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敞开,扑面一股酒味儿和烟草味儿,高分贝的派对音乐震耳欲聋。 门口有一对年轻男女在拥吻,状态投入。书燃瞟了眼,女孩子她不认识,男的倒是眼熟,模特出身,给时尚杂志拍过季刊封面,对外塑造的人设是禁欲系高岭之花,有感情洁癖。 书燃绕过他们往里面走,满屋子里的漂亮男女,纸醉金迷。灯光开得亮,餐桌上摆满酒水饮料,有人在划拳,有人掷飞镖,还有人鼓掌叫好。 房子够大,塞了二十多个人也不显挤,书燃看清每一个人的脸,都不是周砚浔。肩膀倏地一紧,被人从身后将她搂住。 虞亦手上有烟,穿一条墨绿色的缎面裙子,胸口处事业线清晰深邃,白晃晃的,极具诱惑。她单手揽着书燃的肩,醺醺然地说:“你来了啊。” 书燃挥开漫到身侧的烟气,“周砚浔不在这儿?” 虞亦笑了声,神色有些无辜,“宝宝,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在这儿?” 书燃并不意外,但是,多少有些失望。她拿过虞亦手里的啤酒罐,仰头灌下一口,冰冷的酒液滑进胃里,冰得她哆嗦了下。 三口将半罐啤酒喝光,虞亦挑了挑眉,又开了罐新的,书燃接过来,不管不顾地往下咽,几滴水珠从嘴角滑到锁骨,沾湿皮肤。 虞亦瞅着她,“心情不好?” 书燃点头,将啤酒罐捏出几声脆响,“不好。” 虞亦拿着手机,晃了晃,又问:“为什么啊?” 书燃垂眸,盯着手上的啤酒罐,“我想见一个人,却没勇气主动联系他,很怂。想到你这儿碰碰运气,还没碰上,所以,心情不好。” 虞亦没想到书燃会解释得这么详细,眼睛眨了下。她正要说什么,旁边有人赢了游戏,笑闹着开香槟,酒沫子四处飞溅,淋了书燃一头一脸。 书燃下意识地偏头避了下,耳环随之摇晃,碎光流动。 虞亦趁机抓拍到两张照片—— 女生穿一件抹胸式的短上衣,剪裁精细。她喝了酒,脸颊绯红,垂落的碎发,以及锁骨处的皮肤都被酒沫子打湿,一片湿腻而莹润的光,水珠沿着脖颈往她衣服里滑…… 很欲,也很勾人。 虞亦笑得有点坏,从列表里找到联系人,发消息过去。 虞亦:【这女的,你还要不要?】 虞亦:【不要的话,我就介绍给别人了。她这款在圈子里很吃香,特别抢手。】 对面几乎是秒回:【地址给我。】 紧接着,又传来一条:【看好她,别让人靠近她,否则,我会翻脸。】 袒护与威胁,统统不加掩饰。 虞亦握着手机,她指间有烟,飘着雾气,雾气淡淡,笑容也淡—— 认识这么久,这是他回消息回得最快的一次。 不愧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任何人都不能跟她比,也比不过。 很难不羡慕啊。 * 书燃被泼了一身酒,去卫生间简单整理了一下,出来后,她本想离开,虞亦不许,勾着书燃的肩膀,找各种理由,又灌了她几杯威士忌。 酒桌上的事儿,书燃经验不足,也没那么多心眼,招架不住。一来二去,酒精上头,脑袋昏沉沉的,有些晕。 她陷在沙发里,挨着靠背,眼睛半眯着,睫毛浓密如蝶翼。灯光覆过来,落在她身上,镀了层釉质似的,肩膀和锁骨那儿露出大片皮肤,白得晃眼,细润无瑕。 美人是藏不住的,很快有人发现她,凑过来想搭讪,或者,趁醉将人带走。 虞亦一直坐在书燃身边,眉眼艳丽而冷淡,语气不善地警告那些人:“这是盛原周总的女朋友,想娶回家的那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嫩模脏蜜,不想死,你就别惦记!” 关于周砚浔,外头传了不少谣言,有人说他心狠手辣,为了吞掉盛原,连养父都不放过;还有人说他奸诈狡猾,谋算阴险,周淮深那种老狐狸都在他手里栽了跟头,满盘皆输。 无论真相如何,能跟这种词汇连在一起的人,都是很可怕的,不该得罪。 图谋不轨的人被戳破心思,讪讪地笑,边笑边说:“周总眼光好,嫂子真漂亮!” “这声‘嫂子’,轮得到你来叫?”虞亦抖了抖烟灰,笑了声,“离她远点!” 白色的烟气飘到书燃那儿,她闻到,呛了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忙拨开眼前的人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盥洗台那儿灯光明亮,书燃用冷水洗了把脸,头晕目眩的感觉不减反增。派对的音乐声透过墙壁传进来,有些模糊,夹杂着几声脚步,还有门板落锁的声音。 书燃立即抬头,她洗了脸,还没擦干,眼睛、脸颊、以及脖颈,都是湿淋淋的,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墙上的镜子映出身后的景象,周砚浔穿一件黑色衬衫,扣子系得规整,腰细腿长,身段挺拔。他面无表情,朝她走过来,距离一下子逼近,将一瓶纯净水放在书燃手边。 “喝点水,清醒一下,”他说,“我送你回去。” 水珠滴滴答答在落,打湿锁骨和上衣。 周砚浔贴过来的那一瞬,书燃立即抓住他的手臂,指尖隔着衣服紧扣他,反应不过来似的,喃喃:“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刚刚都检查过了,这栋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我都看过了,你不在啊,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周砚浔垂眸,看到书燃抓着他的那个动作,也看到她用力到有些泛白的手指关节,没什么情绪地说:“这儿是虞亦的房子,也是虞亦的庆功会,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找我?” “因为我想见你,特别想,”书燃脱口而出,睫毛湿漉漉的,不安地颤,“又没有勇气联系你,就想到虞亦这儿碰碰运气。” 说话的同时,书燃拉着周砚浔,让他贴她更近。 周砚浔顺着那股力道,双手撑在在书燃身侧,按在盥洗台的台面上。 书燃腰背抵着台子的边沿,有点硌,她顾不得那些,指腹沿着周砚浔的手臂慢慢移动,向上,一直他肩膀那儿,半搂半抱似的搭着他。 距离近到不能再近,两个人同时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很热,有些烫。 书燃喘着气,心脏剧烈跳动,她看着周砚浔的眼睛,看着他的鼻梁和唇,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借着酒劲儿,借着夜色与冲动,心里话一股脑地涌出来—— “我见过谈斯宁了,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了。”书燃眼神很温柔,还有些伤感,声音轻飘飘的,“周砚浔,我从来没有不爱你。我故意跟你讲樊晓荔的故事,讲我是为了报复才接近你,试图扭曲这段感情,让它变得不堪。可是,不管如何丑化,一见到你,我还是会心动,还是喜欢。” “那个时候,我状态很糟糕,所有情绪都是阴暗的,跳不出来。心里越喜欢你,喜欢得越深,越觉得愧对小严,愧对我仅有的亲人。那种扭曲的状态,快把我撕碎,所以,我逃了,逃出去,想换个环境。” 小房间不通风,温度偏高。 书燃头发很湿,眼睛也是,她呼吸着,胸口起伏得厉害,另一条手臂也抬起来,双手揽着周砚浔的脖子,贴到他耳边,细细软软的,低语着。 “新环境里没有你,但是,你在我心里,谁都取代不了。刚出去的时候,处处不习惯,我把你写给我的小纸条放在钱包里,随身带着,它不在我身边,我会很不安。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哭,不睡觉,很少吃东西,反复看我们发过的消息,拍过的照片,从白天都黑夜,一直看,看到电量耗光,手机关机。” 说到这儿,书燃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哽咽。 她额头抵在周砚浔的脖颈处,揽着他,嘴唇偶尔碰到他的皮肤,似吻又非吻,格外磨人,磨得手心里出了汗,脊背也是。 气氛潮热着,也纠缠着。 书燃身上有酒气,醇而烈,很醉人。理智彻底蒸发,什么顾不得了,只想把心里话说给他听,每一个字,每一件事,都亲口说清楚。 不隐瞒,不掩饰,坦坦荡荡的爱,真挚赤诚的爱。 他应该得到这样的爱,也配得上这样的爱。 “后来,读书的时候,我遇到一个女同学,也是华人,她叫郑钰星。我主动接近她,跟她做朋友。她问我,为什么总是对她好,我告诉她,我喜欢她的名字。” “她的姓名缩写,跟你的是一样的,我第一次看到就觉得喜欢。不论距离多远,分开多久,我总是喜欢你,没办法戒断。” 灯光很亮,房间外,音乐声节奏震颤。 书燃的身体被周砚浔抵在盥洗台前,动弹不得。 她呼吸着,温度灼热,头发上有很好闻的香味儿。湿淋淋的指腹碰到周砚浔的耳朵,之后,沿着侧脸的弧度到他唇边,轻轻摩挲了下。 也许是酒劲儿没退,血液躁得不行,她特别想要,想要碰到他,更想亲吻他。 可是,他看上去那么不好接近,高傲而冷淡,面无表情,书燃心口涩得厉害,怯懦的意味全写在眼睛里。 她仰头看他,咬着唇,“你一定觉得我在说谎,那么想你,那么爱你,为什么不联系你……” “因为我不敢,我不敢回头。”书燃声音很轻,带了点鼻音,“我怕我回头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有了新生活。如果是那样,我该怎么办啊。” “我该怎么办啊……” 爱能让人勇敢,也能让人懦弱,一旦懦弱,就会步步犹豫,步步错。 周砚浔始终沉默着,直到这时,忽然有了动作。 他单手捏住书燃的脸颊,神色中有种浮于表面的凶狠,一触即溃似的,哑声说:“你喝醉了,对吧?只有喝醉,你才会对我说好听话,拿我当三岁的孩子哄?” “是喝了酒,”书燃有些喘不过气,眼睛看着他,一瞬不瞬的,“但是,没有醉。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 “这些话,早该说给你听的,我一直缺了点勇气,瞻前顾后,是我不好。” 书燃没有低头,同他对视着,手指却滑下去,先到他手心里,轻轻碰了碰,又到他手腕那儿,将腕表推移开。 她终于摸到—— 那道疤,又长又深,碎玻璃割出来的。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世界上再也没有周砚浔。 书燃眼睛猛地一湿,心口尖锐的痛,整个人像脱了水,虚得厉害,可情绪又堵在那儿,一面紧绷,一面又无力。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3 首页 上一页 1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