示意苏苡陪她一起走。 “我吃好了。” “等等。” 她起身,费闻昭从对面淡淡仰头看过来,那眼神,像他身上的雾灰色衬衫一样让人看不透。 “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棠鸢波澜的心,又被他短短一句话变得澎湃。 她听那个永远对她温柔耳语的声音问—— “棠鸢,我是不是从来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 *六月二十,周一,阴。 那天下午,棠鸢从早教班接了团团,在公园玩了一会儿,晚上和袁清安约好一起吃饭。 “我们去接哥哥好不好?” “好呀。” 司机带他们到了颂风门口。她便站在那里给他发消息。 【我在楼下】 【嗯】 有颂风的员工正好下班,她能看到他们的议论和眼神。 费闻昭是被簇拥着走出来的,身边有江潮,还有季时念,祁瑶,还有一位她不认识的女生。 “等我下。” 他又是那样挺拔散漫地朝她走过来,随着身后许多的目光。 团团跑过去要他抱,他蹲下身子抱起,天气并不是很耀眼,可面前的人是。 那天吵完架,他回家对她说,让她好好想想。棠鸢不愿再消耗心情,只是闷声点头。 他吻她,她便回应。 费闻昭大概以为,她反悔不走了吧。 可他不知道,二十几岁的她,有不顾一切的年轻人的决绝。 她有时候会想,她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会让他觉得骄傲吗? “今天不能和你们吃饭了,朋友都在,有点事情。” “好,那我自己去啦。” “嗯。” 身后那群朋友朝他喊,他便笑,“你不过去打招呼吗?都等你呢。” 又是那副让她沉溺的温柔样子。 她突然就问。 “费闻昭,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面前的人明显愣了下,看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员工,浅问,“现在?” “现在。” 他又轻笑,“这么多人呢。” “那你抱我一下。” “就一下。” 她湿漉漉地抬头看他,两个人都抛开昨天的争吵冷漠,她单纯地要抱抱。 你抱我一下,我就不走了。 我就呆在你身边,什么都不想,金丝雀也好,被拉回的风筝也好,什么都好。 什么江湖,我不去了,我就留在你身边,跟你一日三餐。 棠鸢克制着那份悸动,尽量不表现出来。 费闻昭哪懂呢,他只是揉了揉她的头,还像平时一样,语气柔柔,“回去随你怎么样。” 棠鸢的心坠到谷底。 她想,费闻昭的爱,也不过如此。 *六月二十一,周二,夏至。 费闻昭生日。 大雨。
第63章 羁绊 征稿入围阶段的那一个多月, 庆川的天气都很不给面子。 最初是大雨,棠鸢刚来水土不服,起了湿疹和寻麻疹分不清的疹子,之后是暑气蒸天, 潮湿闷热, 她不知道往医院跑了多少趟, 室友江年一直陪着她。 “小棠, 你这身体还敢成天熬夜,真是年轻瞎折腾。”江年看看棠鸢平生红色风团的纤细小手和洁白脖颈,给她涂药膏,“湿气重, 药食同补才行, 好好养生,别太拼了。” “知道啦年年姐, 我没事的, 就这么一段时间嘛, 熬过去就好了。”药膏涂上后传来丝丝凉意, 脚腕处也有, 她在椅子上盯着那双洞洞鞋发呆。 江年无奈摇头。 这次的进阶班一共就三个学员,江年第一次和棠鸢真正熟悉, 是她听说棠鸢在准备“华帛奖”。 “华帛奖”*是目前圈子里公认的中国服装设计赛事的最高奖项。 黄漫老师最初让他们好好研读征稿启事以及初步拟定创作主题方向。江年选的是Green challenge可持续时尚大赛, 陆清扬还能参与大学生的比赛, 优先选了面向在校生的,竞争会小一点。 当时棠鸢说出来,江年实在吃惊。 “黄漫老师真的同意了?” 她言下之意, 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黄漫真的会去冒险吗, 他开设进阶班的意图,也是出师带徒刷一刷自己的知名度。 三位进阶学员,一定要有成果,他才算成功。所以,他和学生,是互相成就的。 不能有差错。则更要谨慎去选择参加的赛事。 意味着,认清自我的水平。 “最初他骂我野心太大,别做没把握的事情,我跟他聊了很多次,”棠鸢拿出自己厚厚一叠的调研资料,又指了指旁边凌乱的草图、面料,“用这些,说服了他。” “然后就同意了?” “估计嫌我烦,哈哈,也没点头,只不过我后来找他,他就默认,那我也默认他同意了哈哈。”棠鸢笑起。 “黄老师的傲娇劲都给你磨没了,”江年知道没有这么简单,比赛不是过家家,棠鸢是真的打动了他,“小棠,你真是目标明确啊,要选就选最好的?” 棠鸢窝回椅子。 她都抛弃一切了,还不能有点野心吗。 她就要最好的。 她要证明自己值得最好的。 奖也是,人也是。 “年年姐,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沉淀期寻求进步,我是追逐一场流星,很难,但很耀眼。我在想,这短暂的期限放在长久的生命里,那么微不足道,却能因此熠熠发光,我为什么不去耗费这段时间呢。” “我觉得,还是值得的。” 值得试试。她耗费得起。 尽管代价是,她赌气一样离开了文城,庆川和文城,在心里划裂开鸿沟,还不知道怎么去填。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5 首页 上一页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