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小巷里飘起炊烟,书燃问虞亦要不要留下来吃饭。虞亦摆手,她好几年不吃晚饭了,一片菜叶子都不吃,怕胖。 虞亦又抽了根烟,手指拨弄着打火机,说:“在我认识的那些有钱人里,周砚浔算得上很不错,他挺好。” “拿人手短,”书燃笑了笑,挺温和的,“大明星也开始说好听话了?” 虞亦翻了个白眼,“入行以来,我见了太多男人,表面上再怎么正经,背地里还是惦记床上那点事儿。我觉得周砚浔也不会例外,他花钱捧我,我让他睡,天经地义。” 书燃眸光清亮,还在笑,“他睡你了吗?” 虞亦继续翻白眼,“他连我一个头发丝都没碰过。” 书燃手指撑着脸颊,笑得停下来。 “我知道周砚浔很喜欢你,我不是没动过那种心思——”虞亦眯着眼睛,“睡了他,拍点照片,再拿给你看,给你们俩添点堵,最好弄得你们老死不相往来。” “起先是真没机会,慢慢的,就不想那么做了。”虞亦说,“周砚浔活得太干净,也太封闭。你不在的这几年,他不谈恋爱,不养情人,明明长了张可以辜负红尘的脸,身价又贵得吓人,偏偏隔绝一切暧昧。” 书燃手指颤了下。 虞亦吐出一口烟,白雾在唇边弥漫,缓缓说:“他专心致志地在等,等你回来。没人给他希望,是他自己偏要去等。” 晚上还有拍摄,助理打来电话催虞亦抓紧回组,书燃送她出门。 暮色将天空晕染得格外斑斓,虞亦灭了烟,抬眸看着,忽然说:“我能有今天,最该感谢的人是严若臻,他不救我,我就不会有新的开始——这一点,我会永远记得。” 严若臻亲缘浅薄,半生孤独,在他离开后,能多一个人记得他的好,感激他,在墓碑前放一束小雏菊,对书燃来说,是莫大的慰藉。 慰藉未必能够抵消愧疚,但是,可以慢慢中和,让它不再那么尖刻,刺痛肺腑。 这是周砚浔为书燃准备的药。 虞亦离开后,书燃在小院的摇椅上坐了会儿,脑袋里突然浮现一句话,很久之前从书上看到的—— 愧疚是最难被理解的东西。 周砚浔却看懂了她的愧疚 手机一直握在书燃掌心里,暖得微微发烫。她和周砚浔都还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想同他说点什么,又想不出该说什么。 他们分开得太久,在酒店的那一次,又闹得太狼狈,已经找不到正确的姿势去拥抱,那种感觉很像迷路。 但,迷路不是走失,总会辨清方向。 * 书燃在赫安住了三四天,小院宁静,让她平和许多。准备回弈川时,突然接到一份工作,有人找她约拍。 单主叫叶秧,不是艺人或网红,某公司老板的千金,性格不错,人也低调,看过书燃的作品,挺喜欢她的风格,想约她拍套异域风情的大漠写真。 叶秧跟《Charm》的主编司徒是闺蜜,托了司徒来打招呼,问书燃最近有没有档期。不看僧面看佛面,书燃又不忙,就应了下来。叶秧跟她约好,在克市的一家酒店碰面,房间已经已经预定。 书燃改了机票,带着相机电脑,从赫安直飞克市。落地之后,她发现小城格外热闹,到处都是车和人,民宿客栈之类的全部爆满。街边立着许多移动旗杆,写着“汽车锦标赛”或“拉力赛”的字样。 她拿手机上网查了下,D省在搞越野拉力赛,克市是整个赛程的收车地。 历经九个赛段的角逐后,参赛车队在克市收车,两天休整,筹备颁奖礼。 难怪这么热闹,车多人多。 叶秧先一步抵达,她带了化妆师,还有两个私人助理,四个人在餐厅喝茶。叶秧没什么大小姐脾气,身材很好,五官精致,爱笑,挺和气的,书燃对她印象不错。 两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又聊了聊拍摄方案,叶秧给书燃看她带来的民族裙,足有二十多条,装了两个行李箱。 书燃心想难怪你要请两个助理,这两只大箱子,一个人确实搬不动。 取景地在一处景区,她们一早就开车进去。叶鸯穿了条红裙子,带面纱,全套的纯金首饰。大漠茫茫,孤烟黄沙,少女红唇乌发,眸如星子,拍出来的片子十分漂亮。 叶秧很高兴,揽着书燃的肩膀说她是天生的艺术家,有机会要和书燃一道出国度假。 书燃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和水平,从不过分自谦,笑眯眯地说:“拍美人能带给我灵感。” 叶秧眼睛亮了下,“嘴巴真甜。” 拍照摆造型也是个体力活,拍摄结束,叶秧累得快散架,上车就瘫了。书燃坐在后排用iPad看片子,思考修片细节。 叶秧带着耳机和朋友语音通话,书燃听到她说—— “下个月谈斯宁订婚,你不回来吗?错过了多可惜!” 那边不知回了什么,叶秧又说:“也没有很仓促吧,简屹追她追了快一年,挺真诚的。” 书燃动作一顿。 谈斯宁—— 是她认识的那个吗?她要订婚了,未婚夫不是梁陆东? 读书时,书燃和谈斯宁关系不错,出国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生分了。书燃换联系方式时,给谈斯宁发过好友申请,不止一次,对面始终没有通过,旧账号也收不到谈斯宁的任何消息,连朋友圈都设了屏蔽,形同绝交。 书燃猜不透背后的缘由,也不再强求。 此刻,突然听到与谈斯宁有关的消息,书燃不免有些晃神,不过,牵扯到叶秧的私人社交,书燃也不好主动去问,会显得没有边界感。 回到酒店,天色已经黑透,书燃先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看到邮箱里多了几封工作邮件。逐一处理妥当,已经是凌晨,书燃一手揉着酸痛的脖子,另一只手滑了滑手机,又看到旧账号上的置顶—— X. 睫毛凝滞一瞬。 心里涌起诸多念头,想联系他,又有些迟疑,扭扭捏捏的,很不痛快。 书燃趴在桌子上发了会儿呆,听见有人敲门。站在门外的是叶秧带来的那个化妆师,叫陶织,名字很可爱,人也是,喜欢穿带一点娃娃领的小裙子。 陶织有些不好意思,问书燃能不能陪她出去一趟,不走远,就去街道对面的便利店,她想买点东西。两个小助理都睡了,她又不敢麻烦叶秧,只能来找书燃。 书燃点点头,“没问题。你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克市是拉力赛的收车地点,聚集了世界各地的车手,将小城市塞得满满当当。 凌晨时分,大排档都在营业,一群男车手撸串喝酒,抱着吉他唱歌,还有人对着路过的漂亮姑娘吹口哨,挺能折腾。 陶织有点社恐,最怕人多,路过那些路边摊时,下意识地握紧了书燃的手臂。 书燃看她一眼,正要说什么,眼前光影一暗,有人拦住她们。
第86章 温柔 大批赛车手聚集在克市, 男的多,鱼龙混杂,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很容易滋生事端。 拦住书燃和陶织的是个年轻男人,骑了辆改装过的越野摩托。没戴头盔, 也没穿上衣,露出胸膛,以及大片的花臂纹身,看着有些凶悍。 小路狭窄,大摩托往这儿一横,几乎被挡死,陶织最怕这种街头混混似的家伙, 下意识地往书燃身后躲了躲。 男人笑了下,“别害怕啊妹妹,我是赛车手, 来比赛的,不是坏人,觉得你们挺可爱的,想交个朋友。” 书燃不说话, 拉着陶织向后退了一步。 “花臂”耍酷似的轰了轰油门,响声震得陶织一哆嗦。 那人接着说:“这车帅不帅?喜欢吗?我自己改的,要不要上来试试?带你们兜风!” 书燃没什么表情,“让开,不然,我要报警了。” 旁边一家烧烤摊的阳伞底下坐了桌食客, 四五个人,男女都有, 一边撞着酒瓶子说年少轻狂的话,一边往书燃这边瞄,笑着,也闹着。 不知谁嚷了一句:“我就说阿冲搞不定吧,那种女的一看就木,简直油盐不进,最没意思!” 拦在书燃面前的叫阿冲的那个,表情是笑的,眼睛里的神色却不太客气,低声说:“当着我朋友的面儿,别让我下不来台,加个微信行不行?” 陶织立即说:“我加,我加你。保证不删,行吗?” “一个不够,”阿冲舔了下牙尖,态度很暧昧,“你们俩我都想加,我都要。” 书燃皱眉,不等她开口。 阿冲又说:“你可以报警,不过,我什么都没干,就在这儿聊了会天,警察还能把我带走?法律有这么霸道吗?” 这人简直是块滚刀肉。 陶织吓得脸色发青,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阿冲不急着扫,目光一直盯着书燃,“你皮肤真白,好看,我就喜欢白净的……” 话没说完,一束车灯突然照过来,森然雪亮,故意去晃阿冲的眼睛。 阿冲立即扭头避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句,与此同时,书燃听到身后响起几声脚步,还有口哨和车子的鸣笛。 书燃心跳一颤,忽然想到,周家也投资过搞拉力赛的车队,大学的时候,周砚浔偶尔会跟那些车手组局,玩得挺好,难道…… 她循声看过去,几道影子从光线暗淡的地方走出来,都是年轻男生,个子偏高,身量相仿,容貌却陌生。 其中一个带了条很粗的古巴链,径自走到阿冲面前,眼睛半眯了下,笑得有点坏,透着股匪气,阴阳怪气地说:“这是小哥哥自己改的车吗?真帅啊,能让我上去试试嘛?兜兜风?” “古巴链”单手抄兜,每说一句话,就抬腿在车前的大灯上踹一脚,一脚比一脚踹得重。他穿了双荒漠靴,质感沉厚,生生把半个车头踹得变了形。 “我曹!” 阿冲立即从车上跳下来,脚步落地的一瞬,周围七八辆汽车,都蒙着厚厚的沙尘,显然也是参加过拉力赛的,前灯同时打亮,光束将小路映得一片通明。 阿冲那几个朋友也纷纷站起来,但只是看着、望着,没敢叫嚣或动手,全都收敛着,气势被死死压住。 场面有些紧张,一触即发。 陶织快哭了,握着书燃的手臂,小声说:“怎么办啊?” 书燃看到“古巴链”的T恤上有车队的logo,她握了握陶织的手,平静道:“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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