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摆了许多温菱爱吃的糕点,虽然她长大了,但在老太太的眼里,依然是那个小时候张开双臂要抱抱,奶声奶气的小娃娃。 老太太看着旁边站着的邵南泽,又和善慈祥地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邵南泽面上淡淡的,保持着礼貌和距离,回话不多,都是恰到好处,说到一些工作上难以理解的词时,还耐心解释。 看着这进退有礼的气度,老太太是越看越是喜欢,拍了拍温菱手背:“菱菱的眼光不错。” 温菱眼风转了转,抱着老太太胳膊,低声说:“他也就长得还行吧。” “哪儿是还行?俊得不得了,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明星都要好看点。”老太太笑着,“想当年我和你外公私奔,不也是看上了他那张脸?” 温菱睁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讶然:“外婆……” 老太太继续补充:“不过也不能只挑长得好看的,那些个纨绔子弟,最是可恶,少不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那可是绝对不行。” 邵南泽靠过来,笑了笑:“外婆说得对。”说完,又促狭地在底下将温菱的手指握得紧了紧。 “那其实他也……不是这样的。” 温菱目光飘向别处,说完都觉得耳朵一热。 老太太目光还落在温菱身上,悄悄问:“他对你好不好?” 温菱低低地嗯一声,声音窝在嗓子里。 邵南泽微挑了下眉,克制地笑起来,眉眼都舒展开,偏偏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地拿起茶杯喝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其间有好几个老朋友过来串门,看见里头一对璧人,都纷纷艳羡地说:“你孙女又来看你了?这是你孙女婿吧?长这么俊,真是让人羡慕啊。” 何容在养老院里人缘颇好,一下子涌过来好些看她孙辈的,温菱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措。 邵南泽恰好脱了大衣,露出里面纯色毛衣,又坐回去,一只手搭在温菱身后的靠背上,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底下拉着她的手,宽慰似地捏了捏:“别怕,就当他们是来看我的。” 温菱的局促和不安才稍微缓和了。 随后何容被人拉着去打牌。过了会,空出来一个位置,邵南泽也被拉到牌桌上。 温菱不太会打,坐在老太太边上,给她递瓜子和递水,偶尔出馊主意。牌桌上的邵南泽微微拉了下眼尾,看到绞尽脑汁的温律师,垂眸笑了笑。 很快轮到他,他看了一圈手里的牌,迅速地拆了手里的好牌丢出去。 这次就连不会打牌的温菱都看出能胡牌了。 外婆立刻将牌推倒:“糊牌了。” 其他人掏出钱袋子,睨了眼旁边老输牌的人:“何容,连我这种不懂牌的人都能看出来,你这孙女婿给喂牌不要喂得太明显咯。” 老太太满脸不在乎,甚至还有点炫耀:“愿赌服输,你能行,也喊你孙女婿过来。” 那个被她说的人也不恼,笑着又开始洗牌,又看向邵南泽:“那个孙女婿你可别不自在,我们开玩笑惯了,都是这么说话。” 还有一个生怕把邵南泽给吓跑,急忙拉住人说:“孙女婿可能不太懂我们这打麻将的规矩,没关系,我们再来一圈。” 邵南泽本来心思就不在这儿,只是想让外婆开心,没想到其他人还真就乐意配合他演戏。 温菱在一旁坐如针毡,过了一会把凳子挪到他边上,低声问:“还适应吗?” 说话那会儿,邵南泽又输掉了好几圈,反而衬得外婆在牌桌上虎虎生风,打得风生水起。他摇了摇头:“没事的。” 温菱又说:“要不我们先走吧?” 他四处看了看,才说:“再陪外婆打多几圈吧。” 好不容易把外婆哄完,两人相携着走出养老院,外头是郁郁葱葱的绿植,和帝都不同,这里的冬天都能看见青绿。 刚走出来,温菱忽然问:“你是不是输了好多给外婆?” 邵南泽挑眉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我从来都没见她那么开心过。” 他低头,笑出声:“可能我牌技太差了。” 地上还有掉落下来的树叶,堆积在一块儿,踩上去沙沙作响。 这儿交通不便,人迹罕至。夕阳西下,洒下来金黄色的余光,把两个人的疏影轻轻笼在一块。 看着前面那清浅的影子,邵南泽喉间咕咚一声,忽而唤她:“菱菱。” 温菱脚步缓了缓,转过头,跌入一片星河漫步的眸子里。 那个瞬间,正好看见夕阳余晖照在他侧脸,烘托出翠色里山峦起伏的模样。 下一秒,他低头吻起来。 “刚刚就想这么做了。” 大年初四,凌晨六点,温菱和邵南泽起了个大早。 赶着到寺庙上香的人很多,到了寺庙门口,车挤着车,人群熙熙攘攘。邵南泽沿着寺庙停车场绕了好一会才找到停车位。 外面下了薄淡的雪,暮霭沉沉里,他把伞递给旁边的人,又怕她淋到什么,几乎把伞都遮住她的方向。 看着她被冻得红彤彤的脸,他低头把她的外套往里拢了拢:“冷不冷?” 温菱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一起往里面走。 两人排队缓慢跟着队伍入寺,人头攒动,全都是过来祈福的人。人太多,邵南泽一路护着温菱走在最里侧,又给她燃了香。 温菱半跪在垫子上,眼睛阖着,嘴里头念念有词,表情严肃,十分虔诚,过了会儿才睁开眼,把香插-到炉子里。 邵南泽问:“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她狡黠地说。 有着青衫的僧人在念祝祷词,做早课。走在拥挤的人群里,心里却蓦地感觉到一股平静和安宁。 两人沿着回廊走到寺庙深处,邵南泽看到什么似地问:“要不要求个签文?” 温菱摇了摇头。 “现在已经很好了,我没什么要求的。” 说话之际,旁边的厢房忽然打开门,里头走出来几个修行的僧人。走在前面的僧人看见两人,和善地笑了笑,温菱也跟着笑。 那人走过来,看了眼温菱,又看了看邵南泽,像是在点拨:“施主所言甚是,淡中安生,则万事相宜,千般吉愿。” 邵南泽笑着说了声多谢。 对方也没停留,说完就走了。 邵南泽见温菱怔忪表情,捏了捏她鼻子:“在想什么?” 温菱的眸子雾蒙蒙的:“我在想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很温柔地笑:“就是说你很好的意思。” 两人又走了一段,邵南泽没有上香,只是献上一束五色莲。路过寺庙里那株几百年的银杏树时,他表情庄重肃穆,垂眸低眉,驻足许久。 回到车上时,温菱忍不住问:“你刚刚向佛祖求了什么?” 邵南泽静了两秒,定定看着她。 “想知道吗?” 温菱总觉得邵南泽不是一个喜欢求什么的人,她舔了舔唇,嗯了声。 他晒笑着拥住她,脑海里浮现出她虔诚的样子。 手指轻轻揉了揉她指腹。 其实他真没什么好求的,唯一希冀的是—— “希望你所求的,都能如愿。”
第68章 南风入怀 从寺庙出来, 两人回到邵南泽在J市的公寓。 房子定期有人来打扫,纤尘不染,床铺和被单也提前换了新的, 空气中漂浮着邵南泽惯用的那款檀香味道。 温菱起了个大早, 回去后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醒来时,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色的落地灯, 屋内一片静寂, 窗帘被风轻轻吹拂, 笼着一层明明灭灭的暗色。 邵南泽懒洋洋靠在床边, 边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工作电话。 值班的同事发现卷宗里一个疑点,忐忑地打过来。邵南泽挑着眉,睡衣扣子只扣了几个, 衣领敞开着,歪歪斜斜耷拉在身上,眉眼间有点漫不经心, 但给出来的意见仍旧十分专业。 在他专心打电话时, 温菱忽而从背后抱住他,双手环在他腰上, 热乎的气息喷洒在他脖颈间。邵南泽呼之欲出的话突然间卡了壳, 本来想说什么都忘了。 电话那头,同事不解地问:“邵检,这个案子的时限可以吗?” 邵南泽低声说了句等会儿, 就转身把始作俑者给抱了个满怀。 温菱惊了下,睁着眼睛捂着嘴巴, 惊讶声差点儿溢出来,幸好忍住了。她眼神乱飘, 埋怨似地看着他。 邵南泽懒懒靠在那,得逞的扯出来一丝笑,又把她拢过去抱在怀里,这才接着回电话,手指仍旧没放过她,漫不经心地勾着她一缕头发。 过了会,又懒洋洋地用食指摩挲她脸颊。 温菱被这样的热度烘得脸上发烫,抬起眼看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才看了几句脑袋里就开始迷糊起来。 只不过一个星期没办公,她的脑子就被养钝了,懒得动脑,太费劲。 邵南泽三两句挂了电话,轻轻吻她眉角:“想吃什么?” 两人又在床上温吞了好一会,他才起身去厨房煮饭吃。温菱无所事事,就跟着他去厨房,在一旁拿pad刷刷经典案例,看到特别的又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傍晚的时候,刚吃完饭,邵南泽的电话就响了。 他瞟了一眼,没听。 温菱狐疑地问:“是湛博,怎么不听?” 邵南泽不以为然地耸肩:“大过年的,他能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很快偃旗息鼓。但没多久,又猛然响起来。 温菱:“要不还是听吧?” 邵南泽来不及解释,她已经把电话移到他耳边,摁了接听键。 湛博很是雀跃:“泽哥,怎么到了J市都不说一声?兄弟们都在你家楼下等着你开门呢,门禁多少来着?” 邵南泽就猜到湛博打电话准没好事,这人老不请自来。 他抬眸冷声:“大过年的,大家都挺忙的,都散了吧。” “这哪儿行啊?大伙儿带了好酒好菜的,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聚会就差你一个了。这么冷的天,你不会让我们在楼下挨饿受冻吧?”湛博又在那头夸张地大喊,“嫂子,嫂子你在不在,你管管泽哥吧?” 温菱笑得直不起腰:“天寒地冻的,你就让他们进来吧。” 湛博似乎是听见了,一个劲儿地:“就是就是,泽哥快开门。” 邵南泽脸色淡淡的,有点恹恹的走过去开门。 温菱跟在他身后问:“他们几个人来,是不是要准备点东西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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